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情是意外

　　那是在谢程英和计蒙在一块之后。
　　某日，计蒙和谢程英出去吃饭，由于王玥前两天跟她推荐说这家店的猪蹄烧得格外入味，遂特意点了份剁椒猪蹄。菜一上来，计蒙就不客气地开吃，太开心的后果就是，她掉了大牙里的半片牙。那颗牙以前是蛀牙，后来忍痛补上了，好几年没动静，没想到死在这猪蹄上了。
　　计蒙把碎牙吐出来，捂着腮帮子恨恨地盯着那盘猪蹄，嘴里还残留猪蹄的香味，那口感和劲道的确是极好的，汤汁又浓，酱味独特……她不甘心地搁下了筷子，喝了口水缓缓心情。
　　对面吃相优雅的男人瞥见她的动作，疑惑地问：“吃饱了？”
　　计蒙可怜巴巴地说：“没，可我掉了片牙。”
　　男人明显有些没懂，他自个的牙齿颗颗雪白饱满，个个是健康宝宝，自换牙以后，他就没去看过牙医。于是他问：“疼吗？”
　　计蒙摇摇头：“不疼。”
　　“不疼就好，继续吃吧。”谢程英一脸若无其事地夹起一个猪蹄，优雅地啃了一口，点点头，“唔，这猪蹄不错。”
　　“……”
　　自那次以后，计蒙别扭了好久，牙齿了多了一个小洞，她就忍不住用舌头去舔，还阿Q精神地自我安慰：不疼就好，习惯就好……于是，渐渐习惯的计蒙慢慢忘记了这回事，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她又掉了一片牙，还是不疼，难受了两天习惯过后，她又掉了一片……
　　摔，这日子没法过了！计蒙张大嘴巴对着镜子仔细地看自己那颗残缺破败的牙齿，用牙签戳了戳表面，没啥感觉，又用牙签轻轻戳了戳洞里，一股几近灭顶的酸疼袭来，立马酸得眼泪汪汪，捂着腮帮子“嘶嘶嘶”喘个不停。
　　她想起初一那会去补牙，去的是他们镇子上一家不正规的私人诊所，医生连麻药都没给她用，可想而知得疼到什么程度。那次补牙经历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生理上的痛苦感受之一，自那以后她就格外注意口腔卫生，早晚刷牙都很认真。一想起那股疼痛，她腿都酸得直不起来。
　　不疼就算了吧，她对自己说，有个洞而已嘛，没啥大不了的。
　　这些她都没跟谢程英提，然后在某一天晚上她和谢程英滚在床上干柴烈火翻云覆雨激情爆发舌吻之时，悲剧了。
　　谢程英情动的时候一般喜欢舌吻，舌头伸进计蒙的口腔里四处扫荡，吻起来密不可分，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计蒙头脑充血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他捏住了，然后嘴巴被他捏开，面上传来他奇怪的声音：“我怎么舔到了一个洞？让我看看。”
　　计蒙吓得立刻合上嘴巴，手紧紧地捂着嘴，抗拒地看着他，坚定道：“不，你别看！”
　　“还真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该不会是你上次啃猪蹄留下的吧？”
　　计蒙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仓惶地想从他身下逃出来，奈何他攥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使力掰开她的嘴巴，把眼睛凑过去，嘴里说着：“别动，我看看，这么大了还蛀牙，丢不丢人？”
　　计蒙含糊着抗议：“那不是蛀牙，是我以前补的牙掉了！”
　　“那还不是蛀牙？”
　　结果计蒙还是无可奈何地张大嘴被他好好研究了一番她的牙洞，最后谢程英得出结论：“明天去看牙医！”
　　计蒙被他的一句话砸得眼冒金星，忙讨好地环住他的胳膊，强笑道：“不用了，我不疼啊，这不影响我的生活呀，别去看了吧，大家都好忙的。”
　　谢程英一脸不容抗拒的表情，把她的睡衣从腰间拉上来穿好，然后摸摸她的脑袋，说：“乖，明天我陪你去。”然后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背过身去睡了。
　　计蒙愁眉苦脸地睡下，脑子里胡乱想着明天该怎么推脱掉这事，突然灵光一闪，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纳闷：该不会我牙齿不看好，他就不和我那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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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果然没去上班，一大早拉着计蒙去医院挂号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喊到计蒙，而这时候的计蒙，已经出过一身冷汗了，病历单都被她手心里的汗打湿了。
　　谢程英带着计蒙进去，牙医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带着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她看到谢程英进来，眼睛一亮，殷勤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谢程英把他身后的计蒙拉出来，面无表情道：“是她看。”
　　女医生的目光黯淡了一丢丢，很快恢复如常，看了看计蒙的牙齿，随口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谢程英回：“夫妻。”
　　女医生的目光瞬间转为灰败，随后就变成麻木，看计蒙的眼神就和看一个大叔一样，没什么表情地让计蒙躺下。计蒙一脸不情愿地过去躺下，在医生坐过来的时候紧紧拉着医生的袖子，哀求道：“医生，一定要给我打麻醉，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医生麻木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冷冷道：“我先检查一下，不过你要是觉得你钱多，我可以帮你全麻。”
　　计蒙不吭声了，眼睛眨巴眨巴地旁边站着的谢程英，目光里满是可怜兮兮的哀求，跟备受凌虐的小动物似的。谢程英目光软了软，摸了摸她微微汗湿的鬓发，好言好语道：“别怕啊，不疼，一会会就好了。”
　　计蒙心里在泪奔，你丫骗人，你都没补过牙怎么知道不疼！
　　顶上明亮的黄色灯光将计蒙的牙齿照得清清楚楚，医生用棉签试探了一下，计蒙紧张得浑身颤抖，指甲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背，终于在意料之中的剧痛传来之时，她忍住了眼泪，却憋得眼角通红。
　　“好了，”女医生冷冰冰的说，“你这颗牙齿得重新补，原来的材料松了，我得把它拿出来。我现在给你打麻醉，有点涨，你忍着。”
　　计蒙呜呜了两声，看着谢程英的目光柔软可怜得要命，把他一颗心看得揪疼揪疼的，他忍不住上去安慰：“乖啊，医生都说不疼，一定不会疼。”
　　女医生看了谢程英一眼，语气不善道：“这么心疼的话要不你替她打？”
　　谢程英不吭声了，站到一旁看着。
　　女医生给计蒙的胸前盖了张医用纸，掰开计蒙的嘴，动作熟练地将小半支麻药打入计蒙的口腔壁。计蒙梗着脖子忍了半天，发现只是微微的胀痛，身子才慢慢平缓下来。打完麻醉，计蒙从观察椅上下来，脚步还有些不稳，看到谢程英迎上来，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谢程英搂着她拍了拍，问：“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牙医就让她重新躺回去，这时候计蒙的半边嘴唇牙齿舌头都没了知觉，只在看到那飞速旋转的小钻子时紧张了一把，然而那把小钻子进了口腔内，却没什么感觉。可是，不知道是麻药打了半支分量不够还是牙洞太深的缘故，一丝一丝的酸意开始从牙根上涌，渐渐扩大，最后酸得计蒙眼泪止不住地流，双眼红通通的，嘴里呜呜着一脸哀求地看着谢程英，那目光好像在说“带我走，我不要补了呜呜……”
　　谢程英看了一会，终究没忍心看下去，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面色不太好地对计蒙说：“蒙蒙，你忍着点啊，我出去抽根烟，马上回来……”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计蒙哭得更厉害，别走啊混蛋，你回来！！！
　　回去的路上，计蒙一言不发，主要是牙齿疼，不想说话。谢程英偷偷瞥了她好几眼，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这罪咱以后再也不糟了，啊，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计蒙白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你以后牙齿再有洞咱也不去补了，瞧把你疼得，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都！”
　　计蒙摸摸肿了的眼睛，扁了扁嘴角，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计蒙以牙疼为由拒绝了谢程英的求欢，第二天晚上依旧拒绝，第三天晚上还是牙疼，遂拒绝……
　　谢程英看着面前紧紧闭上的卧室门，懊恼地想把医院砸了，什么破医院儿，他妈的到底会不会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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