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重

作者:尹墨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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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销烦暑


      马车里突然静了下来,耳边只闻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响。
      “对了,方才在酒栈不方便问你。”商修突然想起,“在酒栈后院可是收到了小白带来的消息?”
      “嗯。”陆深恩点头,随即从袖中拿出那张从白鸽身上解下的纸条递给商修。
      “消息说,兴州知府陈贺并无嫌疑。”
      “没错,父亲为人比较正直,也比较古板。任通判十年,虽说处理公事时很多时候与知府意见相左,也常起冲突。但若是父亲死了,朝中再另差一人任兴州通判,于他百害而无一利。”
      商修接过陆深恩的话接着道:“到时新官上任,必定要做出些功绩来给皇上看。那些已经被掩盖下去的陈年旧账又要被翻上来了。想必听到陆伯父死讯的第一个慌张的便是陈贺了。”
      陆深恩点头赞同商修说的话,“那日我准备离府前,见了路儿一面。路儿说陈大人在接到梁京来的消息后,便匆匆从回了府衙。想是去销毁一些卷宗。”
      “他在你父亲眼皮子底下可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深恩冷哼一声,道:“自然有人去收拾他。兴州的事儿暂不管,你估计哥哥可到了梁京?”
      商修摇摇头,道:“应该还没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四五日吧。”
      陆深恩了然,道:“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利州。”
      红芍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只迷迷糊糊听到陆深恩说“天黑之前得赶到利州”的话,起身问道:“小姐,为何非得急着赶到利州?”
      陆深恩看向红芍,回道:“我们得赶上哥哥,哥哥应该会在利州停留一晚。”
      “啊!那奴婢跟车夫说一声让他快些赶路。”红芍说着掀开车帘和车夫说话了。
      待红芍出去之后,商修与陆深恩对望一眼,商修问道:“利州有陆昀的人?”
      陆深恩也不瞒他,点头道:“利州的涧水居是哥哥名下的。”
      商修闻言有些诧异,笑道:“陆昀倒是好本事,怕是这些年在外闯出不少名头吧!”
      陆深恩笑笑不置可否,又道:“哥哥知道我离府之后定会留消息给我的。”
      “现在离利州还有一段路程,你先歇会吧。到利州我唤你。”
      “好。”

      利州,涧水居
      戌时初入了利州界内,再赶到涧水居时,已是戌时末了。
      涧水居的掌柜陆深恩是认得的。一年前,哥哥便带她来过利州,涧水居也是来过的。
      陆深恩下了马车,借着两旁挂着的灯笼看清了牌匾上的字,涧水居。陆深恩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涧水居与印象中的涧水居并无多大变化。
      红芍上前轻叩铜环,很快便有人开了门。
      门从里边儿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青书。
      红芍惊异:“青书?”
      青书笑了声,对红芍颔首,又对着陆深恩揖道:“小姐,商公子。”
      商修轻轻拍了拍陆深恩,示意她进去说话。
      青书忙将门大开,让另一小厮领着车夫去了马厩,待陆深恩等人进门后,伸头左右探了探,见无不妥,遂将大门关上。
      青书领着商修去了南阁,而陆深恩和红芍去了北楼。
      南阁在涧水居之南,阁内有竹,乃宾客居所,多是办诗宴会雅客之地。
      北楼多是陆昀商谈要事之地。楼内有一房间是特为陆深恩而备的。一年前陆深恩来涧水居便是宿在北楼。

      翌日,陆深恩一行三人变为四人,多了青书随行。
      于是商修、青书一辆马车,弃车夫,由二人轮流驾车。陆深恩则和红芍仍是来时那辆马车。
      陆深恩在陆昀留下的信中得知:青书是哥哥特意留下保护她上梁京的,他则先一步赴梁京处理父亲母亲的后事。让陆深恩不必忧心。
      陆深恩长叹一声,怎么能不忧心,哥哥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大抵猜测哥哥许是梁京哪家富贵人家生的,也或许哥哥是为哪家正室所不容的妾生子。
      陆昀不是父亲母亲的孩子。这件事情在陆深恩还是孩提时偶然知晓的。
      那时陆深恩三岁,陆昀六岁。
      而彼时也才五岁的商修翻了墙偷偷溜进陆府,轻车熟路的找到陆昀的房间,忽悠着陆昀与他一起去后山捉蛇。
      据说是要剖了蛇取蛇胆入药。
      商家世代从医,而商家也就商修一根独苗,所以商修自出生便肩负着承担祖业的重任。
      陆深恩记得那天,陆昀本不想去,结果商修阴森森地瞥了一眼正在旁边安静的坐着的她,放言若是陆昀不去便每天偷偷在她的饭里下一种会越长越丑的药,九九八十一天后便会变成猪头。
      护妹心切且年幼天真的陆昀闻言立马答应了商修,心中想着以后万不能让深恩出现在商修的视线里。
      于是陆昀便跟着商修偷偷溜出了府。
      结果一直到天黑,陆昀和商修还未回来。
      邬氏终于意识到恐是出事儿了,一向平静的神情竟有丝惊恐。
      商府和陆府都派了下人出去寻人。
      直到第二天清晨,陆府的下人担了昏迷不醒的陆昀回来。
      跟在后边儿的,还有一年未归的陆均。
      陆深恩记得,便在那时,父亲唤了母亲进屋,遣退了下人,却忽略了就在屏风后边的她。
      父亲大声责骂了母亲,责怪母亲看不住哥哥。
      母亲从始至终未发一语,也不辩解。
      父亲走后,她看见母亲双目通红,神情是愤恨亦或是不甘。
      陆昀是在与商修捉蛇时不慎被毒蛇咬伤,而在商修背着受伤的陆昀下山时,不慎掉进了一个猎户捕猎挖的陷阱。
      后来陆府的人找到他们时,两人都已经晕了过去。
      再后来,陆昀被商修的父亲用灵药救了回来,而商修也有大约一年时间再也未曾来过陆府。
      在那次事件中,陆深恩印象最深的便是陆均的一句话:
      “若是陆昀是你嫡亲孩子,你会这般冷淡对他?”
      也便是在这之后,原先对陆深恩还有些亲近的邬氏再也没有对她笑过。
      那时的陆深恩便有些不耻陆均的作为,也同情身不由己的邬氏。更有些厌恶这个没有女权的时代。

      马车一路从利州走走停停到傍晚时行至郯州。
      到了城中,商修先寻了一家热闹些的客栈,让青书安排好了房间后一齐到楼下吃饭。
      此时的客栈异常热闹,陆深恩四处望了望,食客大多是过往的商人。
      郯州与前几日经过的几个州不同的是,郯州的商业贸易非常发达,宫内也常常会差人来郯州采买物品。且郯州与南辽仅隔一江,许多异国商人也多往来于此。
      当然这些都是陆深恩在书上看来的,如今一见,果真如书中所述。
      且郯州乃郯国公封地。郯国公乃沂南王嫡长子,如今也才一十八,还未及冠便封国公赐封地这事儿极少见。于是人们都说沂南王深受荣宠,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家的事儿从来都不明了。

      陆深恩在用过饭之后,觉着天色还早,便带着红芍在城里走走。
      至于商修,早就不知带着青书去了哪儿。
      当陆深恩路过城里的尚文斋,瞧见门口挂着一首诗:
      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
      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
      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
      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
      陆深恩笑了笑,转头问红芍:“今儿可是大暑?”
      “是呢。”红芍回道,“否则今儿城里如何会这么多人!”
      红芍拉着陆深恩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忽然看见国公府前摆了个摊子,旁边挂了写有“伏茶饮子”的招牌,红芍一溜小跑跑了前去,陆深恩无奈跟上。
      “啊,国公府施了伏茶给过往百姓。”红芍明了,“小姐,如今您出门在外,喝不到家中的伏茶,不如在这儿领了喝吧!”
      陆深恩想到往年每到大暑,府里定会煮几碗伏茶给她和陆昀喝。今儿是头一遭不在府里,没有和陆昀一起过大暑。
      思及此,陆深恩便同意红芍去领两碗伏茶。
      陆深恩看着红芍排上了队,约十几人开外,怕是要等上一会子。
      陆深恩四处望了望,寻了一方长凳坐了下来,瞄了眼国公府。除了施茶的几个小厮,旁边还站着两个衣裳华贵的男子。
      陆深恩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暗道两人好似有些眼熟。想了半晌,终于想起他们竟是在宣城酒栈里巧遇的那两人。
      不知是不是陆深恩的眼神太过专注,此时站着的两人也朝陆深恩这边望了过来。
      在还未触碰到他们的眼神时,陆深恩头一转,看向了红芍。
      之后陆深恩似乎是听到轻笑一声,耳旁传来二人的脚步声,想是往这边走了过来。
      “竟在这儿遇见了姑娘,可真是巧。”
      这声音一听便能辩出是那日在酒栈后院声称自己迷了路的那厮。
      陆深恩起身,面无表情的朝二人点了点头。
      那厮毫不在意陆深恩的冷脸,笑道:“那日在酒栈见过姑娘之后便觉着他日还会遇见姑娘。今儿可不就碰见了。”
      “……”真是难缠的家伙!陆深恩腹诽。
      而此时不远处的红芍饮了一碗伏茶,又捧了一碗走了过来。
      而在旁一直未出声的那人道:“梓之,该走了。”
      陆深恩看见被唤作“梓之”的那厮脸色有些郁闷,却还朝着陆深恩笑道:“姑娘,后会有期。”
      “……”
      陆深恩不理他,走过二人向红芍走去。
      红芍把手里的碗递给陆深恩,好奇的朝那二人望望,问道:“小姐,那二人是谁啊?”
      陆深恩浅饮一口伏茶,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四五口喝完伏茶把碗递给红芍,让她将碗还了回去,之后便带着红芍回了客栈。

      当陆深恩回到客栈时,发现坐在楼下向她招手的商修。
      陆深恩走过去,看见桌上有几碟小菜,还有两碗伏茶。
      这时商修开口道:“丫头来坐着,今儿大暑,请你饮伏茶。”
      陆深恩心中微微感动,商修无论何时何事都顾着她、念着她。
      “谢谢。”
      陆深恩拿起面前的碗碰了碰另一只碗,豪爽地捧着碗,道:“干!”
      商修失笑,单手拿起面前的碗,朝陆深恩一敬,仰头几口便喝完了茶。
      陆深恩也不客气的几口喝完了,摸了摸有些涨的肚子,心中想着今儿晚上怕是要起几次夜了。
      “城里可好玩?”商修问道。
      “嗯,比兴州热闹。”陆深恩随意道,手却朝碟子中捻起一粒花生米送到了嘴里。
      商修瞧见陆深恩的小动作,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递了双筷子给陆深恩,道:“我看这两日你脸色好些不少,我想明儿便日夜兼程,晚上你们便歇在马车里,由我和青书还有车夫替换着驾车。你看如何?”
      陆深恩当即点头,回道:“可以,早日赶到梁京我也踏实些。”
      “好,那今夜你好好歇着吧,后几晚怕是睡不安稳了。”
      陆深恩应下,准备起身回房,却突然想起方才在国公府门前遇见的那两人,便问道:“你还记得在宣城酒栈问路的那两人吗?”
      “他们?”商修疑惑,“记得,怎么了?”
      “我方才在国公府前又遇见了他们。”
      “在国公府前?”商修眉头紧皱,“怕是身份不简单。听说郯国公如今也才一十八,生得面容俊朗,其有好友为镇国大将军之子,常随其左右。想来与那二人也相符。”
      陆深恩忽然想起那二人的话,问道:“你可知其二人中有一人名唤‘梓之’?”
      “镇国大将军之子姓叶,名梓之。说的可是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时另一人唤了一声‘梓之’,并没有听真切。”
      “行了。”商修揉了揉她的头,“管他们是谁,你只需早些去歇着,其他不用想。”
      商修说罢拉起陆深恩催促她早些回房,陆深恩数声应下,便起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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