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

　　“姐，你疯了，那是叛军，是要杀头的，要株连九族啊！”弟弟啾的一声从位子上跳起来，对着我大吼。
　　“可是，他们已经摊牌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凉凉的在一旁喝茶，他的反应自然在预料之中。
　　“想想，一定有，一定有的。”急得在地上团团转。他总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太过焦躁，有时又太过天真。这样的还没有长大，让人怎么放心把黛家交到他手里。
　　在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浑身一软，跌坐在圈椅里，“完了，黛家完了，姐，你怎么敢趟这样的一滩浑水？”
　　“本来，我以为他们是太子的人。不过，是六皇子也未必会输。”
　　“太子名正言顺，也是众望所归，那个什么六皇子在宫中向来没什么势力，拿什么去比？”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头一惊，也有些着急起来，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那他凭什么感跟太子下战贴？”
　　“他不过是娶了左相的女儿。虽说左相在朝中只手遮天，但是究竟是个文臣，全国的军队几乎都握在皇上手里，还不是太子的？”
　　听到这，我有些安定下来。就说，这要争权夺势怎可能毫无筹码？
　　“弟弟，看不出来，你对这朝中时事也看得这般透彻。”我轻笑，这个弟弟性子虽然不安稳，却好交友，广涉猎，与我正好相反。
　　“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知道□□的军队到底在哪里？皇上手中编制在册的军队又有多少？光是杨致远的军队说不定就可以打下半壁江山。”
　　“杨致远窝在蜀地几十年了，他会出来……”突然间，他的话一顿，有些明白我要说的是什么，转头愣愣的看向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笑着看向他，用眼神肯定。
　　“说说条件吧。”一直沉默的坐在主座上的父亲终于开口，打断了弟弟没有必要的缠问，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胜了，官家将许我们独家贩盐权。”
　　我缓缓的吐出，看见众人的表情都为之一震。父亲最先恢复过来，但杯里的茶已经倾倒出了少许。而弟弟显然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神色，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
　　“他们要黛家什么？”父亲自然明白这贩盐权的重量。
　　“他们自然是想接近杨致远。”
　　“就这样？”
　　“还有黛家的漕运。”
　　半响，父亲没有答话，不知是被我的话震住了，还是在思量我话中的分量。空气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最后，还是父亲的笑打破的空气中的凝重。“影儿，你是没有为黛家留一点后路啊。”
　　“上了船，就已经没有后路了。”我望了父亲一眼，撂下茶杯站了起来。“再说，我又加上了江南水网。一旦六皇子事成，黛家就掌握了盐漕两大势力，就不会再偏安西南一隅了。”
　　我说的激愤，语调不自觉的高扬。
　　“影儿，你觉得皇家怎么能允许一个普通商贾这样作大？锋芒太显不一定会是好事。”
　　“烽烟四起，战乱横行，又有什么不可能？”
　　父亲看着我的激动，缓缓的说出，“天下始终是年轻人的。”
　　只是突然间他语气一变，起身说道：“饭香来了，看来你娘让饭上桌了。你们也别磨蹭，快去吃饭吧。”说罢，也不理会我们，转身离开了大厅。
　　我刚想跟随父亲而去，就听见刚才一直没能插上话的弟弟开口把我叫住。“姐姐。”
　　我转头，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侧。
　　“刚才，我觉得姐姐又回来了。”
　　我不明所以，偏头看他。他却没有看我，只盯着天际，自顾自地说到道：“以前的姐姐，也是这样，自信又洒脱。”
　　我明白了，只是自己也不确定，七年前的黛远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的确，也要有这样的性子，才能不顾一切的与家奴私奔吧。
　　“能多说些以前的事吗？”
　　“以前啊？屋子里的下人都有些怕姐姐的。为什么呢？”他偏着头，佯装苦恼的在思索，“好像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和一个新来的小丫鬟打架，你就把那个小丫鬟打了一顿赶出了黛府送回了乡下。”
　　“我有这么凶啊？”我笑了，有些不相信。
　　“可不是，你不但打了那个丫头，还打了我一顿，害我三天没下了床。从那以后，我对你就是又敬又怕。”
　　“好像有些印象。”
　　对于以前的事，我记得些，又忘掉些，唯独把关于黎道寂的一切忘得是干干净净。
　　饭厅的路，几步就到了，弟弟却突然在门口停住，面向我而立。
　　“姐姐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也会鼎力支持。”说的时候，表情甚是严肃。“但是，姐姐放心，银两方面我自会备齐，一旦不小心要亡命天涯，有些盘缠还是好打点一切的。”还没等说完，就憋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一溜烟跑进了饭厅。
　　我看着自是一笑，只是心底某个角落突然间变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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