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是你了

　　仪式结束后，现场又开始欢腾，吃饭，敬酒，游戏，像是开party，场面一点不必单身派对冷清。段先生又开始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几十度的洋酒，满满一杯就那么生往嗓子里灌，看着都觉得难受。
　　“颜小姐是吗，我有话想对你说。”魏小满态度平和，脸上带着笑容，美丽而温婉，但我却感受到了话语中蕴含的寒意，“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过亲朋好友的围追堵截，悄悄跑过来找我，更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对我还有什么疑问或是不满。
　　我低着头，走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整个酒店，是一个中间镂空的设计，有点像百货商场。宴会大厅在三层，它的天花板就是十几层的高房顶，房间围在四周，每一层的走廊上，都可以俯瞰到宴会大厅。
　　我们坐了电梯上楼，离开了纷繁的宴厅。
　　不知道是不是海南太热了，酒店里明明开了空调，我也明明穿的很少，却依旧汗流浃背。
　　“就这吧。”魏小满停在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走廊，靠着栏杆，笑着问我，“说吧，你和阿明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惊慌失措，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害怕自己说错话，被段先生责骂，只好慌慌张张回道：“他是我男朋友。”
　　“别开玩笑了。以阿明的个性，他不可能在分手后的几个月里找到新的女朋友。况且那个邂逅的故事根本是我和他的相遇过程，摆明是说给我听的。”魏小满的嘴角掠过一丝妩媚的笑容，“常夏什么都跟我说了。你是他助理，对吧。阿明他很麻烦吧，也真是难为你了。”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我确实不是他女朋友，我只是个助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你的呀，为什么你要放弃他，和那个老......人家在一起？”魏小满拆穿了真相，当时的我是有些生气的，一是常夏不遵守诺言，二是我又被段先生坑了，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的角色暴露，让我做牺牲品。
　　“其实我不是想和你讨论这个的。”魏小满望向下面的宴厅，“我只是想，向你说声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指使那几个孩子推你下水的。我只是想试试他，看你和阿明到底是什么关系，没想到你会那么大反应。”
　　“没关系的——我不是没事嘛。”我笑着说，“段先生不是救我了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感觉吧。他下水之前，看了我一眼，摆明是演给我看。我认识他十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魏小满微微笑着，垂下眼皮，神情低落，“他做戏，不是光做给我看，也是做给他自己看。他想说服自己，其实这十年，他很爱我——一旦接受那样的暗示，就不会觉得亏欠我什么。其实，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我。我不选他，他心里应该也松口气吧。”
　　“不会的！你也会说是十年嘛——感情早就融入血脉了啊！”我神情激动地喊，“你也还是喜欢他的吧，明明相爱，为什么分手啊！”
　　“很多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魏小满面无表情。
　　“就是因为你想的太复杂了啊！其实事情很简单，你喜欢他，就应该和他在一起！你都逃过一次婚了，不在乎再逃一次吧！”我紧张兮兮，好像是在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已经结婚了。”魏小满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是我印象中，她最后一次对我说话。她的背影，果断而坚毅。
　　我喜欢段先生，希望他可以开心，至少别老对我横眉竖目，叫嚣着要扣我工资。
　　其实他和魏小满在一起也挺好的，郎才女貌。我可以感觉到，魏小满对段先生也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因为什么苦衷，不得不离开他吧。至于理由，我也无从知晓。
　　后来
　　魏小满在走廊上遇到了段先生，话赶话地又聊了起来。
　　“你女朋友挺漂亮的。”魏小满笑着说道。
　　“你那么聪明，一看就知道，我们不是真的。”段先生冷静地面无表情，“常夏应该告诉你了，她只是我助理。”
　　“是啊，你的品位一点都没变，她的神情举止，着装配饰，都像是十年前的我。你故意的？”魏小满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皮，注视着段先生的双眼，“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我回到你身边？别逗了，我已经嫁人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选我。”
　　“段润明，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拖了十年才考虑结婚的事，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一天到晚加班，连通电话都不给我打。”魏小满强笑道，“你根本不爱我，你是因为想要负责，才决定跟我结婚的!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变成像你父亲那样的人，始乱终弃，是不是！”
　　段先生垂下眼皮，沉默不语。
　　“别骗你自己了。阿明，你知道吗，我在巴厘岛认识常大寒，是，那时候你正在筹备我们的婚礼，可我当时已经在犹豫了。他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是他心理比你年轻。他会照顾我，他可以给我想要的关心和陪伴。你说你爱我，是因为你不想承认，你输给了一个老人家，面子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魏小满不知是不是喝醉了，忽然狂笑起来，靠近他，拥抱他，贴在他耳边说道，“我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了，可你还像以前一样幼稚。你呀，敢说你对那个女孩儿没有一点好感吗？段先生，别不承认了。”
　　魏小满说完，松开他，红着眼镜转过身去，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没有人看到，她眼中噙着的泪水。
　　段先生愣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后来，他才知道，魏小满的话，真假掺半——讨伐他的，是真的，褒奖常大寒的，是假的。
　　魏小满的母亲得了尿毒症，需要长期透析，等待肾~源，以他的经济能力无法负担，如果他们结婚，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被拖垮。
　　除非，要他去求他父亲，不过，那意味着，失去自由，失去尊严，成为独~裁统治下的傀儡。以段先生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对憎恶的恶势力低头的。
　　她离开，是不想拖累他，不想逼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她都是为了他好——如果早一点发现就好了，他还真是迟钝。
　　可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真的愿意为了她去向父亲求助吗？
　　他不会。他还是会放弃魏小满。
　　魏小满了解他，所以，她什么都没告诉他，甚至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就自己承担了一切，做出了决断——什么都不说的人，是魏小满才对啊。
　　如今，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已经，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祝福她，一切平安。
　　段先生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垂着眼皮，若有所思。我拉着他去海边散步，他也心不在焉。
　　本来说好，多呆一天，在海南转转，当做旅游，算在他账上的，可是，入夜的时候，他接了一通电话，就吵着回京，要改航班。
　　于是我着急忙慌，黑着眼圈收拾行李，连夜往北京赶。
　　下飞机的时候也就五六点钟。
　　他这次没让我陪，一下飞机就自己搭车走了。他要是再让我加班，我可真是熬不住了。
　　我睡眼朦胧，拖着行李上楼。
　　我正想掏钥匙开门，们竟然自己开了。门里走出一个打扮妖艳，穿着暴露的女人，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就对了。
　　我握着钥匙，瞪大了眼睛，睡意不翼而飞，我还以为是自己飞得太久，出现了幻觉。
　　那女人也冲我笑笑，背着包包，踩着高跟鞋离开。
　　我盯着那女人的背影好一会儿，确认她走了，才拖着行李进门。我一进屋就看见虞知夕穿着那件红色的睡衣，别着发卡，端着水杯，招摇过市。
　　我该庆幸出来的是个女人吗？
　　“你朋友啊？”我试探地问问。
　　虞知夕没有回答问题，面无表情，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归来十分不满，“你不是晚上才回来吗！”
　　“别扯开话题！”我眉头紧皱，心中却是暗喜——每次都是他教训我，这次终于轮到我教训他了，“合租的时候怎么说的，不许带异性朋友回来住的嘛！哦，我和盼晨不在，你就能为所欲为啊！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虞知夕微微笑着，朝着我走过来，那笑容十分诡异。
　　我盯着他的脸，下意识地随着他前进而后退。
　　他把我逼到墙角，用手臂撑着墙，把我束缚在小空间里，笑脸变成了黑着脸，发起了牢骚：“小易，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诉求。如果哪天我忍不住......你勉强也是个女人啊。”
　　“什么叫勉强啊！”我翻了个白眼，“哎呀不对，你别打岔！”
　　我蹲下身子，迈开步子，熟练地逃出了他设定出来的小区域，转过头，撇着嘴说：“你也应该认真谈场恋爱才对啊！”
　　“和谁？”他转过身子，靠着墙，双臂环胸，脸色看起来苍白无力，“你还是盼晨？”
　　“当然是盼晨了。”我顺着他说。
　　虞知夕撇着嘴笑笑，甩给我一句：“颜小易，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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