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响午，倒上半杯已经凉透的茶水，靠上椅背稍事休息，我舒了一口气。
　　坐在书房里研究账簿已经数个时辰，眼睛酸痛，四肢疲乏。可是，我嘴角上扬，轻笑，收获的确不少。
　　这本蓝皮簿子并不厚，但看得我极耗心力，原因无他，只因这账簿记得实在是，混乱，只能用混乱形容。
　　看来这黎总管是个外行，不知道道寂为什么会请他回来。看他的样子，更像是孔武有力的教头，而不像是一个精于算计的总管。
　　在这本混乱的账簿中，一条一条细细地核对，终于了解这个月黎府收支的大概，可是更是奇怪。整个黎府开支巨大，可是却是只出不进，每月的固定时刻总有一笔巨款记入府上来支持整个黎府庞大的运作。
　　怪不得那日账房连一把琴的钱也支不出来。
　　整个黎府太过奇怪。
　　没有人知道道寂是怎么起家的，整个汉中城只知道在某个雾还没有散尽的清晨，在最富饶的汉水边平地崛起一座华丽的大宅。道寂带着一丝神秘的传奇色彩，成为秦岭南北唯一能与戴家抗衡的富商巨贾。
　　一山岂能容二虎，两家之争带着浓重的火药味，所有小一点的商号都在座山观虎斗，想着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可是谁知在两家一触即发的时候，形势却突然峰回路转，急转直下——两家联姻，携手合作。
　　汉中城乃至整个巴蜀关中地区的商战形势逐步明朗，没有人再能撼动黎黛两家的地位。而自己就是这桩交易所付出的筹码。
　　思及至此，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又冒出来，充满了整个胸腔。的确，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物品，一件帮助他们得到财富与权力的物品，没有人会关心她是否开心，是否幸福，甚至是否伤感。
　　面对曾经深爱的父母，自己究竟是什么？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所有人都带着欺瞒，藏着面具，那就自己去寻找答案，既然所有人都不在乎，自己有何必在乎什么。他们重视的，自己就要毁掉。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冷酷的连自己都吓到了。
　　此时，道寂正好推门进来。显然他没有料到我会呆在他的书房里，微怔，旋即恢复正常，朝我走来。
　　随手合上账簿，朝他微笑。“什么事吗？”
　　“只是来找本书。”他低头，看见了我手下的账簿，“怎么想起看账了？”
　　“只是闲来无聊。”
　　“饿了吗？叫厨房弄些糕点来吧。”
　　我看着他微笑着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你从来不过问府里的账吗？”
　　“偶尔。”他看着我带着询问的眼神。
　　“那真想象不出像你一样的精明商人怎么会容忍那样的一个总管？”
　　他没有说话，却仍然不明所以。
　　“你看过账就应该知道这些账有多糟糕。”说罢，随手把账簿递给他。
　　他粗略地翻了几下账簿，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我带着玩味的性质看着他，想听听他的回答。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随手把账簿甩在桌上，转移话题，“走吧，去吃些糕点，你也饿了。”
　　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的身影，心里思量到，他的回避，代表着什么？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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