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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屋寄情
“汪呜~汪汪汪,汪呜”
“喵奥~喵喵喵,喵奥”
院子里一只小土狗和一只小土猫对着吼了小半天了,也不总是吼,时不时还会上手抓,不过两只都够菜,谁也干不过谁。
纳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只毛球打架,足足看了一整个上午,直到--
“老爷,吃饭了。”
他走回闷热阴暗的草堂,看到黑乎乎的木桌上摆了两盘菜,一盘菜叶子,一盘糊糊,给他专供的当地人吃的东西。
自讨苦吃,莫过于此,打仗那会他也没吃过这么坑的东西。
他没好意思让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也吃这些玩意,毕竟人家都有重体力活要干,饿不得,就他是个闲人。
一开始他是准备亲力亲为,饭也自己做的,但在厨房生了两天火,他发觉如果真的如此的话,他大概不是在去菜园的途中,就是在煮饭的灶边,一天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吃上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一天只吃一顿,或者啃点水果了事。
只是即使三顿都没少吃,他仍然肉眼可见地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哎~”
他用勺子划拉了两下盘子,觉得实在太苦,恨不能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附近的村民都是这么过的,他们怎么能忍住不走呢?
反正他是不能走,也没敢跟苏玫瑰抱怨,因为她曾经警告他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竟然都发生了。
来这里之后,他没做成一件事,一件!哪怕一件都没有。
无论多小的事,即使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他到底也没干成。
总不能为这事,他大军压阵,用皮鞭抽所有反对的人吧。
午饭后,他看看了外面晃得睁不开眼睛的太阳,感受了片刻蒸腾的热气,果断回了卧室。
好歹有张木头床,还铺了干净的床单,彰显了他的富豪身份。
他用手抚摸了一会儿感触那柔软的触觉,这是屋子里最好的东西,在温柏城临时购买的。
当时特意没买绸缎,只挑选了这个灰乎乎的棉质布单,谁成想这居然是个谁也没有的好东西。
他没舍得放弃,像当地人一样铺点干草什么的,要是睡也睡不好,他什么也做不了,那纯粹是来浪费时间了。
“纳佳叔叔-”
一个小孩子在窗外喊他,窗户就是个洞,格了几根木头,小孩子脏兮兮的手趴在窗沿上。
“出来跟我们玩吧。”
这边的大人们,他一个也惹不起,只哄得到小孩子,其实小孩子也不容易哄,村民们一开始也不准孩子跟他接触,但是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们怎么可能管得住,他这驻地搭得高高的栅栏吸引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前来偷偷探险,庭院里又种了很多见水就长的花木,孩子们总是会有收获,不论是小小的浆果,还是大朵的鲜花。
他虽然厌烦小孩子的大呼小叫,但是也不会愚蠢到错过这样的机会,只消巴斯那削几支木剑就哄得孩子管他叫叔叔,再搭上几个山外的故事,就能让孩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围着他转了。
他放弃了午休的打算,走了出来,这是他最近的工作,当孩子王。
“威尔,你们天天都这样玩,不去学堂的吗?”
跟孩子们比划了一会儿剑法,他忍不住问道,这些小孩子最小的五六岁,大的也有九、十岁了,成天奔来奔去地玩耍。
“恩吉村有,我们没有。”
“去那里太远了。”
“阿妈拉说等我大一点能自己去就让我去。”
一个孩子说道。
“我上过几天,把笔弄丢了,家里也没钱,我就不去念了。”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说道。
“我可以教你们,想不想学呢?”
“不想--”
“想---”
是一片杂乱的声音。
“这样子,想学的站这边,不想学的站那边。”
很快孩子们分成了两个队伍,不想学的多,这没什么关系。
“巴斯那,你过来。”
“这群小孩子你来管。”
“管什么?”
巴斯那惊道。
“跟他们玩将军和士兵的游戏。”
“啊,这是什么?”
“把他们当做你的兵去训练。”
“然后设置一点简单的作战任务吧。”
納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巴斯那很快领会过来。
“好的,老爷。”
“剩下的人,你们跟我过来。”
納佳住的院子足足够大,他叫巴斯那把他那队人带到一边去,他则占领了另一边,拿了根树枝就在地面上开始了教学。
“谁知道1+1等于几?”
“不知道。”
这回是异口同声。
納佳发了一会呆,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情形,那时候阳光明媚,风轻水软,什么时候学的一加一呢,他完全想不起来了,怎么学的也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怎么教,因为苏玫瑰最喜欢数指头,复杂的数字她用计算器,简单的数字,她真就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数,自己的指头不够就搭上他的,她宁愿数错了重来一遍都不愿心算或者走心稍微推算一下。
他一直听说提香人很有算术的本领,但是在苏玫瑰身上是看不到,他一度怀疑她是提香最笨的那一个,不过很快就推翻了,毕竟最笨的那一个都可以常常耍他,他岂不是比最笨的还笨。
“来,大家把手举起来。”
。
。
。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把孩子们都给赶走了,虽然他供得起一顿饭,但是一怕吃出事,二怕孩子的父母心有疑虑找上门来---一下午的教学对孩子们来说是玩乐,对他来说是折磨,他没有心力应付任何人了。
随便混完那一顿不知道什么鬼的晚餐,他犹豫着是不是要结束这种生活,不干活还凑活,要是干点正事,比如教孩子数数,这糊糊支撑不起来他的消耗,要多吃点呢,他宁愿饿着。
“玫瑰,我真希望你能过来。”
“这边的村子里有许多可爱的小孩子,他们跟你一样喜欢角色扮演,你如果来了,他们会陪你一起做任何你喜欢的游戏,从早晨到晚上。”
“这里每天晚上都会下雨,早上起来,空气干净又清新,附近很安静,时时都能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好听极了。”
写完信,他在院子摘了几个花瓣粘到纸上,这才将信封上,交给去温柏城做补给的士兵。
两天后,他收到了士兵从雅科带回来的苏玫瑰的回信。
“骗子!”
“你一个人慢慢享受可爱的孩子吧。”
“我不喜欢在土屋里听雨声,那么喜欢外面大雨里面的小雨的生活,下次回来开莲蓬头让你淋个够。”
哎,想要骗她实在是难。
“老爷,韩临问过几次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巴斯那打破了他的沉思。
“怎么开?”
“他说只要您开个口就行。”
“我希望能叫上这个村的人出来做,能叫得动吗?”
“。。。”
“可以做事的人,兰因首相可以调。”
“调来的人不会永远在这里,而且补贴一定非常高,得不偿失,还是本村的更好。”
巴斯那不知道怎么说,这位老爷真的扣门,不要他掏钱也不行,反正就是一分钱也不能多花。
“我去想办法。”
納佳让巴斯那退下了,鼓足勇气决定再次出手--他已经让人把他的饮食给换了,早上吃得足够饱,从今日起磨破嘴皮他也要把这村里的人给忽悠出来给他干活,无论多麻烦。
“敏敏爷爷,您怎么了?”
他首先走入的是离他驻地最近的敏敏家,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老爷子艾特林在那抽着气看着手发抖。
看得出来他的手指肿得吓人,他稍微碰一下,这位老公公就大叫。
“疼~”
“动不了是不是?”
其实他已经看出来,这应该是骨折了。
“我那边有药水,帮您涂一下就不疼了。”
那老爷子已经顾不得思考了,连连点头。
納佳叫来了巴斯那,跟他使了个眼神,巴斯那心领神会。
“爷爷,我看看啊,您这是什么时候撞的啊?”
“早上一起来。”
“哎呀,怎么撞的啊,弄成这样。”
“哎,我想劈柴点材火,”
“不知---”
“啊--------------”
老爷子发出长长地惨叫声,几乎要跳起来,被納佳在背后死死地按住了。
“您看,您的手好了。”
“您这是骨折了,我帮您正过来了。”
“我再帮您上个夹板,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巴斯那赶紧说道。
“谢谢你们了!”
敏敏也从厨房跑出来,搞清楚情况之后连声道谢。
“納佳叔叔,巴斯那叔叔,谢谢你们。”
“你们坐下来,我给你们倒水喝。”
折腾刚才那一会儿,几人都是一身汗,也就听他的坐着说话。
“納佳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是好人。”
“但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劈柴的时候撞了一下,就这样。”
“如果让敏敏去那么远的地方做活,一整天都不回来,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呢?”
虽然很想说,我可以帮您,納佳到底把话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一步一步来,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折腾人给他干活而来。
“敏敏爷爷,您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来看您。”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納佳心情沮丧极了,他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他每天都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是不是应该定个明确可行的目标,无论如何要完成,如果一个村民也说不动,那就不说了,等橡胶园建起来,事情自然会发生改变。
“老爷,您给夫人的信准备好了吗?”
是巴斯那在敲门。
“还没有,这次就不送了吧。”
他不知道说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让苏玫瑰料中了吗?让她狠狠地笑话他?还是正好找到借口叫他回雅科。
当然也可以无关痛痒地说几句思念的话,但是他没有心情,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这样不太好吧,夫人会不高兴的。”
“她天天都不高兴,不差这一天。”
应付村子里的人够了,他没兴趣再应付女人,她大可以放心了,现在他谁都不想搭理,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好吧。”
巴斯那很快放弃了,主要是夜已经深了,他总不能逼这位爷晚上不睡吧。
“滋~滋~滋”
巴斯那半夜是被一阵磨木头的声音吵醒的,他十分生气,他就睡在納佳隔壁,吵醒了他,岂不是会吵醒老爷。
本来老爷心情就很不好了,他立刻蹦起来,去窗外赶人。
“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院子里那个在磨木头的人竟然是納佳。
“我给夫人做套本地木偶带回去。”
之前他嘱咐人从温柏城带些本地工艺品玩具过来,结果东西异常丑陋糟糕,他也就没送。
这段时间为了跟村民拉关系,他认真学了包括木工在内的各种杂活,免费帮村民制作或者修理各种物件。
因此这会儿想起来应该给苏玫瑰做一些,让她瞧瞧,他以前话也不是乱说,他是很能干的,可不是只会使唤人,当老爷。
“我帮您吧!”
巴斯那立刻说道。
“兰因,你回来了!”
苏玫瑰从楼上冲下来,她本来一直在窗户口观望,一周一次的补给,納佳总会教人带信过来。
本来以为这次不是军事任务,可以随便说话,哪儿知道那地方竟然是连信号都没有,只能鸿雁传书了。
“有没有信?”
“额,有。”
“快给我看。”
兰因的表情有些迟疑,苏玫瑰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
“只有一些事务公文,大哥这次没有给您发信。”
“啊,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大哥叫人给您带了一套玩具,说是他亲手做的。”
“就在那只盒子里。”
苏玫瑰侧目,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只大盒子,等不及叫人,她走上前去,直接动手亲自拆。
扔了半天盒子塞得满满的纸球球,玩具终于现出了形状。
是一群小木人,有男有女,是納佳亲手做的,这不难判断,他这个人讲究得很,就算这群小人是穿着当地服饰,显然被納佳改良过了,有相当的设计感,这种设计感只有长在迪勒天天见好东西的皇帝陛下才有。
她按了按机关,小人儿就开始动作起来,有的舂米,有的打水,有的犁地,有的打铁,还有的在摘树上的果子。
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玩了一会就停了,倒是兰因非常喜欢,凑过来不断地重复按键,简直能玩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夫人,现在开饭吗?”
直到暮色渐浓,侍女上前来问。
“先端上来吧。”
苏玫瑰看了看兰因,不忍心打扰他的好兴致。
这些小人十分可爱,若是过去,她一定跟兰因一样一直摆弄,现在却不是很有心情。
納佳没有寄信,只送了玩具,好像也算正常,虽然一开始说了要写信,但确实也没道理要求人家次次不落,总会有什么事耽误或者没有话说的时候。
便是如此,她盯着这些不断重复劳作的人偶,心里总觉得过不去,这不是纳佳,他有机会显摆拽文绝不会放过。
他在制作这些玩偶的时候,在想什么?
应该是什么都没想,心力都花在这些玩偶上了,分心思考别的不可能,兰因惯爱用切菜煮饭排解压力。
手工制作也有相当的功能,皇帝陛下如果不是满怀爱心地为她制作玩偶,那就是心情不佳,逃避现实。
到底是哪一样,又或者兼而有之?
据她所知橡胶园的建设进展一直停滞,依皇帝的性子,怕是不会有闲情逸致摆弄玩偶,想必是后者。
皇帝陛下也有逃避现实的一天,她心里有点想笑,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安定得很,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现在驻两天村,就这副德行了,倒好意思天天骂兰因。
“夫人~”
侍女又来喊她,她看了看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
“兰因,一会再玩吧,先吃饭。”
兰因抬起头,念念不舍地放下了,其实他自打被苏玫瑰开了窍,晓得世上有这么许多有意思的玩具后,立刻决定了大采购。
但现实是他根本没时间玩,后来只有叮嘱下人买些苏玫瑰喜欢的东西,他搭着沾点光摆弄一下。
“真希望快点结束。”
他真的觉得累了,原来一开始是什么都不懂,他费劲心思学习的结果不是越来越轻松,而是发现未知的东西,要考虑的东西越来越多,没有尽头。
“最近很忙吗?”
苏玫瑰知道兰因很不乐意干这个首相,不过喜不喜欢都干了这么久了,差不多也该适应了吧。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累。”
这话简直前后矛盾,但苏玫瑰是理解的,他这是心累啊。
好好一个快乐的小伙子硬生生给折磨成了这样,苏玫瑰看了看拿叉子戳着盘子的兰因,暗暗在心里将他和慕云比较,要论骨相,出身美人世家的慕云和这万里挑一的主比,其实还是有几分逊色。
论美貌,原本兰因也是超越阿云的,当初便是暗夜里,他也是光华照人,可现在他一脸苦相,形容憔悴,完全比不得天天只专心吃喝玩乐没心没思的阿云。
“兰因,叫你大哥回来休息几天吧。”
“啊?”
“弄不明白的事直接问他,别自个琢磨得死去活来,也落不着什么好。”
“什么都问大哥,他不会回答的。”
“那你列个清单,我帮你问。”
苏玫瑰是完全能体会兰因的困境的,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兰因比她更难,她好歹多念得几年书,兰因字都认不明白,现在能独当一面,这本事不比他那张脸差了。
只是在納佳眼里,不如他的全是懒货,根本解释不通。
她反正是不要脸,也不在乎被骂,兰因惧怕納佳,因为他还有个想要好前途的心,她可没有。
“没有合适的理由,喊不回来的,大哥肯定不愿意回来休息。”
“就算是边疆驻军,人家也定期换防呢。”
“我觉得你大哥在那边应该过得很不好。”
“叫他回来补给一下,养好精神了再去折腾。”
苏玫瑰说道。
“可是,大哥那个性子,不会听的,他肯定着急想早点弄完。”
“也不差这么个一天两天的。”
“他都浪费两月了,啥事都没干。”
兰因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喊得回来,骗回来还差不多。”
“那就骗~”
苏玫瑰笑道。
“我来骗。”
“别这样,大哥本来心情不好,您要把他骗回来,就算是好心,也会把他惹恼的。”
兰因可不希望她把皇帝给得罪很了。
这个兰因就是太老实,他以为骗就是编个谎话哄皇帝,真是佩服他身居高位那么久了,还能保持心地如此纯洁,不像她满脑子的阴谋配阳谋。
到底还是她本事不济,实力不足,不得不多用心力,还要被皇帝骂有十万个心眼子。
随便他骂。
“下周是国主生日,人人都会奉上礼物。”
“你大哥受了国主那么大的恩惠,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这~”
“喊你大哥回来,说这是礼数!”
“人家封疆大吏是走不开。”
“你大哥屁事没有,天天在那混日子,好意思不回来吗?”
“可是,可是。。。”
虽然是这么个礼数,但兰因直觉納佳回不回来不是问题,毕竟国主那么喜欢他。
“别可是了,你大哥最讲礼数,你说这是应该的,他肯定立刻回来。”
苏玫瑰笑咪咪的。
“那好,我说说看。”
兰因有些犹豫地答道。
晚饭后,他看了看时间,就跟苏玫瑰说了一声,赶回首相官邸接茬忙他的事去了。
侍女们将桌子收捡干净,就一一退下,她们要赶在熄灯前前把所有的杂事处理完,很快客厅就变得空荡荡的,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从前她最向往大房子,想要住城堡,现在她发现,房子是为人准备的,没有人,再大的房子不过是个放东西的地方罢了。
费则可的皇宫就遍地是人,她曾经觉得那是皇帝穷奢极欲爱热闹的表现,现在算来,那不过是刚刚好,多大的屋子就该放多少人。
“夫人~”
慕云从后厅绕了出来。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我载您出去玩吧。”
“是你想出去玩吧!”
苏玫瑰立刻戳穿他。
“不是的!”
“我可是专门出去探了路线,才来跟您说的。”
他立刻反驳。
苏玫瑰托着下巴上下看他。
“那你还真没闲着。”
“当然没有,我看夫人天天在府中闷着,所以早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带夫人出去透透气。”
苏玫瑰看了看门口的侍卫,她不是不能出门,不过兰因之前一直说要出门跟他说,他安排,他所谓的安排,就是扔下工作亲自带她出门,左右服侍。
首相大人给她做顿饭,納佳都很不高兴了,还天天载她出去玩,納佳非翻脸不可,因此她就干脆不出门了。
“那我跟兰因说一声吧。”
“省的他担心。”
“不用,我之前就跟他说过了,要用车嘛!”
“他都同意了。”
“哎呀,你胆子大啊。”
“这也不需要什么胆子,首相大人挺和气的。”
苏玫瑰笑了,兰因和气,那看来年轻人就是容易相处。
“我去换身衣服,再一起出去。”
入秋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慕云很快就将车开出了雅科城,城外没有路灯,只有月辉照在路上,白白得发亮。
苏玫瑰打开了车窗,她没有晚上出来过,看着周围黑乎乎的树木,远处一点点燕来河的水声,恍惚回到了帝都。
“慕云,那边情况还好吗?”
“说不上好。”
慕云沉声说道,也许他应该报喜不报忧,但是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来了这一段时间,他算看出来了,夫人根本没有回去的心,过一日算一日,就算生了病,只要还能过,就打算继续混。
她不知道三殿下需要她吗?
本来三殿下就不要命,有夫人盯着,多少还有些节制,如今夫人不在,他满心都是仇恨,根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死过去活过来多少次了。
二殿下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弟弟,只不过叫人多盯着。
盯着有什么用,做事不眠不休就算了,就算硬逼着他到点躺床上,人睁着眼睛就是不睡,难道还能每天到点给他扎一针不成。
“二殿下那边打打停停,天天都有幺蛾子,就算有封锁信息,国内还是天天追着他骂。”
“怎么做都是错,英雄都快成恶魔了。”
“现在二殿下每次定计划都要先盘算好,如果他进监狱了,后面怎么办。”
“噗~”
苏玫瑰听得就笑起来了。
“您还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是耍嘴皮子的事,骂回去就行,谁怕谁啊。”
“谁骂叫谁上,我看帝都哪个子弟敢过来。”
“远钲就是太老实了。”
苏玫瑰忍不住说道,亚法那个烂摊子,啥事没有的时候都没人敢来,现在这个样子,更没人敢沾手了。
“三殿下就一味乱来,医生说了要多休息,他从来不听的,只凭着性子折腾。”
“住好几次院了。”
“出出进进,他从来不当回事。”
他说着去看苏玫瑰的表情,却看不出来悲喜,她只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她开口了。
“他不想活了吗?”
她用手抓着座位旁的把手,面目变得狰狞扭曲。
慕云没敢说话,他看到苏玫瑰眼中涌上了泪水。
“我就这么倒霉,摊上这种人。”
她心里又气又恨,她一心一意希望未来能同他共度余生,他却日日生事,此番在霍克萨她没有急于回去,也是想着他之前天天嫌她烦,她干脆不在,由得他安静个够,慢慢就会想起她的好。
身边有二殿下管着,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
哪儿知道他不安心养病,只管任性,越发不像话,只不知他哪里不满足,非要样样称心才肯活。
到底是王子,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不想活,那就都别活了。”
她堵着一口气说道。
“夫人。。。”
“别这样说,殿下他还是心里难过。”
虽然认同苏玫瑰所说,三殿下似乎缺乏活着的欲望,但是听到苏玫瑰这样直接痛骂杨远星,他心里还是过不去,忍不住替上司辩解。
“你告诉他,他若是继续如此,我恨他一世。”
悲哀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
原本他心里只有她,一心一意无论如何都想要同她在一起,现在她愿意,他却变了心,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下辈子啥也不干,只做一件事,专心恨他。”
平心而论,她还是想活,而他可别觉得他啥也不要了,只管复仇,可以过得心安理得。
她不信他的心肠可以那么硬,也不信他真的抛却了世俗的欲望,活成了一个复仇机器。
明明就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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