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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
06.
“请您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这个真的不行。”
回过神来的时候，伊万已经被王耀拉到了OPA的总部大楼了。
别说跟经纪人讲话了，再一次踏进这里，伊万都觉得仿佛恍如隔世。他陌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后，目光最后停在了正在跟伊丽莎白·海德薇莉——他的经纪人在理论的王耀身上……如果她还是他的‘经纪人’的话。
伊丽莎白是一名出色的经纪人，以前伊万能有这种成绩，除了自身的实力优势以外，伊丽莎白的精明能干功不可没。伊丽莎白一向口齿伶俐，又懂察言观色，几年来为他从其他大牌明星手里截得了不少好工作；当然，伊丽莎白也没忘记从伊万身上捞油水，这不，几年内不仅把伊万捧上了电影屏幕，自己也成了OPA经纪人圈子里的一姐，手下好几个牛逼哄哄的一线明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而王耀偏偏就得拦着她讲清楚了。
“海德薇莉小姐——”王耀正站在伊丽莎白的办公桌前，极力理论：“我觉得，按照布拉金斯基先生的实力，就算是有过污点，但如果现在从小角色开始重新做起，群众也应该能接受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耀，你先别这么激动，事情真的没这么简单。”
伊丽莎白也是个懂人情世故的人。何况今天自己能有这番成就，也多亏当年碰上的是伊万这股实力股，两人合作一直很愉快，说没感情，那都是骗人的。
而且撇去合作情谊不说，伊万的确是块金子，别说扔到那些二三线明星的小石堆里了，扔到金子堆里，他也能比其他金子更加耀眼。做这行的，捞钱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伊万这个金矿就摆在那儿，谁不想挖一下？
“那你们怎么能一直把他雪藏这么久呢？”王耀不解，“我之前有翻过微薄关于布拉金斯基先生的相关评论，虽然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但还是有许多人希望他能重新回来娱乐圈……”
伊万最烦的就是跟人交涉这种事情，所以他干脆自己倒了杯咖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围观起王耀和伊丽莎白来。
伊丽莎白也实在是很无奈：“这个我也知道，王耀先生，你刚才跟我说的所有东西，我都知道，我都理解。但是我只是一个经纪人，在经纪人这个圈子里，或许我说话还有一点分量，但是在做决定上，那都是管理层的事情，我说的话，上头的人根本不屑一顾。”
王耀说：“你的意思是，是上面的人迟迟不让布拉金斯基接工作？——”
伊丽莎白迟疑地看了看王耀，又看了看伊万，才说：“我也不知道上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似乎是因为对家势力的缘故。”
“你是说，阿尔弗雷德那边？”伊万突然插嘴。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娱乐圈，说白了还是个看势力的圈子，一旦你被人抓住了把柄了，刚好你对头又多……”
王耀还想说点什么，伊丽莎白却打断了他：“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整个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烫山芋，谁接他的工作，保准在经纪人这行里混不开。”
王耀咬牙切齿，虽然没见过阿尔弗雷德那头的人，但对他们的厌恶感却蹭蹭蹭地上升。
不就是打了你一拳嘛！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你特么是麻雀肚量啊！
伊丽莎白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伊万，皱了皱眉，充满歉意地说：“抱歉，伊万，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伊丽莎白的处境，伊万也不是不能了解。
她跟他非亲非故，如果继续帮自己接工作，无疑是自己踢自己饭碗。
伊万突然起身。
王耀一惊：“你要去哪儿？”
伊万沉着脸，没说话，径直地朝办公室的房门走去。王耀看着阵势不好，也没来得及跟伊丽莎白打招呼，直接就追上伊万了，生怕他会一言不合拿刀子去捅人似的。
伊万长得高，腿又长，步子跨得大，加上他好像是在生气，走路跟不长眼睛似的，横冲直撞。王耀比伊万矮了整整一个头，还要跑着才能跟上他。王耀就这么跟在伊万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只是担心这老板做出什么傻事；他如果真的一气之下再去揍阿尔弗雷德一顿的话也就算了，最怕他拿刀子去捅人家几刀，自己进去坐牢不说，害得王耀又丢了饭碗——那就糟糕了。
于是王耀就一直跟着伊万。
“他妈这小子脚下生风的啊，怎么走得这么快？”
伊万爬了好几层楼梯，气都没喘过，王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跟着他爬了好几层楼梯，心想自己真是脑子糊了屎才接他的活儿。
后来累得气喘吁吁的，见伊万最后停在了天台门口，心里咯噔一下——
奶奶个狗腿儿，他不会是想跳楼吧？！
“伊万！——”
王耀一急，连尊称都忘记带了，直接喊了人名。伊万也没理，就这么径直地走到了天台，站到了屋顶上，突然停了下来。
王耀被这举动吓得心脏都要停掉了，赶紧摸出手机，心想要不要先打个119、120之类的，至少人跳下去了还能抢救一下……
正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伊万居然开口了。
“王耀……”
王耀赶紧‘哎’了一声，“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惹人厌？”
王耀被这劈头盖脸的问题问懵逼了。
“没，没有啊……怎么啦，你怎么这么想？”
伊万背对着王耀，王耀看不见他的表情。
彼时已是九月，夏天的脚步正在远去，没到六点半，天边的云朵便已被染成了紫红色，太阳抿去了踪迹，夜幕开始缓缓降临。OPA的大楼下，家家户户亮起了一盏盏黄色的小灯，点亮了城市。伊万的身影对着无际而又空旷的天空，突然显得有些落寞。
伊万仰着头，看着渐渐被夜幕染黑的天空，轻声道：“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我。”
“没，没有啊！”王耀赶紧道：“有很多人喜欢你，你拍的广告，电视剧，电影有很多人喜欢，你也有很多的粉丝，我今天刷微博还看到好多人为你抱不平……”
伊万怒吼着打断：“可是他们都不认识我！”
王耀一愣。
“他们又没有真正的认识我，他们只是喜欢我在荧幕前的形象，一旦我出了事儿，根本没有人会来向我伸出援手！阿尔弗雷德以前就想把我打压下去，他想了可久了，现在终于实现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伊万到了后面，甚至带上了哭腔。
“伊，伊万……”
“你之前问我，难道我不甘心吗？”伊万笑笑，转而咬牙切齿，声音里尽是愤怒：“——怎么可能会甘心！”
“我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因为他的一些小伎俩而被全部否决！我曾经拥有过的功名成就，却赔给了那不经意的几拳。我不懂，为什么其他人在犯了大错之后还能东山再起，我却连那个机会都不被允许拥有？！”
王耀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大个子，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到想哭出来的不甘心。
王耀眼前蓦地闪现过很多年前，自己落魄时候的身影。
在学校受到的仇视，社会的不公，生活的困苦，命运的无奈，每天只能以赚钱来将自己的不甘发泄出来。每次看见同龄人有比他优越一百倍的生活，他就会十分不甘。
可是除了不甘，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比同龄人都聪明，轻轻松松能拿全班第一，可又怎样呢？他还记得同伴的男生叫他没娘养的狗，记得打工的地方老板说他这样没用的小鬼活不过20岁。不能获得父母的鼓励，没有同龄人的愉快的生活，每天除了累得想哭以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
因为他的命运就是这样。
——可是伊万的命运不是这样。
王耀突然胸口用上一股冲劲。
他是金子，他本来就已经走上了通往成功的道路，他的人生本来就在发光发热，一杯水，又怎么能把团火浇灭？
“伊万——”王耀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真的不甘心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东山再起。”
伊万宛如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噗嗤’地冷笑了一声后，回过头，紫色的瞳眸里映出王耀的身影。
“我怎么东山再起？伊丽莎白抛弃了我，托里斯也辞职了，没有人愿意跟我搭档，没有人愿意为我提供工作……”
王耀打断：“谁说没有！”
伊万一愣，“那你倒是说说，我还能找谁帮忙？”
王耀笃定地一笑：“我不是在吗！”
王耀上前一步，把伊万朝外的身子给转了过来，然后认真地道：“如果你没有经纪人，那我就当你的经纪人！如果你没有工作，我就去帮你找工作！”
伊万被堵得哑口无言。废了好大的劲儿，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王耀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愿意帮自己？
他愿意跟所有人对立，来向被孤立的他伸出援手？
“你……你说真的？”伊万激动得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你就不怕他们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吗……？”
王耀一听，‘呸’了一声，夸张地笑了：“我会混不下去？放屁吧！我活了二十六年，想干的事，从来就没有干不了的！而且，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一个新来的，也不怕他们让我‘混不下去’，如果你黄了，大不了我就辞职呗……喂，等等，你怎么突然抱住我了！”
伊万一下子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只好给王耀一个温暖的熊抱。
“你是说真的？”
王耀点头：“珍珠都没那么真。只是我一个新手，肯定要慢慢熟悉流程……而且我听你们的谈论，总觉得阿尔弗雷德那头的人很欠揍啊！小肚鸡肠的，不就是被打了几拳吗，男子汉大丈夫，别说被揍几拳了，被捅几刀也得扛着不是？”王耀愤愤地转移话题。
伊万哪管得了这么多，现在在他看来，王耀简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那你跟我拉勾！”
王耀一脸匪夷所思，“不是吧，你都几岁了，还要拉勾？”
伊万义正言辞：“当然，如果有纸笔的话，那你还要给我写一张承诺书。现在没纸笔，只好拉勾来凑合凑合了。”
王耀噗嗤地笑了，这家伙壮得跟熊似的，性格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好好好，我们拉钩上吊——”
伊万拉起了王耀的小指，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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