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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行人经过云来客栈时,安歌偷偷挑起帘子像里面张望,掌柜的在拨算盘,小二哥在擦桌椅,伙计在喂马,里面还是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楼上窗门紧闭,好像没人在似的。
一个月之前,三架马车,一行人就这样招摇过市来到青云观;一个月后也是以这样的姿态浩荡走在长安街上,还是一样的人,可是心境完全不一样,物是人非。连长安街都褪去月前萧条的景致繁华依旧,要安歌甚至都觉得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从没来过这里,也从没遇见过顾昶。
终于等到要进安德门了,安歌突然叫住侍卫停一停,所有的人都诧异的停下看着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安歌看着宽广的大街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熟悉的商铺,茶馆,酒肆……她想在进宫之前再看一眼,能记得什么就记得什么,毕竟在往后的时间里,她未必能再看到这一幕。
李嬷嬷掀起帘子对安歌说:“公主,误了拜见皇上皇后的时辰就不好了。”
她才怔怔回过身上了马车。
清合殿中燃着袅袅的迦南香,南景王一身明黄色便服坐在软垫上品茶,皇后也是一身锦衣坐在皇帝身边默然看书,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让人觉得夫妻情感甚笃。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根根都有半寸之长。安歌悄声走进屋里,掀开珠帘,对立面的人俏皮一笑,皇后似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欣喜,她到安歌面前牵起她的手柔声说:“何时回来的,外面的人是眼瞎了么,都不通传。”嘴上说着气话,面上都是笑意。
“是安歌叫他们别出声的。”她笑眯眯的说。
皇帝也是大喜,“安歌可算回来了,一个月不在身边,父皇都不知有多想你。”到底是大病一场,南景王整个人瘦了一整圈不说,连鬓角的发丝都变白,安歌看着眼睛直发酸。
“父皇身体还好么?太医怎么说?”
皇帝含笑说:“太医院那些人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没用的,安歌一回来,父皇就不药而愈了。”
“好孩子,在青云观有没有受苦?我看你瘦了一圈了,不过倒是长高了些。”皇后拉着她转。
“女儿好的很,女儿不仅念经抄经,还在观里给父皇母后祈福了,保佑父皇母后长命百岁。”她又说话又手舞足蹈,乐的帝后哈哈直笑。
一家人聊了会天安歌才想起还在外边候着的李嬷嬷和王公公,连忙将二人请进来。
王公公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嘴里说:“皇上的病可算是好了,老奴日日为皇上祝祷,皇上身体强健是万民之福啊……”
“好了好了,王全,你的苦心朕明白,大好的日子哭什么,起来说话。”
安歌一直觉得王公公是个极其阴郁的人,她从没听到他说过这么多的话,竟然还哭了,怪不得湖月说他眼里只有皇上。
王公公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说:“奴才这是高兴的。”
皇后眼里露出半分鄙夷之色,问了问李嬷嬷:“公主这些日子还都好吗?”
安歌生怕李嬷嬷向皇后状告她偷偷溜出去玩的事,不禁为自己捏脸一把汗。
“公主日日为皇上皇后祈福念经,并未发生什么事。”
皇后的面容有些平静,对皇帝说:“臣妾看王公公和李嬷嬷这次陪伴公主有功,不如赏些珠宝绸缎,以慰天恩。”
皇帝点点头称是:“依皇后说的办,一行人统统都有赏。”
宫中的日子过的比青云观舒适,可是比哪里都无聊,最开始的时候安歌还能静下心来看看书,时间一久就开始在湖月身边上蹿下跳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公主,你能不能安静些,吵得我头晕眼花,落针都不稳了。”湖月有些无奈。
安歌从这头走到那头,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我在宫里十五年,虽然很无聊,可是现在觉得更加无聊,一点都不想待……”
“公主,你那是见过了外面的美好……”
“此话怎讲?”
湖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说:“湖月小时候是被父母买进宫的,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更有时候动辄打骂,但是在宫里虽然也是做婢女,但是吃的好穿的暖较之小时候的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是受过这种苦所以觉得皇宫再寂寞也是好的。”她话锋一转“公主就不一样了,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的无聊,十几年说过就过了。但是公主去外边看过,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形形色色,公主自然觉得有趣好玩,皇宫自然比不得长安街的繁华。”
湖月一口气讲完所有的话,喝了一口茶对安歌说:“就跟那神仙故事里一样,公主是动了凡心了。”
安歌偏着头看她“什么故事?”
“就是那七仙女和董永啊,织女和牛郎啊,天上什么都有,可比皇宫好多了,可是她们为什么都放弃天上的一切下凡呢?……还不是为了情……天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爱人……奋不顾身,赴汤蹈火……”
湖月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安歌把手埋在臂弯里,忽而听到湖月大惊小怪的说:“公主,你该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董永是谁?”
她立刻伸手去捂湖月的嘴,“再胡说八道我就跟母后说不准你出宫,永远不许嫁人。”
湖月即刻住了嘴,低头刺绣。
安静了片刻,安歌问她:“你整天刺绣,我看你房里的绣品都有一尺高了吧,绣这么多也用不上。”
“谁说的,到时候我出宫一并带出去,就算不卖钱也省下一笔布置房屋的钱。”
安歌酸溜溜的说:“一说到出宫你就乐的跟朵花似的,可怜我还一个人呆在宫里。”
“公主还怕一个人寂寞?想来整个帝京想娶公主的适婚男子都能从漪澜殿排到城郊呢,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舍得你嫁人罢了。”
湖月一讲到结婚嫁娶,安歌整个人都沉默了,护城河畔的那夜,也有个人信誓旦旦的说会来娶她,安歌会等他,可是顾昶啊顾昶,他要何时才能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呢?
越想心里越是一团糟,她慢慢挪到湖月身边,此时她正在绣一只并蒂莲,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碧色的莲叶真像是从湖里刚摘来一般。“湖月,你的手可真巧。”
“慢工出细活,针线活做多了手就顺了。”
“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湖月半笑着说:“公主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样的粗活,扎了手可怎么办?”
“再过几个月,就是母后生辰,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不如也绣一副绣品送给她。”
湖月拗不过安歌的软磨硬泡,还是决定教她。
湖月手把手告诉安歌什么是齐针,什么是抡针,什么是套针什么是施针,什么是乱针……她这才明白刺绣也是一门大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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