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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宁知青，你刚刚在这里？”
刘大牛有些惊喜，竟然还有人出来作证。
他相信自己儿子不是那样一个人，但是没有人作证实在难以洗脱他的罪名，毕竟袁知青胸口真的有两个手印。
“是的，我刚刚在小溪屯子那边洗草鞋。”
宁崇才伸手指了指溪水那边，又抬了抬脚，草鞋很干净，底下还湿漉漉的滤出水来。
他的脚边，有一层新鲜的水渍，地上黑乎乎的一团。
“宁知青，既然你刚刚在，那不如跟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免得去公社跑一趟啊！”有热心人催着宁崇才开口：“你把看到的都说出来啊！”
乡下的生活，平静而简短，忽然有风流韵事可以听，村民们不免兴高采烈起来。
宁崇才看了袁小艺一眼，心中有些许难过。
为了一个推荐指标，她有必要这样自贬身价吗？想到昨晚的那个场景，溶溶月色下李花淡淡，她站在树下，一脸情真意切的说“宁崇才，我喜欢你。”
然而，今天她竟然能自己抓住刘金强的手朝胸口摸，这让宁崇才觉得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得不行。
袁小艺一脸震惊的看着宁崇才，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就在现场。
她的心砰砰的乱跳，口干舌燥。
宁崇才会把他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吗？要是说出来了，那她该怎么办才好？以后别人看到她就会指指点点：“瞧，这就是那个傻子都看不上的女知青，竟然还自己拉着傻子的手去摸她的胸。”
袁小艺的脸色通红，一双眼睛里带着哀求的神色。
宁崇才可不能说出来啊，真的不能说出来！
“宁知青，你说说看吧。”刘大牛的眼神在袁小艺与宁崇才之间游移，这两个人是不是串通好的呢？
“我刚刚在这边洗草鞋，听着他们俩在吵架，好像是有什么误会吧，小刘想要走，袁小艺追着上去要拦住他，因为走路踩到石头上边，她身子朝前边倒，小刘也没想太多，伸手去扶她，可能刚好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袁小艺恼火了，就抓着他不肯放手了。”
他一本正经的编出了这一堆话，说完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没想说假话，可是说真话可能会对袁小艺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女孩子的名声重要，能不能拿到指标是一回事，坏了名声她该如何在生产队呆下去？
虽然袁小艺这事情做得不光彩，可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才用这样不得已的手段。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只是有些人为了的到更好的东西而不惜一切代价，但有些人却看得没有那么要紧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
周围的人听了宁崇才的解释，纷纷表示了解：“可不是呢，我们刚刚在后边看着确实是这样，金强娃儿朝前边走，袁知青追着过去的。”
“可不是呢，我还在寻思怎么金强就耍流氓了，原来是误会。”
刘大牛严肃的看了宁崇才一眼：“是吗？确实是这样？”
刘金强刚刚想摇头，可一只手被刘大牛紧紧的攥住，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是，确实是这样，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至于之前他们怎么吵起来的，我也不太明白了，可能只是一个小误会吧。”
宁崇才淡淡的看了袁小艺一眼：“他只是不小心罢了，你又何必一定要这样嚷嚷呢？”
袁小艺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好像有人重重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宁崇才应该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有意为自己开脱，只不过这句话说得太重，依旧让她无法接受。
她哽咽着朝刘金强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拨开站了一圈的人，袁小艺飞快的朝机耕道的岔路口跑了过去，心里充满了羞愧和恼怒。
宁崇才是故意的吧，他分明可以及时制止这事情发生的，可他却没有，只是继续淡定的在小溪屯子那边洗他的草鞋。
一想到昨晚自己才向他说出心里话，今天做这样的事情又被他撞破，袁小艺就手脚冰凉，不知道以后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宁崇才。要是他记恨上自己，回知青点大肆宣扬，以后她该怎么样挨过这些日子呢？
围观的人渐渐散开，刘大牛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宁崇才，冲他笑了笑：“宁知青，谢谢你啊，谢谢你帮我家金强洗刷冤枉。”
这个宁知青真是个不错的，长得一表人才，又有才干，只可惜他的出身成分不好，否则他还真希望红英能嫁给他哩。
刚才的事情，站在哪边都不好办，要是站自家强娃儿，袁知青被揭发了，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要是万一想不通出了事，那该怎么办才好？可要是他帮着袁知青，自家强娃儿就得被扣上一个流氓的帽子，只能亲手送他去县城那边坐牢了。
没想到宁知青竟然撒了个谎，两边都不得罪，很巧妙的把这事情给化解了，就连袁知青胸口那两个手印都被他圆满的解释了，周围的人没有一丝怀疑。
“刘书记，可不能冤枉了金强，他没做的事情当然不能认。”
宁崇才看了一眼刘金强，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劲来，缩着身子站在刘大牛身边，一副沮丧的模样。
“没事的，金强。”
刘金强的表情触动了宁崇才的心。
好像有人轻轻戳了下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让他觉得很难受。
刘金强是个被欺负的对象，人家嫌弃他笨，有时候可能会捉弄他，甚至是嘲笑他——说实在话，要不是刘大牛是大队书记，刘金强肯定过得比现在要糟糕。
他伸手握住了刘金强的手：“你没做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是吗？”刘金强抬起头，惊喜的看着他：“宁知青，你都看到了是不是？不是我的错，都是她错了，对不对？”
宁崇才点了点头：“是呢，你一点错都没有，是她错了。可她是女孩子，面皮薄，我们得给她留一点点面子，是不是？”
刘金强似懂非懂的听着，慢慢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应该那样对你。”宁崇才安慰了他一句，看到刘金强的眼睛，他觉得有些惭愧，有些人虽然不及正常人那般思维，可他却似乎有与生俱来的纯真，黑色的瞳仁看上去就跟几岁的孩子一样，没有一丝杂质。
刘大牛感激的看了看宁崇才，儿子今天这事情，亏得有宁知青帮忙解围，而且他还这样体贴，帮忙抚慰了儿子的情绪，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多谢你啊，宁知青。”
刘大牛拉了拉刘金强：“我们回家去。”
舒苒正坐在房间看书，听着外边一阵声响，走出来看到刘大牛拉着刘金强进来，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爹，怎么了？出啥事了？”
平常刘大牛回来，总是乐呵呵的，今天他的脸色沉沉，好像满腹心事。
“嗐，别提了，今天那个袁知青，把你三哥给吓坏了！”刘大牛摇了摇头，把刚刚路上的事情跟舒苒说了下：“这个袁知青也真是的，她怎么就盯上了你三哥呢，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情况，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舒苒吃了一惊，看了看刘金强：“三哥，你没事吧？”
刘金强摇了摇头：“分明是她自己抓住我的手摸了两下，却要怪到我头上来，我是真没做那事。”
想了想，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宁知青说相信我的。”
舒苒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要掉下来。
袁小艺也太狠心了，竟然挑刘金强下手！
虽然说她是想要使自己摆脱困境，可怎么也不至于用坑害人家的法子喂自己谋利益啊！刘金强本来已经够惨的了，还要被她拿来当一块跳板，她难道就没有想到过刘金强的感受吗？
她咬了咬牙：“不行，我得去找她评评理！”
“红英，别去了。”刘大牛及时阻止了她：“还不是那推荐指标在作怪，我赶紧把名单定下来送到公社去，咱们大队就会安静了。”
舒苒站在门口，点了点头：“嗯，爹，你说的对。”
这年头书记的权力很大，根本不需要和大家商量，也不需要什么公示期，刘大牛走到大队部的广播室，拿着话筒宣布了大队的四个推荐指标，简单粗暴的把这件事情了结。
“哎哎哎……”
端着饭碗在吃饭的知青们，听到路口那边高音喇叭响，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疑惑的看了看那个大喇叭：“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中午响喇叭了？”
刘大牛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红星大队的推荐指标已经定了下来……”
听到推荐指标四个字，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袁小艺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这几个指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刘大牛为什么这样快就宣布了名单，应该是害怕她会继续纠缠，干脆快刀斩乱麻。
宁崇才端了饭碗靠在门槛，看到袁小艺那模样，心里没有同情。
这是她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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