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助理先生

　　34.

　　王耀穿好了外套，有些烦躁地甩上门，脑袋里早就把脏话翻来覆去炒了个遍了，心想伊万布拉金斯基还特么是个玻璃心小公主……

　　——自家老妹都没他那么能折腾，这都大深夜了，还要让人去找他，能不能省点儿心！

　　王耀愤愤地发了条短信给爱德华，对方也不知道睡没睡，一分钟了过去了还没回复。于是思忖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下楼找找伊万，毕竟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伊万就算再小孩子脾气，也总不可能跑到外头去吧？……

　　王耀理顺了气，坐电梯的时候抱着胸皱着眉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惹他老板12个小时内生了两次气，但转念一想，豁然开朗：虽然搞不懂伊万究竟在想些什么，可他是老板呀！老板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哪儿需要理由嘛！

　　这么一想，倒真觉得自己这逻辑十分合理，以前自己的老板还不是三天两头冲他发次脾气？垃圾没倒干净，桌上有水渍，什么□□破事儿都要往员工头上扣，这种事情也不新鲜了。

　　王耀再仔细一琢磨，心想没准伊万是担心自己跟小菊走太近会被套料，所以反应才那么大。

　　但王耀实际上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都清楚；他也知道伊万的担心，能够体谅他的心情，想要化解伊万这个心结，看来只好找机会跟他好好讲明白了。

　　刚做好了思想准备，电梯刚好停在了一楼，王耀快步跨出，扫了一眼大堂，目光一止——

　　喷水池前那个金毛大块头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央格外显眼。

　　王耀欲哭无泪，挑这么个显眼的位置，不就是想让他过去哄嘛？

　　只瞅见伊万正眉头紧皱地坐在喷水池前，拿着一袋金鱼饲料，隔着几秒便漫不经心地抓过一把往湖里用力地一扔，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心在喂鱼，这饲料都能直接飞到喷水池对岸了。

　　也不知道这些可怜的金鱼们到底是被伊万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喂养方式吓到了，还是在之前就被人喂得饱饱的了，折腾了几个来回，金鱼们干脆无视掉了伊万扔进水里的饲料，优哉游哉地停在池边吐泡泡。

　　“有你这么喂金鱼的吗？一会儿被人看到该说你虐待动物了。”

　　伊万显然对金鱼们这冷淡的反应十分不满意，如果不是王耀及时来到，王耀甚至觉得伊万都要撸起裤管子跳进池里掐它们了。

　　伊万对王耀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看了一眼王耀，继续喂金鱼。

　　王耀没好气地指着那些一动不动地躺尸的金鱼道：“你看人家都不理你了。”

　　伊万有些气结：“……那是因为他们吃饱了。”

　　“那你还喂个啥啊？”王耀道：“不上去洗洗睡，在这儿想一晚跟鱼培养感情啊？”

　　伊万挑眉，看着王耀。

　　王耀也看着伊万，几秒后，他嘴角一勾，一屁股坐了下来，有些得意地调侃道：“在这儿等我呢是吧？”

　　伊万撇撇嘴，不置可否地又抓了一把鱼饲料往池里扔。

　　王耀忍不住有点想笑，这家伙到底该说是别扭还是率直啊？

　　“你别再扔鱼饲料了，它们都吃不完了。”眼见伊万又抓起一把饲料，王耀赶紧打住伊万，“明天十点要集中，你又还没洗澡，现在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说罢，王耀拍了拍伊万的肩膀，顺便起身。

　　伊万见状，只好悻悻地垂下了手，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王耀都准备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伊万都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王耀下意识地回过头，疑惑：“伊万？”

　　伊万侧过头，对着王耀，声音有些闷闷的：“小耀，我不舒服。”

　　王耀好气又好笑地又坐了回去，耐着性子问：“这回又是哪儿不舒服啦？”他家老板心里一不畅快，就会跟王耀说’不舒服’，一开始王耀还被吓得胆战心惊的，还以为伊万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后来被吓多了，王耀就知道，伊万说的’不舒服’，多半指的是心里不舒服。

　　伊万：“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王耀心里唾了个’个屁’，撑起下巴，想了想，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就这么在意本田菊吗？”

　　被戳中心事的伊万也不遮掩，干脆换了个坐姿，正对着王耀，正色地纠正：“我不是在意他，我是讨厌他。”

　　“为嘛啊？”王耀见伊万说起本田菊来，眼里腾起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怒意，便有些不解，“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意见比对路德维希的还大？”

　　伊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饲料愤愤地塞到王耀怀里，一脸不高兴：“因为你认识他。”

　　王耀噗嗤一笑：“我认识他怎么了？我认识的人可多了。”考虑到伊万的忧虑，王耀又补充：“放心啦，我是个公事公办的人，既然签了你的保密协议，关于你的信息，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其他人的，更何况是柯克兰公司的人？”

　　“可是你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伊万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可是我也跟他好多年没联系了啊。”王耀坦荡地耸耸肩。

　　伊万沉默了一会儿，嘴巴张了张，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还不死心。

　　见状，王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回不把前因后果告诉伊万，伊万是死活都不肯跟自己回去了。

　　于是王耀也换了个坐姿，跟伊万面对面坐着，认真地凝视着对方：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家里弟妹多，父母去世得早吗？”

　　伊万一顿，没想到王耀还真的给自己讲起以前的事情来，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靠王耀跟近了点儿，认真地侧耳倾听起来。

　　王耀一想起陈年旧事，脸上不禁升起了几分时光流逝的感慨。

　　他叹了口气，缓声道：“因为家里人多，弟妹年纪小，所以养家糊口的担子就落在我身上了。那时候我才刚上中学，一边读书，一边去干点活儿赚钱，每天晚上折腾到很晚才回家。”

　　昏黄的路灯，漆黑的巷子，深夜的巴士，空荡荡的道路，那便是中学时期王耀最熟悉的景色。

　　深夜的城市褪去了白天的钢铁森林般的傲气，在月光的陪伴下渐渐陷入沉睡。都市的夜归人踩着月影踏上回家的路。

　　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了，但王耀还清楚地记得在他家的小巷子里，哪一盏路灯总是吱呀吱呀地眨啊扎，哪一盏路灯虽历经风霜却依然兢兢业业地照亮他回家的路。

　　那段日子过得太苦太累，每次跟别人说起，王耀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寻求别人的同情似的，于是王耀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一股脑地埋在了心里最深处的地下室里，然后亲手为它们扣上一把坚固的大锁；因此，每次无可避免地提起这些事情，王耀总是会下意识地一笔带过。

　　可是偏偏布拉金斯基看起来似乎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似的。王耀说的时候，伊万便眨着眼睛认真听，当讲到父母去世或是被同龄人欺负的经历的时候，伊万甚至会拍拍王耀的脑袋以示安慰。

　　久了，王耀哭笑不得：“你老拍我脑袋干啥啊？”

　　伊万道：“安慰你啊。”

　　王耀不领情地翻了个白眼：“现在安慰有什么用，这都过去十几年了。”

　　伊万无奈地撇了撇嘴，最后决定转移话题：“所以你跟本田菊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王耀看了一眼伊万，见伊万眨着眼睛有些着急的样子，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小菊的家就住在我家附近，初中的时候咱两还不是一间学校，但因为家住得近，偶尔也会打照面。有一次晚上小菊跟他妈妈回家，路过我家门口，刚好嗅到从我家厨房那儿传来的煤气味道，走到院子里一看，才知道我家小妹肚子饿了，想煮东西，但不知道她怎么搞的，把煤气罐给磕倒了，撞出了条裂缝，煤气从那儿跑出来了。”

　　伊万用膝盖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他接话道：“所以，本田菊算是对你们家有过……嗯，救命之恩？”

　　王耀点点头，“对啊，后来他们知道了我家的状况，闲着的时候也会过来帮我照顾一下弟妹。再后来嘛，咱俩考上了同一间高中，好长的一段时间都形影不离呢。但高中毕业后他就搬走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伊万听到两人很久没有联系了，仿佛是舒了口气似的松了松肩膀，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那他干嘛要回来……”

　　王耀活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瞅见有人对他的过去这么感兴趣。以前他就一直想找个人倾诉，但又担心说出来会被别人嘲笑，今天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苦水终于倒干净了，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变好了。

　　只是他前思后想都想不明白，为啥他家老板对他过去这么感兴趣啊？

　　王耀闻言，眉毛一挑，挪了挪屁股，打趣道：“老板，你没事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伊万义正言辞地再次纠正：“我那是讨厌他！”

　　王耀嘿嘿地贱笑着，带着几分玩笑意味：“既然你不是在意他，那你就是在意我咯？难不成是怕我被他抢走吗哈哈哈哈哈？”

　　伊万看着王耀的眼睛，眼神里尽是认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秒答：“是啊。”

　　“噗！”

　　王耀手一抖，整包饲料都掉进池子里了！原本安安静静躺尸的金鱼们一下子被那袋掉进去的饲料惊起，像是炸开了锅一样马上蜂拥到了池边。

　　伊万：“……”

　　王耀：“……”

　　王耀见状，笑容变得僵硬，伊万也有些出乎意料，仿佛没想到王耀手一滑就把饲料扔湖里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扭过头看着王耀。

　　“你……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王耀看着伊万认真的表情，脑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搭错了哪跟筋，一下子脑子里就想起了几周前两个人在摩天轮上的经历，脑袋里蓦然撞进伊万那张正经八百的脸，一双浅紫色的瞳眸亮得仿佛藏进了一个银河，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我现在很喜欢你。

　　——打住，王耀，你打住！

　　王耀被突然冒上来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吓得打了个激灵，心里明明嘶吼着让自己别再说话了，嘴巴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张开了，颤悠悠地重复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伊万看着王耀这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反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说，是啊，我怕本田菊把你抢走。”

　　王耀这回儿脑子又开始有点当机了。

　　反应了几秒，王耀开始做心理安慰：伊万是怕自己被小菊挖墙脚挖走吧？以前伊万不是也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吗？现在看见小菊跟自己关系挺好，怕自己跟熟人跑了吧？——本来伊万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么一说，没准只是担心自己会跳槽而已。

　　这么一想，王耀终于把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了回去，做完了心理建设，他才对伊万道：“你，咳咳，你放心啦，我不会被他们挖墙脚挖走的啦！”

　　伊万看着王耀，将信将疑：“真的吗？之前的你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王耀一顿，“……那之前我怎么回答来着？”

　　伊万道：“你说，谁给你的钱多，你就去谁那儿。”

　　王耀语塞，心想这小兔崽子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到是一字不漏地全记下来了。

　　见伊万这仿佛不得到’我哪儿都不去了就跟你混了’的答案就不肯罢休的样子，没法子，王耀也只好把心一横，跟自己的小钱钱说拜拜了：“那现在我改！我改总行了吧！现在我哪儿都不去，就跟你混了行了吧！”

　　“行。我录下来了。”伊万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凑到目瞪口呆的王耀面前，得意地晃了晃，然后认真地保存起来，还给这段录音起了个名字：“不准反悔哦，小耀。”

　　等了这句话整整一个晚上的伊万马上笑开了花。

　　“……”王耀顿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奶奶个狗腿，这家伙城府好深！居然还录下来了！

　　看着伊万得意洋洋的可恶表情，王耀咬牙切齿地问：“那咱们现在能回去睡觉了不？”

　　伊万解决掉了心头大恨，心情都舒坦多了，熟悉的笑容重新爬上脸庞，他理了理围巾，笑眯眯地对王耀道：“恩，快上去睡觉。”

　　王耀简直是气得牙痒痒，“那以后我还能跟小菊讲话不？”

　　伊万笑得满面春风，反问：“恩？为什么不能？他可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啊，以前还照顾了你这么多，你想去跟他打招呼，就打咯。”

　　王耀心里简直要怒骂了：大哥，之前我不是只要一跟他碰面就仿佛犯了你太岁一样吗！还朝我发脾气！现在您倒是把发过的脾气全忘了！？

　　伊万的反应再一次告诫王耀，老板的心思可是深得很，一般员工都猜不准啊！

　　王耀眯起眼睛：“我跟他呆一起，你不发脾气了？”

　　“发啊。”伊万笑着回答。

　　王耀：“哈？！？！”

　　伊万推着王耀往电梯里头走：“因为你一跟他在一起，一定会聊以前的事情，这样你就会只理他，不理我。”伊万想了想，颇有深意地指了指自己：“你理他，不理我，我吃醋。”

　　“所以如果你要跟他讲话，必须我也在场。”

　　王耀简直是猜不透伊万这小孩子心思了，敢情这是跟妈妈争宠啊？

　　“老板，你可真难伺候！”

　　“天底下哪家老板好伺候？”伊万打了个哈欠，“对了，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王耀简直就要被伊万折腾得神经衰弱了：“什么？”

　　伊万语调轻快：“刚才的金鱼还是有吃你的饲料嘛，说他们没吃饱！”

　　“………”王耀扯扯嘴角，连气都懒得吐了。

　　好不容易把这桩烦心事儿给了结了，爬上床的时候都已经快一点了。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本来就累死了，再加上刚才还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王耀累得简直不想动弹，灯都忘了关，脑袋一沾枕头，意识便开始下沉。

　　伊万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王耀点着床头灯就这么睡着了，有些无奈。

　　“你怎么这么喜欢点灯睡觉啊……”伊万轻喃，他蹑手蹑脚地过去，正想把床头灯给关了，可当他瞅见王耀毫无防备的睡脸的时候，手却停在了按钮上。

　　前方是王耀安稳的睡颜，长发被松了，正乱乱地搭在了肩膀上，他正夹着一张被子，大半张被子都被压着，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这人睡觉还张着嘴巴，睡得毫无姿态可言。

　　他盯着王耀的睡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盯了一分钟，伊万终于动了身，给王耀拉好了被子，又把王耀的床头灯给关了，转了个身，麻利地溜上了床。

　　在黑夜中眨着那双紫罗兰般的眸子，凝视着王耀安静的背影，突然，伊万忍不住笑了。

　　“晚安啦，小耀。”

　　看着王耀的背影，伊万觉得心里踏实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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