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

　　又和绣绣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前院的小厮才过来传话说准备开席让众人落座。我和绣绣相携地走出去发现道寂李辞和杨致远聊的正好。一旁的绣绣盈盈的和我拜别后走向杨致远，而道寂他们在几句话之后也转身向我走来。
　　“谈得怎么样？”他一走近，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而在同时，他也开口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两个人都是一口同声的迫不及待，两个人都同时一笑。
　　最后，还是道寂让步，“还好，算是打过了招呼。可是毕竟是初次见面，我们不敢深究，更不敢摊牌，我们需要再找机会探清他的态度。”
　　我听到他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的确，杨致远向来谨慎多疑，仅有几次照面，他是不会表现出什么的。”
　　“可是听说伯父和他的关系极好，也许伯父去打听……”我瞪向一旁开口的李辞，切断了他要说的后半句话。可是我心里清楚他说的有理，也没有比这个更直接快速的方法。但是，在私心上我极是不情愿，特别是认清了自己的自私又心存愧疚之后。
　　“岳父终究是局外人，年事已高，如无必要，我不想太麻烦他老人家。”道寂似乎清楚了我心中所想，及时开口替我解围。我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
　　可是身旁的李辞却不依不饶，“他已经和我们坐在了一条船上，再说什么叫没有必要，你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道寂打断了他的话，扶着我落座。“也许我们可以说说刚才那个女孩。”
　　道寂是想转移话题，而他似乎也成功了。李辞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而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刚才谁都看见了李绣绣奔向了杨致远，并且状似亲密。
　　关于李绣绣，我也有诸多的疑问。照例像绣绣这样十五六岁未嫁的云英是不应该出席这样的聚会的，可是她来了，并且不似一般闺秀的扭捏，看来杨致远对她是纵容并且灌输着不一般的教育。那么她和杨致远又是什么关系呢？看他们的亲密，是情人吗？我不愿这样想，也觉得不应该，即使军人怎样的不拘小节，也不能这样的明目张胆，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我想起先前看见的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的玉质普通，雕纹却精巧细致，特别是上面的图腾，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我不禁有些恼，刚才明明就是快想起来了，偏偏又被那个玉兰打断，这下又偏偏想不起来了。
　　“你知道些什么倒是快说啊？”旁边的李辞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我瞥了他一眼，看他满脸的不耐，不禁心底一叹，他对我的敌意是分外明显了。初见时，因为是知音，对彼此还带着些许的欣赏。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装上了防备，冷冷的对看，怀着敌意。可是我知道，这敌意仅仅只因为彼此不同的立场，没有丝毫的恨意，也许在某天各自卸下俗世，我们还会成为朋友，毕竟那一首塞外之歌曾经同时打动过两颗心。
　　只是现在，有太多的无奈。只能仍然冷冷的看着对方，凝视。
　　“她叫李绣绣，五年前才来投奔杨致远，小时候是住在南海边。”我尽量简短的把知道的信息高速他们，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绣绣只说是远方亲戚。她什么也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好再细问。”的确，绣绣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极会说话，不愿透露的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她又给人一种水一样纯净的感觉，无法让人心生厌恶。
　　“是吗？只是远方亲戚。看他们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是父女。”素来沉默的道寂突然开口，却一下惊醒了梦中人。
　　父女？
　　我向杨致远的方向望去，看见绣绣挽着杨致远的手臂，两人若无旁人的不时低头私语，然后像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地方，绣绣抬起头来咯咯直笑，而杨致远则宠溺的刮了下绣绣的鼻子。
　　的确，他们之间太过亲密，但是却不见丝毫暧昧。杨致远的宠溺带着些许慈爱，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会认定那是一对父女。
　　在纷乱的情绪中，我终于理出了什么。
　　拿食指蘸了些杯里的茶水，在桌上凭记忆画出那块玉佩上的纹饰。四周的零星装饰太过繁复，也记不大清，只能大概画出中间貌似梅花的抽象线条，还有一片枝叶。
　　“你们知道这样的图腾吗？”看见我在桌上写画，他们一早就探过头来看个究竟，却只是摇摇头。
　　“这个……”
　　“我在绣绣的玉佩上看见这个纹饰，总觉得有些眼熟。”
　　“你觉得它有什么意义？”道寂开口问道，可神情间仍在寻思。
　　“你觉不觉得它像一朵花，梅花。”
　　“可梅花有五瓣，而这只有四瓣。”
　　我仔细一看，的确只有四瓣，“也许是我记错了。”
　　“那这又是什么？”道寂把手一伸，指向旁边的枝叶。
　　“慢着。”李辞一下子摁住道寂的手，不让他收回。“也许，这是一个字。”
　　道寂被摁住的手这好档掉了中间的那朵梅花，枝干曲折的形状竟像……
　　“这是走之旁，”李辞缓缓抬起道寂的手，“加上中间的，也许这是一个……”他抬眼看下我们俩，不用说，大家都已经知道。
　　“原来，这只是个家族徽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开口，想着也许是以前看见绣绣的时候就看见过这块玉佩，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记住的。但是，偏偏我就是记得这样深刻，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中间这个也绝不是‘元’啊？”道寂仍在研究桌上的图腾，可水迹已经干了大半，慢慢消失了。
　　“如果，你们俩说的都对呢？”他拿袖子把桌子上的水搽干，看来，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一个‘远’字，也是一朵梅花，而雕刻者有意把这两样事物合成一样。那么，它就变成了一样信物，也许还是定情的。”道寂低着头，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案。“远影，你说那个叫做李绣绣的女孩一直佩戴着一块这样的玉佩。”
　　“是的。”我有些明白他想说什么。
　　“如果是定情信物，母亲把信物给了女儿，而女儿来投奔父亲。而我们的杨将军对这个私生女看来是相当的宠爱，却又似乎不打算让她认主归宗，她姓李不是吗？”
　　道寂仍是自顾自的分析，而李辞脸上已经开始有了笑容。
　　“看来，我们的杨将军的背后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伤心往事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伤心的呢？”李辞不赞同的摇头，脸上却仍是一脸玩笑。
　　道寂也不答他的话，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而那一眼，我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情有多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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