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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酉时过半,元记店里的伙计阿晨从后堂出来,楼上楼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即将入夜,他要再次确认门窗是否已经插好,物件摆放妥未妥当。今天是七月十五,本地的伙计都回家了,他是乡下来的,吃住在店里,平时还有个人搭伴,今晚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午时,店铺便早早打烊,二位东家回家过节去了,顺带着那位新来的白公子。
阿晨一边翻找香火,一边想,这白公子虽说是来店里做些杂役,可毕竟是老爷带来的人,也不敢随意安排些杂活给他。再说这白公子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干不得力气活,跟着祥叔管管库房倒是不错。想到这,阿晨叹了口气,心说,祥叔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早点回家抱孙子去多好……
阿晨打开一扇侧门,拿着香火跨出店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左右环顾,除了对面店门大开,整条街一片死寂。
怎么有点瘆的慌呢?
阿晨赶紧点燃香火,插到门脚的小香炉里,双手合十拜了几下,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各路鬼怪您吃好,半夜可别来找小的……”。
供好香火,正要起身回屋,却听见有人语传来,转身一看,原来是对面的小厮出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
只见那小厮对着恩客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等客人走远了,立马换上一副冷面孔,看得阿晨直愣神。对方察觉有人在看,狠狠刨了一眼,吓得阿晨“哐啷”甩上店门,逃也似的回屋蒙头睡觉。
夜深人静,贤庭庄门前依旧挂着大红灯笼,室内一派通亮,只是此时此刻已无顾客光临。无人光顾,却并不打烊,似乎是做好了通宵达旦的准备。
几个小厮耐不住困倦,有的蹲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迷糊过去,有的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仔细一看,这几个小厮周身有青色灵烟溢出,原来竟是仙童所变,昏睡之中定力下降,因而收敛不住真身气息,若是有修道之人路过,一眼便能识破无疑。
此时,黄掌柜却不得休息,亲自端了四碗上等龙井送到后院厢房。
后院两排厢房原本是空着的,后来改成了雅间,专供给那些达官贵人们使用。黄掌柜走到东边一间,门口侍候的小厮推开门让他进入。进门的外间摆放着红木大圆桌,是用餐的地方,往里走是雅室,中间用珠帘隔着,隐约可见室内正在“忙碌”的客人们。
“吃!”啪地一声,一张九萬甩出。
“碰!三条。”
“哎,和了!哈哈哈!”
……
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响起,黄掌柜撩起门帘,将茶碗放到四人身旁的小几上,恭敬地说道:“请各位长辈用茶。”
这一桌四人,被称呼长辈却并不见老。东南西三面分别坐着三个年轻男子,各个面如冠玉,气度不凡,衣着华丽,各有千秋;而北面坐着的那位却将自己捂了个严实: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脸也被面具遮住看不清相貌,听声音正值中年,似是其中年纪最大者。
却听那西边坐着的紫衣青年对黑人唤道:“今晚又叫鬼老弟点炮了呢,哥哥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
黑衣人平淡答曰:“无妨。”实则并不在意输赢。
四人码好牌,准备新一轮的奋战。
轩辕隋影挑开门帘,摇摇晃晃踱步进来,在紫衣青年身旁站定,身子随意往其椅背上一靠,笑着说道:
“四叔今天好手气啊。”
“那是。”紫衣青年也不客气,随口回应。
这厢的紫衣青年忙着应战无暇顾及他的到来,反倒是对家的褐袍青年热情招呼道:“影小子来了。你四叔手气好,也是沾了你的彩头啊。”
轩辕隋影闻声站直了身,恭敬叫道:“郁伯伯。”
又依次对南面的红衣青年和北面的黑衣人招呼道:“连叔,鬼叔。”
几个人点了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一听轩辕隋影的称呼,便知这四人来头不小。那紫衣青年,名叫轩辕末,正是轩辕隋影的嫡亲叔叔;被称作“郁伯伯”的褐袍青年名叫郁非卿,红衣青年则唤名连音。三人皆为仙庭的上仙,又是轩辕隋影的长辈,只是这三人并无公职,平时闲散放纵,于是搭起伙来打打麻将,奈何经常三缺一,不过今日却正巧逮到一人凑成一桌,皆大欢喜。
就听连音说道:“影侄儿开张倒是会选日子,不然咱们哥几个也碰不到老鬼了。咱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多搞几圈还是要的。”
连音嘴上提到的老鬼,正是帮人点炮的黑衣男子,轩辕隋影唤他鬼叔,实则为阴府的一名鬼仙。其实他原本姓巫,旁人皆老鬼老鬼的叫成了习惯,真名已无从考据了。今日地府放出鬼魂游街,他只是来做个监工,却不料半途被拉来打起了麻将。
轩辕隋影随手搬来个板凳,挨着四叔坐好,观察他出牌。听人说起老鬼,抬头看了看,打趣道:“鬼叔,我这又不冷,您何苦把自个包得跟个粽子似的。”
老鬼眼珠子一溜扫过桌边的四位上仙,淡定说道:“这里阳气太盛,我总要防着点。”
几位上仙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哈哈大笑,他们只顾着打牌,还真没注意这茬。一个仙庭一个地府的差距,在麻将桌上便都不是差距了。
“鬼老弟真是拼着性命在搓麻呀,果然够义气。”
啪啪几张牌打出,话题自然而言转移到了轩辕隋影身上。
“话说,影小子当真会讨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欢心啊,我们几个喜欢打麻将,你就正好开了间麻将馆。哎,是不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啊?哈哈哈。”
轩辕隋影咧嘴一笑,“正是啊,郁伯伯。”
旁边的轩辕末冷哼一声:“哼,懂得拍我们的马屁有什么用,自己老子整天不对盘,碰,也不学学如何讨他的欢心。”
轩辕隋影笑道:“我跟那老头哪有跟四叔亲啊,你还不知道吗,他一见我就来气,我一见他就烦,谁要去讨他的欢心呀。”
连音伸手摸了张牌,也不急着看,侧过身来一脸神秘地问:“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你爹给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给咱几个说道说道。”
轩辕隋影挑高眉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他自己还没说,轩辕末先替他说了。
“我这个大侄子啊,原本就不安稳,被他爹抽一抽也是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连音嘴角一翘,“唉,轩辕兄你可别糊弄我了,哪有平白无故抽自己儿子的。我那徒弟说啊,影侄儿前些日子去他那借药膏,据说是闹出什么事儿了。”
听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位也停下手里的活儿,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
轩辕末心想,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外人都闻到些风声,他这个当叔叔的怎能不晓得些内幕。偷偷瞪了轩辕隋影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讲话,这些人平时闲得慌就喜欢听风下雨,可不能任由发展。
轩辕隋影会意,嘻哈应道:“我四叔说的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那老头看不惯我无所事事,跑来教训我一顿,又被我顶了嘴,火气一上来就随手抽了我两鞭子,现在都好全了。”
说完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回怎么不见封师叔呢,你们以前三缺一不是经常找他来拼桌?”
轩辕末接话道:“可不是,以前都是封宗帮我点炮,这回不在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那几位没盼到轩辕家的趣闻,自然便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谁叫他们从来都不缺乏饭后谈资呢。
郁非卿叹了一口气,说道:“封宗现在可是忙得很,哪有功夫跟我们打麻将哦。”
“怎么个忙法?”四叔问道。
“你们还记不记得,封宗以前不是追求过百花仙子吗?”
“人家看不上他。”半天没出声的老鬼突然泼出一盆冷水。
“百花仙子确实没答应他,可那好感还是有的,所以也没断了往来。只是后来……” 郁非卿喝了口茶,准备慢慢道来。
“你们都知道的,封宗这人喜欢在人间游历,广收弟子。数十年前,他其中一名资质颇高的徒弟学成下山,到南方历练。半路之中,遇见一花精布下阵法,妄图勾去凡人精魄。封宗那徒弟出手相救,只是他年轻气盛,火候没掌握好,愣是将那花精毙于剑下。
“想不到啊,这花精竟然是百花仙子座下弟子。她一死,百花仙子便得到了消息,逼着封宗要将那杀害她弟子的凶手治罪。封宗没办法,只得去找他徒弟问罪。”
“后来呢?”连音见他停了下来,追问道。
“别急,我这不正要说吗。”又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讲道:“封宗不想得罪百花仙子断了自己的情缘,只能忍痛割爱。原本打算废去徒弟的道行,叫他不得登仙,后来那凡人出面替他徒弟求情。于情于理也不能重罚,最后只将他徒弟囚禁在山上,永世不得飞升。
“百花仙子气他惩罚不够,此后便再也没搭理过他……”
“所以,他现在是忙着与百花仙子重修旧好喽?”四叔插话道。
“正是。正所谓戚戚缠绵情易困,不如潇洒来一圈,哎呀,自摸!今儿晚上头一回啊,啊哈哈哈!”
“啥?你什么时候偷藏牌了?!”三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都在专心听着故事,不料却被人偷偷暗算,连感慨还没来得及吐露一番,又将心思放回到了牌面之上。
轩辕隋影看着几人互动暗自好笑,面上却不敢怠慢,又叫人送了羹汤过来,一直陪过通宵。临近破晓,老鬼准备回去复命,众人意犹未尽,不得已逐个离去。
临走前,轩辕隋影扯住轩辕末的衣袖,耳语道:“还请四叔帮侄儿多担待点。”
轩辕末知道他所为何事,毫不客气地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可帮不了你。”
轩辕隋影笑笑:“可不敢劳烦四叔,只是想请四叔帮我拖延些时日,别叫那老头总来找我的麻烦。”
轩辕末略微寻思,说道:“这倒不难,只是你可别惹些其他麻烦出来。”
“侄儿定然不敢。”轩辕隋影一个深揖下去,再抬起头时,眼前之人已不知去向。
踏出房门,晨光洒满了庭院,空气中依旧带着微寒,鸟鸣清脆,伴着街上传来的叫卖之声,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轩辕隋影一脚踢醒睡在门口的黄掌柜,吩咐道:“快起来,一会给我去办件事。”
黄掌柜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主人叫小的去办什么事?”
轩辕隋影狡黠一笑,“自然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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