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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乡来人
月亮已经升到海棠树之上,这时候时间虽然还不算晚,但是屋子里的仆从基本都睡了。
整个首相宅邸十分安静,也因此納佳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苏玫瑰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衣柜往门边走。
到得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闭目只顾着捂着胸口微颤的納佳,心里有些纠结。
她其实并非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不知道她动了他哪根弦了,搞出这种事。
照理肯定是可以控制的,她那会儿使出浑身解数,杨远钲都稳如泰山,哪有一丝一毫莫名发作的。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若是这般轻易能搞出事来,她怎么从未听过有关的社会新闻,一路迷茫,让人耍得团团转。
肯定是病了。
皇帝不愿意自己的任何信息落入霍克萨的医院手中,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是命都没了,那也不行。
至少紧急处理一下吧。
心脏那儿出毛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只顾胡思乱想,也不管自己怎样衣衫不整,打开门,一头乱发就跑了出去。
納佳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拦她。
兰因心里本来全是皇帝,听闻皇帝出事,又看苏玫瑰那个披头散发的模样,当时就吓得跳了起来。
到得房间,納佳已经是完全平静下来,就是地上摔的水杯和湿漉的地毯显示出刚才发生过的小战争。
兰因走过去,将地上的杯子捡起来。
“大哥,刚才怎么了?”
苏玫瑰是没好意思跟兰因说她心中的怀疑,就说納佳突然心口痛,暴躁不安打了她,所以兰因其实是一头雾水。
“没什么--”
“那还是去看下医生稳妥些吧。”
皇帝是他千方百计保下来的,要是这样人没了,岂非前功尽弃。
納佳摇摇头,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畏畏缩缩的苏玫瑰。
“没必要”
“你叫人重新收拾一个房间,我过去睡。”
听得这话,苏玫瑰一股热血冲上头,虽然要她待着这屋里,她怕被納佳打死了,可是他明明白白说出要跟她分房,她也气恨难当。
兰因也不傻,瞧这情形就知这二人生了罅隙,不管什么缘故,他可不想火上添油。
“大哥,今天晚上您去我那边睡,我照顾您。”
“我也不怕您打。”
他有意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气氛。
“不用,没必要。”
納佳完全不领情,一口拒绝。
“那我叫人把我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有事您就喊我。”
兰因不管,他竭尽全力把事情往陛下需要他照顾的方向转,省的苏玫瑰上火。
“随便你。”
納佳懒得跟他争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苏玫瑰远点,她一进来,他就浑身不自在,脑子发昏,各种邪门的冲动一层一层往上涌,真是见了鬼了。
现在完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怕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但不管怎样,在沙坪的时候完全没问题,只要两人不在一块肯定没事。
苏玫瑰觉得委屈死了,明明是她挨了揍,納佳却一副她是罪魁祸首的模样,离她远远的,不准她靠近分毫。
真是气死了,又气又伤心。
她抱着被子哭了一整晚,日盼月盼,盼回来这么个冤家。
她要想要男人,还怕找不到吗。
她很有一股冲动,什么都不管,现在就出门去,随便抓一个。
到天明她总算睡着了。
兰因是一整夜没睡,皇帝那边他吊着心,苏玫瑰这边,哭个没完,皇帝生病了就算了,天亮去看就好,他不明白,夫人怎么就哭上了,就算陛下昨晚过于冷漠,明显是事出有因啊,怎么就这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呢。
瞧皇帝起来了,他立刻迎了上去。
“大哥,今天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用看,已经好了。”
他昨晚睡得安安稳稳,一点毛病没有,当然没兴趣上医院去折腾。
“真的好了?”
兰因上上下下地看,安安静静睡了一夜,皇帝的精神甚至好过昨天。
“您要是好了,去看看夫人吧。”
“哭了一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哭个什么劲?”
納佳愕然,至于嘛,以前没看她那么脆弱过,从前他有事一夜甚至几夜未归,她哪次不是睡得舒舒服服,就算是疑心他跟别的女人,也不过是一顿发作了事,哭,她啥时候哭过,发疯是没少发。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去看下。
推门进去,就看到苏玫瑰睡得人不人鬼不鬼,头,身子,胳膊腿全不在一个方向,不知道扭成个啥样,居然还睡着了。
坐到跟前些就看到她眼皮浮肿,脸上粘着头发一缕一缕的,真的是哭了。
是昨晚太凶了?她经不起吓?
道个歉也没什么不可以,哄一哄也不是问题,他拨开头发,轻轻摩挲她有点潮湿的脸。
苏玫瑰醒了,她困得死去活来的,十分不愿睁眼,勉强用手扒开納佳的手,还想接着睡。
納佳心里有点矛盾,让她安心睡不是不可以,就怕回头她哭着醒来,屋里又没人,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还是叫醒吧。
“玫瑰,起来,吃了早餐再睡。”
苏玫瑰纹丝不动。
他伸手去拆她抱着的被子,这被子被她当娃娃,卷的不成形,头上压一部分,手上抱一部分,正儿八经背上是一点没盖。
就是放任她睡也不能这么个睡法。
捣腾半天,她一双爪子还揪着被子不放,他掰了半天,想不通怎么竟然掰不动。
略一回头正好跟苏玫瑰一双鬼魅似的的黑眼珠对上,她完全醒了,在跟他较劲儿。
“还生气呢~”
“昨天不是出状况了,怎么就气成这样。”
他不掰被子了,回头安慰这气咻咻的美人。
苏玫瑰眨了眨眼,她其实要说气也谈不上,就是满心委屈,就那一会儿无数不开心不顺意的事一件一件直往心头冒,无处诉说,只有放声大哭才能略微畅快些。
这账要全算在納佳身上,那是冤枉他了。
可要不算他身上,算谁的呢,怪自己无能又废物,她的确十分恨自己,做什么错什么。
想到这里,她再次悲从中来,又不愿给納佳看到,只把头偏过去,也不说话。
怪他也是该怪的,她昨天明明是满心欢喜的。
她下定决心,这账不算他的也算。
納佳只道她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搂到怀中,轻轻抚摸。
“昨天是不是撞疼了,我那会实在控制不住。”
“那我也没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开。”
“因为---”
納佳不知道怎么说,不想要孩子,还是现在不适合?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个事。
苏玫瑰后悔了,她又不是傻,哪壶不开提哪壶,且不说皇帝要是回答她不配有多尴尬,单是皇帝后悔说想要,她怎么回答。
“以后不许打我了!”
“推也不行。”
“控制不住憋着!”
“也不许去别处睡。”
她说着,回抱住納佳,以前他在,总觉得有压力,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但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才觉的安心,不在,反而心里总是惴惴的发慌。
“不能让我一个人。”
“真是的,这么霸道。”
“我不是怕伤到你吗。”
納佳无奈地说道。
过去有条件的时候,她十分不安分,总想离开他,现在没条件,就倒过来不依不饶,教他为难。
“哪都不去了,陪你好不好?”
他不在,天也没塌,不回星盟了,反正这两人没一个想回的,他拼个什么劲呢,拼得这身边人女人怨他,男人惧他。
倒不如什么也不干,人人都爱他。
“那最好!”
苏玫瑰并没有这个预期,不过是想赖得一刻是一刻,晓得納佳不走只陪她,她心中十分安心,抱着人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
納佳陪她歪了一会儿,将她放回床上,这次她安安分分,随他摆布,给她把枕头放好,被子盖好,他看了一会儿这睡得深深沉沉的美人,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如果不急着回星盟,那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什么赚钱,攻城,谋划都不用管了。
好像他十分喜爱这些事似的。
天天唱歌跳舞弹弹琴看看戏,不要太开心,还有一个称心如意的美人儿陪着。
他较个什么劲儿呢。
至于那些逝去的人,他一下捂住胸口,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納佳,要为我报仇!”
娜莎瞪着眼睛看着他,她最终也没阖上眼睑。
他不想报仇,父亲只要他活下去。
可是他再也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娜莎悲伤的眼睛。
即使他决定放弃,只带着小查法儿隐姓埋名,相依为命,他也没有活路可走,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愿意接纳他保护他不问他过去的地方武装。
后来就停不下来了,报不完的仇,导致查法儿家灭族的皇四子早早殒身,他身边逝去的人却不止娜莎一个了。
连最早接纳他守护他的阿斯德将军也没了。
人人都要他报仇。
因为他总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大哥~”
打破他沉思的是午间回来的兰因。
“有好东西给你看!”
兰因是抱着一个大盒子回来的,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把枪,泛着深色的金属光泽。
“。。。”
“大哥,这个虽然比不上我们星盟的好,但是基本能用,我都叫人试过了,就稍微沉点准头差点儿,安全性可靠性都很好。”
兰因看着納佳古怪的表情,连忙解释。
“你哪儿来的。”
“就是个走私商人。”
納佳把枪拿了起来,随便拆了几下。
“这个,水平有点高啊,不像小作坊出来的。”
“他说就是跟提香军队里用的是一模一样的。”
“提香?”
“嗯,他是提香人,有办法搞到真货。”
“提香人?”
“嗯,就是的,他没说了,但肯定是,他跟夫人特别像。”
“跟夫人像?”
納佳惊讶极了。
“啊,不不不,不是长得像,就是,说不出来,反正我就觉得他是土生土长的提香人。”
“嗯,就是那种提香他说得,你说不得。”
“说了就不高兴。”
“脾气还不小啊。”
納佳笑道,他缓缓地摸着手里的枪,心中却是有些计较。
不知此人来意是善是恶。
“他找到你的,还是别人推荐给你的?”
“额,他就是一开始是卖防护用品,质量挺好的。”
“价格有点贵,然后我就想问问他多买点会不会便宜这样。”
“然后。。。”
兰因忍不住笑起来了,找这个人他真的没多想,结果捡到宝了。
问他什么,他都说他可以试试去弄。
搞来的都是好东西,价格还公道得很,明明是做走私,搞得像个做正经生意的人,还有售后服务。
虽然怀疑他可能是为了巴结他这个新任首相,那也真的很好了,他这里买东西就没买得那么舒服过,什么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雅科这里鱼龙混杂,好东西不能说买不着,但是十次被坑九次太常见了。
能遇到这个人,真是天助,想要什么,就有人送什么。
“没想到他什么都卖。”
“大哥,我觉得我们运气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兰因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一直想跟人分享这份暗喜,可是谁也不能说,只能悄悄藏在心中。
“你觉得是运气?”
“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凑巧买到他家的东西了,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识他吧,雅科这里商人那么多,还多半今天在,明天可能就找不到人了。”
“他这样能稳定供货的,就是碰上了。”
“他除了你,还认识其他将军或者官员吗?”
“额,好像不认识,哎,他这个店开的时间也不长。”
“然后专门卖你那个监察大队最需要的护具?他店里还卖其他东西吗?”
“额--”
“除了你给他做生意,还有别人做吗?”
“额--”
“人家等着钓你这条大鱼呢。”
納佳笑道。
兰因张了嘴,呆住了。
“钓你这条杂鱼没意思,你手里又没兵,如果他不是想通过你搭上国主,来意可就不好说了。”
“他今天会过来吗?”
“嗯,下午我约了他谈事,也就是想问问您,看还需要什么。”
“晚上叫他来我们家吃饭。”
納佳拍了拍兰因的肩膀。
“叫夫人接待他,都是提香人,看看他会说点什么。”
“哦--”
兰因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
苏玫瑰是一觉睡到天黑才起来,才知道晚上有客人,晓得客人可能是提香人,亲自跑到厨房去加了几个菜,等换好装出来的时候,客人已经上桌了。
桌上只有兰因和来客两个人,她赶紧上前打招呼。
“你好。”
“我是兰因的嫂子。”
“听兰因说,您帮了他不少忙啊。”
她笑眯眯地说道。
没等来回答,一旁的兰因快气死了。
这个人平时在他面前稳妥可靠,接人待物都很礼貌妥帖,见了夫人就像傻了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夫人看,一动不带动的。
“韩老板?”
兰因不悦地出声提醒。
“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夫人,真是太漂亮,比照---”
“比照明星也不逊色呢!”
韩临回过神来,连连夸道。
“韩老板过誉了!”
苏玫瑰立刻自谦,如果说兰因还有疑惑,她一看这韩临那就是标准的上学被繁重课业折腾,上班被工作摧残得死去活来的典型提香人。
那无奈又不得不忍耐的气质是浸到骨子里了。
星盟的人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韩老板这生意做多久了啊?”
她先挑了个不是那么敏感的问题问。
“额,哎,我07毕业的,大学学了个傻x专业,毕业就去工厂搬砖,干了两年,实在受不了天天加班,就辞职了。”
“我小叔在总后勤混,能搞点物资,我就干脆出来倒腾了。”
“可是也很辛苦吧。”
苏玫瑰没想到还没问什么,这个人就啥都说了,搞得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随便表示一下关心。
“嗯---,是的,有事催命一样。”
“本来就图个时间自由,结果上了贼船。”
“尽跟些惹不起的人打交道。”
韩临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
“不过兰因首相人很好啦!”
看了旁边愕然的兰因,韩临意识到说过头,赶紧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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