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

　　李辞受道寂所托，也在这院中住了下来。只是终日见不到踪影，偶尔会端来汤药。托他的福，难咽的苦药也日渐停了下来，只是每日都会有滋补的汤水。听他的诊断，我的病根在于体质的虚弱，在这冬日更应该滋补一下，好抗击邪寒的入体。所谓药，必是治人七分，伤人三分，不宜久服，然而药膳补汤却不然。
　　坐在椅上听着丫头在旁说着李辞颇显怪异的言行举止，不禁暗笑。炉上的井水刚刚烧开，刚好用来冲泡新来的雨前龙井。
　　细细地把紫砂陶杯用热水先汤一遍，再刮掉茶沫，滤掉第一道茶水，最后用沸水注满这个陶壶。一时间，绿茶清香，让旁边的丫头也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紫砂杯握在手里温度刚好，轻啜，唇齿留香。
　　轻舒了一口气，靠上椅背，望天边云卷云舒，觉得好不遐意。
　　啜罢江南一碗茶．枯肠历历走雷车。
　　黄金小碾飞琼雪，碧玉深瓯点雪芹。
　　笔阵兵陈诗思奔，睡魔卷甲梦魂赊。
　　精神爽逸无余事，卧看残阳补断霞。
　　突然间，来了抚琴的兴致，吩咐丫头，把上次听雨阁定来的砚雪拿来试试音。
　　丫头匆匆地把琴拿来，忙着布置，边收拾边低声抱怨：“昨天去拿琴那琴行的老板的脸色可真烦，凭我们黎府还怕少了他们一把琴钱吗？”
　　听到这，不禁疑惑，“不是让你去帐房支了银子去的吗？怎么还欠着人家的琴钱？”
　　丫头已把琴布置妥当，转向我，满脸委屈，“可不是，我去了账房，可那边说钱周转不过来，过两天银子到了账就给我送过来。我又不敢耽搁，只得硬着头皮去琴行那边先佘着，可是让我看了两边的脸色。”
　　“怎会？不过是一把琴。”
　　“就是啊，我也不信，还不是账房那边不想支钱，也不知道出自什么目的。少奶奶的事也敢拖着。”
　　丫头把握扶起，移向琴架。
　　听到她这最后的一句，我身形一顿。在这个房中，我历来的不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也无怪这样。扶着我的丫头也感觉到我的异常，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却终究还是个孩子，藏不住话，挣扎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少奶奶就是太温柔了，才被那些狗腿子看低了。谁不知道，在这个屋子里，除了少爷就是少奶奶了。依我说，少奶奶就应该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来，给那些人一些厉害瞧瞧。”
　　我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抚上砚雪，若有所思。
　　记得前两日，弟弟才和我说过，两府合作，才做了笔大买卖。因为是弟弟第一次全权负责，数目又不少，一时掩不住兴奋，才急急来向我报喜。弟弟一直都是这样，藏不住事情，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否适合在尔虞我咋的商场打混。
　　我想的却不是这些。照理说，黎府也应才进账一笔，怎会连一把琴的区区百两银子也拿不出来。莫非，有什么隐情。
　　中指在琴上一扬，音色清远悠长，的确是好琴。无愧砚雪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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