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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碎玉裂空蹉跎
“太尉这是要把夫人送去哪里啊?”
收紧缰绳,在青衣男子身边停住。显恺不可置信:“若尘?”
高荀作揖道:“高荀在此,等候太尉多时。”
太尉?这是在提醒他的身份吗?
“相国找我何事?”
高荀的视线落在马上睡着的人:“高荀是来接文夫人回宫的。”
“她不想回宫!高荀,我敬你不类世间俗人,否则早就从你身上踏过去了!”□□的马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前蹄高扬。
高荀不躲不避,伸手去扯缰绳,把这匹久经沙场的战马稳住。大声道:“显恺!你可想清楚了!如今位列三公,你的抱负呢?你不仅是他信任的臣子更是他的手足至亲,你把人带走了,他承受的不止是失爱之痛还有至亲的背叛!”
确定显恺冷静下来,他才松开缰绳。“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试问,你带她离开了盈宫,她就能不伤心了吗?解铃终须系铃人,你我都无能为力!”
显恺的左臂紧了紧,梦里的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高荀说的没错,就算带她躲到天涯海角,躲不过心里的劫,都于事无补。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把文絮抱了下来。
高荀立刻从他怀里接过来,道:“作为朋友高荀奉劝一句,关心是不错,安知这关心不是害了她!此事一旦传出去,文絮的处境更加艰难。”
经他提醒,显恺这才后知后觉。双手握成拳,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他只想着她回宫过得痛苦,却忘了伯睿侯等人喜欢拿君夫人的位置做文章。当真是害了她!
她的痛苦是源于害怕失去他,失去爱他的能力。三哥,何其幸!
“她喝醉了,照顾好她。”一跃上马,显恺回首叮嘱,“不要向三哥提起……”
高荀颔首,城门下听着一辆马车,把文絮放到车上。他独自驾车而来,没有同行者。
显恪一个人站在冷风里,等待着。
一个时辰前,他才知道小七偷偷带着文絮出宫了,出宫连东珠都不带,让他担心到了极点。
更担心的是,刚刚小七被送回宫,却不见文絮。
下令去找,又不能声张得人尽皆知,只向东南西北四城各派一个斥候。
方才斥候来报,高荀在南门拦下了带着文絮的显恺。
远远见着驱车前来的是高荀,显恪并不意外。两步迎上去,推开车门,一身男装浑身酒气的文絮就在眼前。
暗暗放下心来,明知顾问:“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高荀拱手道:“臣在来时的路上意外遇到。”
意外遇见?
“相国出行少用车驾,既用车驾,为何要亲自驾车?”
高荀无奈一笑,还是被他拆穿了。“纵然我的妄语不缜密,慎远何必如此不留情面?”
“既是妄语,如何缜密!”显恪无心计较,只要她回来便好。其余的也不遮掩,“他对她的心思我早就知晓,想必是不忍看她受苦。想想,我做的不如他。”
“作为一国之君,当以大局为重。她早晚会想明白的。”
显恪长吁,只说了四个字:“但愿如此……”
姜成蝶从延政殿回来后,每天晚上都坚持去延政殿为显恪送夜宵,即使他不理她,她还是要坚持在里面呆上半个时辰。除此之外,密切关注着文絮和显恪的关系。他们冷战得越久对她越有好处,文絮出宫一整天没有回来,她正暗暗高兴,盼着她不会来才好。
桃琐就来告诉她:“文夫人已经被相国送回宫。”
“文絮!”姜成蝶一拳砸在茶案上,杯子里的茶水摇晃着,倒映出她的不甘和愤恨。“是你要回来的,休怪我心狠手辣!”
自从白君姜长缨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也越来越不甘心过着备受冷落的日子。
“桃琐,她现在一定在延政殿。你去延政殿传话,就说我身子不适。不管他来与不来,这件事情也该让他和她知道了。”
到了延政殿,文絮还在睡着。恍恍惚惚地感觉被谁抱在怀里,那人还有和她一样的白芷香。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习惯性地想拥在怀里。
把她放在床上,他刚要抽身离去就被她一把攥住衣襟,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怀里拽。她的力气很小,他本来很容易就能挣脱,但是他没有。弯着身子,轻柔地问:“是不是觉得冷?”
她体寒,更怕寒。一路风吹,她一定觉得很冷。便任凭她蹂躏着一直没来得及换下朝服,顺势躺下,把她裹在怀里。
“这么多年,你的性子还是这么倔。竟敢两个月多不来见我……”他在她的耳畔低喃。
抵在他心口的拳头,动了动,似乎是想打他的架势。突然听她含含糊糊地说:“你跟我说这么狠心的话,凭什么要我去找你!”
他诧异地看着她,以为她醒了。许久,又无奈地笑了,原来是梦话。
这两个多月,他每次都是不由自主地走到舞雪宫,静静地望着宫门许久,又默默折回来。她更是连寝殿都不出,否则一定能看到他望着宫门发呆的样子。很多次都被东珠、伊莲她们瞧见,请他进来,他都摇头拒绝了,还嘱咐她们不要告诉她,他来过。
他想她。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
一个吻,如飘然而至的秋叶,悄然落在她的右眼上。他心满意足道:“小絮,是我不对。我们言归于好,如何?”
这时,她睁了睁眼睛,刚从梦里醒来,根本没听见他上一句说的什么。只知道此时抱着她的人,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一把推开他,赶紧挣开他的怀抱,不敢有半刻迟疑,唯恐勾起隐藏的眷恋和想念。
她一边惊慌地从榻上退下,一边说道:“君上恕罪,贫妾这就回宫。”
真是顽固不化!他退让到此,就算是块冰也该化成水了吧!粗暴地从后面拦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溜走。
“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闻言,她停止挣扎,呆呆地问:“我胡闹?苏显恪,你一直都觉得我不可理喻,是不是?”
他本无意这么说,她却当真揣进心里去了。
松开她,茶色的眸子带着清冷:“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回宫?为什么要跟……”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为什么,她宁愿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回宫?”她含着泪,笑着问,“难道让我看你是如何君临天下完成统一霸业,让我看你如何成为冷血铁腕的帝王,让我看你如何宠幸姜夫人的吗?请你,留一点点的好给我可以吗?”
他没有变,一直没有。让她误会的一切他都可以解释,惟独和姜成蝶……他连解释的权力都没有!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边向后退,边摇头:“我知道你所谓的交代是什么,我不稀罕做什么君夫人,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补偿!”
伸手抓住她,扯回怀里,低声怒道:“这不是施舍!更不是补偿!我的妻只能是你!”
“你还想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即便如此,她还是看他不透!步步逼问,“当初你说让逾明治好文琬的病,私下你又是如何交代逾明的?当初你说给我一处安稳,朝堂之上你又是怎么在重臣面前宣誓的?当初坚决不让姜成蝶入宫,后来你还不是……”话到此,心疼到没有勇气说下去,“现在你又说让我坐上君夫人的位置……”
薄唇蠕动,他是想一件一件地解释给她听的。
“好,就算你是认真的。文夫人成了君夫人之后呢?亏欠的都还清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我不闻不问了吧?我每天都在想,你对我说过这么多话,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你……”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她说的每一个字如鲠在喉,让他气绝!深吸一口气,再问,“你当真这么看我的?”
她没有作答,又让姜成蝶派来的桃琐钻了空子。桃琐说姜成蝶不舒服,求君上过去看看。显恪当着她的面,竟爽快答应了。
故技重施,用在显恪身上,得不到任何怜惜。他没有去,随意打发了桃琐,让她去找太医令。
当晚,显恪独自站在延政殿前。窗上,映出文絮孤单的影子。他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身影发呆。就这样,文絮在殿内忧伤一夜。而他在殿外,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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