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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计三国
午时,绿草如茵,树影摇曳间,却见繁花点点,蜿蜒曲折的长廊盛开着娇艳的蔷薇,白若空中云,红若血朝阳,粉若美人腮。继而一阵阵沁人的香气袭来,随着风拂过莲台,踏过碧水来到了正红朱漆大门前。
只见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檀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雅风居’三个烫金大字。
远远的,齐缙着一袭红色罗袍,束一顶紫金冠大步流星地踏进雅风居,忧心忡忡地推门进了内室,尾随的护卫则在门口停下。
此时的内室弥漫着浓浓的药香,两侧的浅蓝色床帐被掀挂在床柱上,齐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名老太医坐在他的床侧凝重的替他把脉,书童林妙子担忧地盯着齐云,抬眼见齐缙进来正欲行礼,却见齐缙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哎!”
良久,老太医捻了捻山羊胡子,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太医,二弟中了何毒,是否能解?”见老太医走到身前,齐缙急切询问。
老太医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抹惭愧,对齐缙躬了躬身子恭敬道:“殿下,二殿下中的毒非比寻常,老臣实是束手无策,只能先开点方子为二殿下吊命。”
“连太医都没办法,难道二弟……”侧身看着胞弟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林妙子正时不时地为他擦拭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花堇双拳一握,眉宇微皱。
“不,还有一个人,她应该能解这毒。”老太医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这句话,沙哑的言语中隐隐带着不甘。
齐缙闻言双手突地抓住老太医双肩急促问:“谁?”
“千若……”老太医张口道。
话音一落,齐缙双眼蓦地一亮,“你是说那位息瘟疫,平霍乱,医百毒,只求天和的雪衣天女千若?”
“是。”
“千若,雪衣天女,千若……”渐渐松开抓住老太医的手,齐缙低头沉思起来,眼光忽闪,而后坚定地颔首:“如今也只能找她了……”
“这几日有劳太医了。”
“这是老臣应该做的。”老太医一听,急忙惶恐地再次躬了躬身,“殿下,若无他事,臣就先告退了。”
“好……妙子,送太医。”齐缙微微颔首,朝身后的林妙子挥了挥手。
“是,殿下。太医您请。”
林妙子见罢赶紧上前,微屈身对着老太医比了个“请”的手势,先后踏出内室。
齐缙大步走到床前,坐在床侧,看着花涧紧锁的剑眉,小心翼翼的替他拉了拉被角。
“二弟,是王兄无用,才让你遭此罪,”垂下眼帘,齐缙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如今父皇那边我是能瞒便瞒,你可一定要撑着,王兄定会尽快找到雪衣天女。”
齐缙与齐云兄弟情深,一文一武,两人相补相成。如今东齐王倒下,本欲在东齐王辞世前,与自己指腹为婚的表妹西赵小公主赵泠音成婚,了却东齐王一桩心事,却没想到齐云迎亲途中遇害,出兵中幽又召外敌偷袭,死伤惨重,真乃多事之秋。
“侯严。”齐缙低头将齐云的手放进被子里,低声喊道。
“属下在。”
处在门口的护卫侯严一听到呼唤,走了进来单膝下跪。
齐缙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去打听雪衣天女千若,只要打听到她的下落立刻告知本殿,本殿亲自去请她。”
“属下立马去办。”微作辑,侯严转身退出内室,只留下一脸愁云的齐缙。
牡丹江墨船上,一缕清风穿过帘子踏进了船舱。
“我从中幽赶来的途中,听闻中幽钥匙失窃……”千若把玩着手中的芦苇,慵懒地靠着舱壁,神情稍显恍惚,语气却异常坚定:“你惦记那东西这么久,终于到手了吧。”
“你先看看这个。”
月宸斜睨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千若不语,从袖中取出了一早小昭交到他手中的檀木盒,放在横于两人中间的长案上,里面取出一封信,一目十行的看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笑,将信递给千若。
接过信纸,千若草草的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再一眼,脸上已布满寒意,抬眼微眯,她冷冷地盯着如浴清风般望向自己的月宸,冷哼道:“早知道你心计深沉,倒是不知你竟能将人心算得这般透侧,你这个南月王从未提名的三殿下却是比南月王更加可怕,难怪现在的南月王形同虚设。”
千若将信摊在案上,“边魏使递书呈吾国”七个龙飞凤舞的草字明晃晃的浮现在信纸上。
月宸正视千若似笑似讥的眼眸,不为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而恼。反之一笑,轻挑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中幽钥匙失窃,被你嫁祸,东齐成了替死鬼。中幽王刚愎自用不计后果,齐缙又重情重义绝不会袖手旁观,两军交战浮玉山……浮玉山!那可是东齐、中幽、边魏三国交界!”谈及“浮玉山”千若突然低笑,带着嘲讽却不知是对谁。
“呵!边魏王一直已仁道治国,万事讲究以和为贵,世人皆以为其是为仁君,主和而不主战。东齐、中幽两国为此全无防备,却不知真正的边魏王,不过是鼠目寸光的贪婪胆小之辈,只看眼前利益,如今这等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他又岂会放过?”
千若顿了顿又说道:“现今东齐、中幽两国损失惨重,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整军重来将矛头指向边魏那么边魏危矣!边魏必须找寻自保之法,对他来说保命符就只有比邻南月,这边魏如今便算是收入你囊中。”
“
好一个月公子,好高深的计谋!”
“哈哈哈!若,还是你最知我。分析得一点也没错。”月宸眼底闪烁异彩,有些傲然得志。
“这一战东齐、中幽损失近四万终成死敌,你便无需担心东齐与中幽、边魏二国结盟对南月造成威胁,而边魏也收入你囊中,嗤嗤,一箭双雕!”讥讽地说着,千若似是看不惯月宸那得志的模样,偏头不愿去看他。四万人的性命,他只是动了动脑筋便取了,一计撩起三国之战,最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还真是……奸诈!”蹙起眉头,最终却找不到比“奸诈”更适合他的词语,千若只能低叹一声。
“在这个乱世,若不能先发制人,那只能任人踩踏。”月宸不以为意的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得天下者从来都只有枭雄,不够奸猾不够狡诈又何以成为枭雄。
“哼,”千若不赞同的冷哼一声,随后一伸纤手,偏头睨视,“既然如此,钥匙是当真在你手上了,拿出来吧,让我饱饱眼福。”
此话一出,本以为月宸该更为得意,却不想那一脸的风轻云淡转瞬消失殆尽。千若偏头见他一脸的阴霾,突然有些气打一处来,不满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不过看一眼罢了,不愿的话说一声便是,摆脸色给谁看!”
“那东西未到我手中……”
一丝无奈,带着不甘的话语轻声落下,舱内因这声轻叹霎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恩?你如此算计,竟将最重要的东西算计丢了?”不一时千若的惊咦声响起,似是不信,却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最终却是……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响侧整个江面,几只停留在舱顶的青燕似是受了惊吓,一只只惊慌的展翅逃离。
那声源,捂着肚子,弯着腰,笑得好不畅快。
“失策啊!我们月公子竟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哈哈……”
片时,笑音渐渐平息,与月宸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相视,千若突觉得有几道冷风刮过,刮得她面皮生疼,撇嘴再探头,触及的眸子已堆满笑意,千若不由狐疑起来,“怎么?你又在算计什么?”
“谈不上算计。”月宸阖下眼帘将信条收回檀木盒里隐于袖中,这才正色道:“我倒是有一事问你……”
“噢?何事?”千若见月宸突来的肃容,懒懒地挺直了腰杆。
一波波清流趟过,船身轻轻一晃。寻思片刻,见千若已等得有些不耐,他这才发声低问:“你半年前交与我的那瓶百日醉可有解药?”
“百日醉?没有解药。”千若不解抬眸,微皱眉头,“你对谁用了这毒?我说过若你不想制那人于死地就不要使用这药。”
“我本欲他死,可如今云国钥匙不知所踪,他还有用处。”月宸失望的叹了口气。
“谁?”
“齐云!”
“齐云?”千若闻言一愣,随即拍桌站起,动作之大,惹得船身一阵摇晃。
静静与之对视,月宸只微抬眸,深邃得如一潭深水。
阖下眼,千若肩头微颤,不语片刻低笑出声,自嘲道:“这样啊……看来君无眛给我的消息不过是为了将我引来东齐,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呵!倒是我高看自己了,竟也被你算计在内……”
“他还不能死,花国若失他,亡也……”
早就猜到千若会是这种反应,月宸抿嘴站起身,弹了弹衣袖,眼底带着暗芒,很显然千若并没有全说中,只是还有什么原因,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想多做解释,两人相立对峙。
风流过,带起裙衣。
“我明白了……你要他活着,我救他便是。”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千若失重般靠在舱壁,滑落,坐下,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轻声低喃,“天下就这般重要么,为何他是如此……你……亦是如此……”
“若是为难,你……”月宸见她如此,突然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一觉,赶了这么多天路……真的好累……”
软绵绵的话音落下,船里终是归于宁静,月宸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千若无奈的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轻轻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船舱。
“公子。”掀开帘子,小昭与清宁已在外面等候。
“清宁,将雪衣天女的踪迹传出去。”
此时,日已西斜,金光倒眏在水中,随着水波荡着,荡着……江岸的游人越来越少,民舍已升起袅袅炊烟。
“属下这就去办。”一抹身影踏着水中的浮萍渐渐飞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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