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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梁笑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一个比唐禹还能睡觉的人。开始还以为是感冒作祟，可是，两天之后，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结论。
有好几次上课的时候，她都想喊醒他，可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不过是讲话不超过十句的新同桌而已，这样冒然地干涉别人的生活会被讨厌的吧。成人礼那天，哪个不是右手握拳大声宣誓：我，以后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再说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刚开学总是要重新排一次座位的。
一个星期之后，班主任在班级里面开了第二次班会。梁笑一边做数学练习册，一边大概地听一听。无非是些老一套的努力学习，相信自己的潜能之类的话。末了，老班倒是说了件梁笑感兴趣的事情。
“关于座位的这个事情啊，我想就先这样坐吧。毕竟都是开学那天你们自己选的，能成为左邻右舍也是缘分。不过，如果有同学说看不见黑板啦之类的问题，可以和前面的同学商量看看，反正你们自己调整就是了，我就不管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梁笑说不上来自己是期待还是失望。在她心里，重排座位好像和要不要在意唐禹上课睡觉叠合成了一个问题。
“喂，小朋友，你这样的身高不是应该坐在前三排的吗？”唐禹上下打量着梁笑的身高，眼里噙满笑意。
“原来你是装睡啊，老班讲的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梁笑躲开和唐禹的对视，不知怎的，双颊竟然开始微微发烫。
“说实话，我怀疑你真的看得见黑板吗？”
“你不想和我坐同桌就直说啊，拐弯抹角的。”梁笑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生气，亏她还在这边纠结要不要督促他听课这件事。当事人可倒好，点名下了逐客令。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腿短短的，敏感神经倒是还蛮长的。我是真的担心你看不见黑板，结果考不取大学最后还赖我。”
“你，你腿长有什么用，趴着睡觉会硌着您的大长腿吧？”
“唔，伸直了的话倒还好。”
气鼓鼓的梁笑同学被这句话成功地打败了。她趴在桌子上，强忍住笑意，可是身体可是不自觉地微微颤动起来。
“哎，你不是哭了吧？”
梁笑笑的愈发厉害，身体抖动的幅度也跟着大了起来。
唐禹急了，拍了拍她的背，求饶道：“姐，姐，您腿不短，老长了行吗？而且您也能看得见黑板，倍儿清楚的。要不下次您有看不清楚的地方，小的亲自给您念行吗？”
“成交。”梁笑抬起头，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憋着笑简直比憋着尿还难受啊！
唐禹盯着梁笑的脸认真研究了三秒，确定她确实是在笑之后，大拍脑门，搬出孔子老人家，直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知为何，面对唐禹时，梁笑的心里总是慌慌的。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和梁笑讲话时，总是保持满脸的笑容，而且，毫不做作。换句话讲就是，这种感觉梁笑很受用。
“你就这么喜欢笑吗？”终于，在一个有风的午后，梁笑丢出了她的问题。
“不啊，我又不是老鸨。”
“哈哈。”梁笑干笑了两声，“唐禹同学，你还蛮幽默的。”
“我是认真而且严肃而且认真的。”
“呃。。。。。。那你为什么跟我讲话的时候总是笑啊，也不是，也可能是我错觉。”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之后，梁笑开始表现出一副这个问题好无聊，我就是随便问问的表情。
“梁~笑，梁~笑，梁~笑。”唐禹刻意拖长音喊着。
“干嘛？”梁笑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看我表情，快点，快点，梁~笑。”
梁笑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最大限度咧开，连牙龈都露出的嘴巴。
“你，你，你弄什么幺蛾子，牙齿白也不用这样吧，海狸先生。”
唐禹闭上嘴巴后紧接着就翻了一个白眼：“这位同学你真的很没有意思，那么标准的照相表情都看不出来，反而非得盯着我的嘴巴看。你的眼光真的是太狭隘了，可怜我的腮帮子因为你都气酸了。”
“什么照相表情？”
“就喊你名字的时候啊，‘梁笑’不就和‘茄子’的效果差不多吗？我在给你演示一遍，算啦，反正你是笨蛋，浪费我表情。”
梁笑学着唐禹的样子对着空气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之后，恍然大悟。
“果然和‘茄子’一样，会笑诶。”
唐禹饶有兴致地看着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的同桌，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终于发现一件比睡觉有意思的事情了。
下课后，梁笑迫不及待地和顾南分享了这个，这个，新发现。
“你下次照相的时候不要喊‘茄子’，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一样效果的。”
面对梁笑饱满的期待，顾南不得不张大嘴巴缓慢悠长地喊了几声‘梁笑’。
“喂，喂。”顾南突然以书掩面，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梁笑的小腿。
“你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装地下党啊？”梁笑揶揄道。
“不跟你开玩笑的啦。”顾南悄悄露出头来又马上缩了回去，“你后面的那个男生好可怕，从我跟你讲话开始就一直凶巴巴地盯着我，喂，你不要转脸看他！”
梁笑的因小腿再次吃痛，咧着嘴巴啊啊了两声。
“我后面的男生，你是说张朝！”梁笑将顾南手中的书往旁边挪了挪，刻意压低了声音，“那是个变态，你不用理他。”说罢还吐了吐舌头。
“啊？”
说起这个张朝，梁笑特意看了一眼窗台上那盆长势良好的含羞草。
几天前的一个早上，梁笑因为提前10分钟进入班级，顿觉吃了大亏。看着教室前面零零散散的几个学霸，她装模作样地掏出语文课本，打算背一背李白先生的《蜀道难》。课本还没翻开，无意中便瞥见了窗台上的那盆含羞草。纤弱的枝叶片片舒展开来，随着早晨的一缕微风轻轻扭动着身姿，真是惹人怜爱。梁笑灵光一闪，悄么悄声地便跺了过去。只是，她一回神，便发现了几乎和他同时站到窗边的另一个男生。通过女生的第六感，梁笑很快便在男生的眼中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企图。她大惊，以身护草，并举起灵巧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些娇滴滴的叶子一一给弄“羞”了。
眼睁睁地目睹着刚才还清新秀丽的含羞草一下子如害羞的姑娘一样耷拉着脑袋，男生顿时色厉内荏起来，她竟然真的一片‘活的’叶子都没给他留下。梁笑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拍了拍双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回了座位。
“这位同学，那是你变态吧，怎么就成了人家变态了？”听完梁笑的叙述，顾南鄙夷地审视着自己面前这个没有公德心的“凶手”。
“我变态？”梁笑怒目圆睁，一副吃人的模样。“你都不知道，他竟然趁我不注意偷偷撤了我的凳子，结果我一屁股做空直接跌地上去了！这个背后小人！”
“哈哈，哈哈。”顾南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真可惜，我当时竟然不在，不过，你屁股摔成四半了吧，我说怎么那天你走路一扭一扭的。”接着，又是一阵狂魔大笑。
“你们聊什么呢了，这么开心？不会是趁我不在说我坏话的吧？”唐禹一张脸不管讨不讨人嫌地就凑了过来。
顾南刚想开口，上课的铃声就打响了，她只好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啊，到处乱说别人的坏话。”她小声地嘀咕着，猛然想到自己刚才好像在说张朝的坏话，便趁着老师还没来，使劲瞪了唐禹一眼。
唐禹倒是不生气，捋了捋自己娘里娘气的刘海儿，然后回她一个调皮的微笑。
梁笑一愣，随即便开始胡乱地翻着课本。
“神经病。”她不忘加上这句口头禅。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战，梁笑和张朝都默认了彼此之间结下的梁子。偶尔校园里相遇，他们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斜着眼睛睥睨着彼此，直到错开。还有那日，物理老师喊梁笑起来复述一下左手定则，梁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坐下后只听见张朝放肆地嘲笑声。
“都怪你！”梁笑气鼓鼓地捣了捣唐禹的胳膊，“不是让你悄悄告诉我了吗？见死不救！”
唐禹一脸的无奈：“同学，我这不是正在帮你翻着书吗，再说了，你自己答不上来怪我咯？”
“还翻书，天天就知道睡觉，睡觉，你能不能认真听一次课啊？”对张朝的不满，梁笑肆无忌惮的全发泄到无辜的唐禹身上。在意识到自己的胡搅蛮缠之后，她也满是震惊和后悔。只是，说出去的话，她怎么也不好意思收回。
唐禹的眼睛里闪过一秒极其细微的忧伤，然而，下一秒，他便又是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梁老师教育的是，我一定好好听课。”
“你。。。。。。”
梁笑别过脸去。
你，你为何脾气这么好？
我，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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