敲键盘的随笔小剧场

　　第一位客人推门进来时是下午六点半，晚饭时间。

　　木质感的小面馆，没有半点油腻，反而有些阅读感。除了几张简单的桌椅外，墙角堆叠着高矮错落的书架，四壁摆满木质画框，相片里是世界各地和两人的背影。

　　空间内容满当当，但给客人留下了足够的行走和用餐空间，一点拥挤感也无，一进来就感到舒服，迫不及待坐下来仔细看这个铺面。

　　所以这个小店和此刻吵闹的动漫声格格不入。

　　门被推开时，仲辰愣了一下才暂停外放的动漫，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狐疑地看向进来的人。

　　“吃面？”他朝那人抬了抬下巴。

　　客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龄，二十好几，说奔三但还完全没脱掉男生气，说少年但又多了些见历沉淀出的味道。
　　早秋，梧桐区的叶子才打黄，客人穿着件米色灯芯绒衬衫，浅蓝牛仔裤，戴着一顶焦糖色的棒球帽，头低着。虽然帽檐遮住了脸，但仲辰一眼能把人年龄摸个大差不差，第二眼又不忿地觉得这位同龄人看着比自己有学生气。
　　他在心里嘁了一声。

　　那人走到收银台前才“嗯”了一声，也没问菜单，就说：“星星油泼面，小碗，不吃辣。”

　　“哦。”仲辰起身，一把抽开通往厨房的帘子，漫不经心道：“五块两毛九，付款码自己扫。”

　　小面馆是仲辰工作第三年开的，社区小铺头，月租很便宜，铺面设计是何修花一个通宵搞出来的，常驻看店的就一个雇来的女孩子，两位老板偶尔来。
　　简子星还在读研，每周都能来呆个一两天，仲辰就忙了，只固定在每月1号看店。

　　只有一人常驻，意味着收银和厨师是一个人。
　　这店的菜单其实也不用看，只卖一种星星油泼面，小碗五块两毛九，够正常人吃个八分饱，够仲辰塞个牙缝。大碗十块零一分，够饭量大的吃饱，够仲辰浅尝个味道。豪华碗五十二块九，差不多是五到六碗面的量，再加大把酱猪肝和一整颗午餐肉罐头做浇头，像一盆面火锅，刚好够仲辰加班后填饱肚子，通常是小区里一大家子过来点。

　　开这个店的起因非常随意，班都上了第二年了，山珍海味都跟着亲妈和老板们吃过，但仲辰还是离不开简子星那一碗家常油泼面。高中刚认识时简子星给他做过一次，他再也没能离开那个味道。
　　每次加班到半夜，简子星就算睡得迷糊也会起来顶着一头软毛给他下面，仲辰心疼但享受，都快为此爱上加班了，就连组里的修罗总监都感慨，这种一听说加班就露出神秘微笑的后辈非常恐怖。

　　某天他端着盆往嘴里扒面条时，简子星突然狠狠地搓着自己的脸说道：“辰哥，有个项目黄了。”

　　仲辰半截面卡在嗓子眼里，顾不上咽就问，“哪个？”

　　不是少年简子星了，平时都喊大名，只有感到无措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喊一句“辰哥”。
　　仲辰光一听这两个字就开始心疼。

　　简子星叹气，“不是最重要那个，但也挺烦的。”

　　简子星跟着导师在搞两个项目，别说他一研究生，就是系里的博士也少有这种待遇。最重要的那个是医疗机器人，精细化外科手术方向，但要搞好多年，长着呢。导师手上还有个工业化的研发项目拉着他一起，周期短，有人投，本来已经差不多完事了，明年专利一申，那边着急的话还能提前投入测试，齐活。

　　“集团爆雷了，联系不上人。”简子星搓完脸又开始搓自己脑门，“那么大企业，一下子就没影了，后期估摸着还有三分之一的研发经费没到位，我导说先暂停。”

　　仲辰忍不住说，“你先别搓了。”
　　简子星皮薄，还是那种牛奶白，都被搓红了，得多疼啊。他心想，老子亲都不舍得使劲嘬，你自己倒是下手挺狠。

　　简子星听话没再搓，但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夜色，显然还在烦着。

　　他就是和仲辰一提，并不指望也不需要仲辰安慰他，这种事没什么好安慰的，倒霉就是真倒霉，无解也是真无解，也甭宽慰说什么没多大损失，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损失，已经投入的时间精力全打水漂，好好的科研成果变成无人问津的垃圾，就算不打水漂，等经费续上，错过一年专利申请，再下一年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

　　仲辰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低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面吃了，最后一根宽面条在盆底转了好几圈，把剩下的料汁都裹上，一大坨塞进嘴里。
　　他腮帮子鼓鼓囊塞地嚼，边嚼边问：“差多少钱啊？”

　　简子星看着窗外随口说了个数，仲辰咀嚼的动作顿了下，一抻脖子把面条咽了。
　　咕咚一声。
　　简子星下意识回头，见仲辰把盆一推，“还有没？再来点。”

　　简子星细打量了他两眼，忽然乐了。
　　“辰哥。”

　　仲辰赶忙“哎”一声。

　　“是不是本来想说，差多少我给你凑凑？”

　　仲辰沉默好半天，“昂”了一声。

　　简子星乐得不行，按理说仲辰一个已入社会的金融精英，泡进金钱游戏里了，不该对钱没数，但他有时候真的很天真，天真得让人想捏一把。

　　“心意领了，还剩个锅底，我给你捞上来。”他顺手拿起仲辰吃面专用的不锈钢盆往厨房走，走两步又自暴自弃地嘟囔道：“随便吧，搞精密机械的就这命，保不齐两年后医疗蟹也玩完，到时候我就开饭馆去。”

　　仲辰看他裹在绒乎乎睡衣里的背影，忽然心头一动。

　　“想开什么饭馆？”

　　“不知道啊。”简子星在厨房里打了个哈欠，“也没什么私房菜，就卖碗面吧，这面我看你吃这么多年也没腻。”

　　仲辰就开了这个面馆。
　　从产生念头到铺面落定，拿营业许可，招到店员小赵，前后只花了俩月。
　　没跟简子星说。

　　开业第一天他带简子星去店里吃面，简子星坐下后纳闷道：“店员呢？”

　　“她今天休息。”仲辰说。

　　简子星半疑惑半接受地点头，呆坐了两分钟，又忍不住往后头张望一眼，“那……厨子呢？谁点单？谁做面？”

　　仲辰嘿嘿嘿乐了半天，捂着嘴说，“厨子还不知道自己来活了。”

　　简子星更觉得不对劲了，环顾了一圈店里，“这小店装修挺好看的，就是这些空相框看着瘆人……我说，你不会是带我来玩恐怖密室的吧？”

　　后来知道真相的简子星，傻站在店里呆了十来分钟都没说出话。

　　仲辰本以为自己高低得挨两下，就算能落着亲一口也得先挨完打再说。
　　没想到简子星回过神来后眼圈红了。
　　圈着他的脖子把脑门搭在他锁骨上，小动静还湿漉漉的，“谢谢，辰哥，我很喜欢。我会努力把它一直开下去的。”

　　仲辰差点懵死。

　　后来他才琢磨过味来。
　　他是上班赚钱了，薪水奖金蹭蹭涨，简子星每个月就拿着固定的研究生助学补助，今年还比去年少了二十多块，做的项目说好听叫高科技，说难听的，只有那几个大金主才能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要，要了还可能随时反悔。
　　简子星其实一直觉得特别不踏实，觉得自己离“理想”越来越近，但离“生活”越来越远。
　　这个小面馆可能赚不了钱，可能还要给简子星添乱，但他特别喜欢，他觉得这个面馆让他从图纸和实验室里走出来了，他的人生多了一个支点。

　　面馆就这么开下来了，菜单就一款面，三种规格的“星星油泼面”，可以选择辣或不辣，还可以加两块钱一个的“闪闪荷包蛋”，别的没了。

　　面馆头几个月都赔钱，后来在小区里口碑传开了，账面能勉强抹平，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网红拍了探店，突然就火了，有一阵还要排队，店员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等热度风头过了，现在处于一个比较舒服的营业状态，店员不至于忙不过来，每个月还能小有盈余，挺好的。

　　但这店看着平凡，其实很有讲究，老顾客们心照不宣——

　　最好是每周日和周一来，这两天坐店的一般是简子星。
　　简子星本人做面味道不用说，而且脾气很好，点小碗面吃不饱他还给免费续，也不在乎赔不赔钱。如果字正腔圆地和他说，“要加一个闪闪荷包蛋”，还能看到帅老板耳朵发红。

　　其次是平常日子，小姑娘坐店，据说是老板培训过，反正面的味道大差不差，所有人都吃不出区别，只有仲辰觉得不对味。

　　最差的就是每个月第一天，压根没人来，坐店的老板是仲辰，外号刺客，每一碗都难吃得各不相同。“每月1号别去星星面馆”这句话甚至出现在了点评软件的探店攻略里。

　　滚水从锅里扑出来的声音让仲辰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关小火，抓起一把面扔进锅里，看着水泡变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把布帘子揭开一条缝，又瞟了一眼那个客人。

　　好几个月了，他就没见到过任何客人。

　　能今天来，绝对是新客。但是张嘴不问菜单，大概是在网上做过攻略。
　　做了，但没完全做。

　　那只能自认倒霉喽。
　　仲辰撇撇嘴，谁让你比我显年轻，该。

　　这样狠毒地想着，但他还是忍不住又瞟了那人一眼。
　　那人正在认真看墙上的相框，都是他和简子星的背影合照，有他们旅行的足迹，也有读书时的日常。这位客人一直没摘帽子，只依稀感觉皮肤很白，而且是像简子星那种奶呼呼的白，其实仲辰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

　　那人看照片时侧了下头，仲辰终于瞥见他长相，非常舒服的一张脸，五官很精致，不是那种明烈的大帅哥，但也绝不女气，就是精致好看，有种清冽感。

　　仲辰啧了一声。
　　他感觉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那人看照片看得非常仔细，视线在角落的一张上停留很久，仲辰顺着看过去，无意识地勾起唇角。

　　那是一张很有意思的照片。
　　大三的某一天，他临时有事，让简子星先去食堂吃晚饭。结果事情提前结束了，他匆匆往食堂赶，刚好从背后看见简子星。
　　晚秋日落，简子星踩着一地金黄的落叶，穿着毛衣背着单肩包走在人群中，融入又疏离。
　　单肩包上贴着个有点违和的小猪佩奇，仲辰贴的，简子星骂了他好多次，但却也没摘下。

　　仲辰原本是要跑过去叫他的，但跑了两步突然就站住了，单膝向下，半蹲半跪着用手机拍星星的背影。

　　他不知道当时叶斯和何修就在他背后不远，叶斯一边笑骂着“捅死这个恋爱脑”，一边掏出手机，拍下了正在拍简子星的仲辰。

　　叶斯拍的这张照片，有幸入选面馆照片墙，但是挂在角落里。
　　仲辰这人抠，最喜欢的几张，他都打印得小小的，藏在角落里，不是谁都能看的，必须得来很多次，或者很仔细很诚心地看照片，才能发现。

　　这位小兄弟，看不出来，还挺有眼光。

　　仲辰心里感慨着，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观赏照片，直到身后再次传来扑锅的水声，连忙抓起一把芥蓝苗扔了进去。
　　扔进去才想起来简子星说过，先把面捞出来再烫菜，又兵荒马乱地把面盛出来，再费劲巴拉地把带出来的半生不熟的菜叶子一根一根丢回去，搅一搅。

　　另起一个平底锅热油，撒一把蒜沫花椒，撒一袋吃火锅的干辣椒粉料。

　　油烟蹭地一下起来的时候，仲辰才意识到坏了。

　　他又忘了，调料是要码到面上，再用滚油去泼的。
　　油泼面油泼面，不泼怎么叫油泼面。

　　而且忘了油要小火，现在花椒已经糊了。
　　再多爆一秒，空气中就会有苦味，他就不好意思端给客人吃了。

　　仲辰当机立断，直接断火把那份爆炒调料倒到了面上，然后捞菜码上去，切两片午餐肉，在调料上蹭两下，假装是一碗真正的“油泼面”。

　　他做好后非常理直气壮地端着面出去，面碗往桌上一放，“您慢吃哈。”

　　“谢谢。”

　　客人道谢时很真诚，终于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冲他微笑。

　　绝对在哪见过。
　　仲辰死活想不起来，浑身难受。

　　客人低头看了一眼那碗面，黢黑的花椒粒沾得到处都是，芥蓝烫得发黄，面条煮烂了，本应泼下去渗到碗底的油全都浮在表面，一坨没搅开的蒜末和辣椒粉糊在面里。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吭声，默默从筷笼里摸出筷子。

　　见仲辰没走，他又说了一遍，“谢谢”。

　　仲辰那狗肺狼心也终于有点愧疚，又抽一双筷子来说道：“我给你拌开，拌开了就好吃了，待会儿啊另一个老板就回来了，你要是能赶上，让他再给你下一碗。”

　　“哎哎，不不不……”那位客人却慌张地试图阻止他，但他手快，已经把面给拌了，客人后半截话卡在嗓子里，对着那碗面呆了几秒钟才低声道：“好的，谢谢您。”

　　仲辰觉得这人好奇怪，回到收银桌后去继续看动漫，又忍不住抬头瞟了他几眼。

　　客人吃得很慢，虽然是宽的手扯面吧，但本也不至于一根一根挑，每一根挑起来还只咬那么一小口，吃一口面喝两口水，估计也是真难吃。

　　仲辰把剩下的三分之一集动漫看完，再一抬头，总觉得那人还停留在第二根面上。

　　他正想说不至于吧，突然瞟见那人不经意抬头间露出的猩红的眼尾。

　　脑子里嗡一声。

　　靠，忘了。人家说了不吃辣。
　　那一大把干辣椒面啊，他还给人家把面拌开了。

　　仲辰当即起身，他自认为坑人有度，可以坑但不可以把人坑死。
　　“我给你重新做。”

　　“不用。”那人连忙摆手，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呛得飙泪，嗓子都哑了。

　　“真不用，您歇着吧，没事，我看过点评。”他终于平复下来说道：“我有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这么……没事，我也是只有今天有空，刚好就过来了。”

　　“哦……看过点评啊。”仲辰一下子松了口气，愧疚感锐减99%。
　　自讨苦吃，那就与他无关了。

　　于是他吹了声口哨，“那接着吃吧。下次换个日子来，实在不想再来也没事。”

　　他说着还是走进后厨，另起了一个小平底锅，倒油，顺便靠在门框上给简子星发语音。

　　“什么时候回来啊，番都追完了。我今天生日诶。”
　　“晚上点你喜欢的那家日料外卖行不，我同事送了我一瓶烧酒，今天刚好把你爸推荐的那个电影一起看了，顺便测试下叶斯送的投影仪。”
　　“很急，十几个小时没看到人了，急急急。”
　　“再不回来客人都要让我毒死了，我还赶着入狱前想再见你一面。”

　　已经拎着蛋糕走到小区门口的简子星前面都懒得回他，听到最后一句终于绷不住了，电话直接打过来。

　　“客人？哪来的客人？？现在吗？”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

　　“昂。”仲辰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听说月初的老板厨艺不佳但长相不赖吧，吃饭前一直在看照片，看得可认真了。”

　　“哥。”简子星停下脚步，诚恳道：“虽然你今天过生日，但我还是得说，那些照片都是背影。”

　　“帅哥就是光看屁股都知道是帅哥，这你难道不是最有发言权吗？”仲辰笑眯眯，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快到了？我好像闻到蛋糕味了。”

　　简子星沉默。
　　看看两三百米外的店铺门，又低头看看严严实实封在盒子里的蛋糕。

　　“放屁。”他恹恹道：“没给你买蛋糕。”

　　仲辰笑着又往布帘外看了一眼，那位客人坚强得感人，竟然还在闷头吃。

　　油温够了，他放下帘子走到锅边，单手连着打了两个鸡蛋下去，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往锅里撒研磨的大粒玫瑰盐。

　　玫瑰盐，有点甜。

　　“那买什么啊？”他笑着问。

　　“臭豆腐！”简子星没好气。

　　电话挂了，仲辰还在乐，也不知道什么戳了笑点，乐得停不下来。

　　星星油泼面他做不好，但闪闪荷包蛋是他拿手绝活。
　　靠着这一个蛋成功收服简父，“嫁”进简家。

　　等荷包蛋底面煎出焦糖色，另一面蛋白刚刚凝固，蛋黄还是圆滚滚的溏心状，关火，撒一把白芝麻，连着锅端出去。

　　“来了。”他走到客人面前，手腕一抖，直接把两枚亮晶晶的荷包蛋浇在剩下的半碗面上，又替人直接戳开了蛋黄，暖洋洋的溏心流淌下来，流入面中。

　　“吃吧，溏心蛋有点甜味还有点奶味，解辣。”

　　他干脆利落地说完，转身往回走，走两步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再一回头，那个客人好像哭了。

　　“我去，你不是吧？！”仲辰绷不住了，“你还没吃呢，再难吃你也尝尝再哭啊？你——”

　　“没哭。”客人连忙摆手，低着头，用荷包蛋垫着筷子，一筷子夹起半碗面条塞进嘴里，大口吞咽，没几口就吃光了。

　　“谢谢，以后有机会再来。”他起身匆匆擦了下嘴，转身就往外走。

　　但眼睛还是很红，明明还在哭呢。

　　仲辰傻眼地站在那儿看着他走，走到门口，人刚好和拎着蛋糕进来的简子星一个照面，简子星也傻了，撑着门看客人走远。

　　“不是——辰哥。”简子星僵硬地回过头，“还真有客人啊……你把人家难吃哭了？”

　　他顿了顿，又觉得匪夷所思，“不至于啊……不会是人家说两句难吃，你把人家给打了吧？”

　　仲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是那种人吗？”

　　简子星沉默不语，“算了，还是吃蛋糕吧。”

　　“蛋糕？”仲辰懒洋洋往书柜上一靠，“不是臭豆腐吗？不是臭豆腐我可不吃啊。”

　　“爱吃不吃。”简子星没好气地往里走，用身体把他撞开，洁白的大盒子放在收银桌上，到厨房里面去收拾残局。

　　盒子不是透明的，搞得仲辰心痒痒。
　　他知道简子星给他订了蛋糕，是特殊造型，自己做的设计图，还找叶斯和何修把关了。

　　他特想知道蛋糕长什么样。

　　于是厚颜无耻地又蹭上去，从身后抱住简子星，“爱吃，打开给我看看。”

　　简子星冷哼一声，自顾自拾掇着乱七八糟的锅碗，不吭声。

　　蛋糕上又没锁，丝带一拉就开，但简子星不发话，仲辰不敢开。

　　他只好抱着人的腰使劲找补，“我错了，你给我吃一口蛋糕，我回头去吃十斤臭豆腐，行不行？”
　　顿了下，又说，“先亲你，不，先等今晚过了，明天早上上班前吃臭豆腐。”

　　“滚啊。”简子星终于没忍住笑了。

　　仲辰顺势亲他耳朵，把他耳朵亲红，简子星终于回过头来，侧着脸和他接吻。

　　“生日快乐，辰哥。”简子星在他耳朵边低声说。

　　仲辰心里一下子开了花，玫瑰花。
　　每年生日好像都为了等这一刻，什么礼物什么活动都是次要的，他就想简子星在他怀里，凑到他耳边，低低软软，朴朴素素地说上一句。
　　生日快乐，辰哥。

　　“下次不许让客人哭了。”简子星又说，“点评分数很难做。”

　　仲辰笑着应了一声，拾起他的手吻他的戒指。
　　“那让谁哭？”

　　“去死吧你。”简子星气得骂他。

　　但却和每一年一样，骂完了，仍然会仰起头，轻轻地吻他的唇角，小心地舔舐吮吸，缱绻而温柔。

　　就像小螃蟹一样，虽然挥舞着坚硬的蟹钳，但内里却很软很软。

　　“要不今晚在面馆里吧？”仲辰低声哄着怀里的人，“我把休憩牌子挂出去，今天早点关店。”

　　简子星嗯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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