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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未卜贾瑞遭难
贾瑞急欲查案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疏朗的屋宇,矮小的茶几,茶几上放着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分布。整个屋子处处透着汉朝遗韵,一花一木都摆在最合宜的位置上,可以看出屋主人极有品味。
屋里虽落了层灰,但收拾的极为整齐,东西各归各位,没有半点错乱,可见她的离开是有准备的,那么是否与徐龙的死、与案子有关呢?这段长久的旅行,归期在何时?又如何能找到她?
贾瑞盘膝坐在棋盘前陷入沉思中。不知不觉已是夜幕深垂,雾气笼罩着巷弄,声色之音开始回荡。
贾瑞准备回去,坐得太久起身时有点急,眼前发黑,棋盘上黑白子混为一团,他猛然想到什么,接着便觉一股杀意,他警戒地抬起手腕准备出手,然而那人的身影竟如鬼魅般,瞬间就移到他身后,他只觉脑后剧痛,便失去意识了。
贾瑞从瑞王府离席不久,卫若兰担心贾瑞也提前回去了,等到傍晚不见贾瑞回来,便着人去薛家打听,得知宾客已散,又去贾代儒处,也未见贾瑞觉得有些意外,估摸着贾瑞许是去了茅屋便也过去。
远远的,只见柴门闭合,篱笆上开满了红色的蔷薇花,茅屋顶上则覆盖着雪白的一层,绿色的藤蔓点缀着青雕之前,景致如画。
卫若兰推门进去,见里面也没有人,他觉得有点不对,又派人到荣宁两府里打听,知贾瑞最后与宝玉在一起,便直接到大观园来。
此时大观园诸人早主歇下了,还是随行的小厮找到茗烟,才入大观园来。等宝玉出来时,已近三更,听卫若兰说贾瑞失踪了,他也很意外,想想道:“定是突然发现什么线索,查案子去了。”
“什么线索?”知道贾瑞发现了什么,便知道他去了那里。
“这我却不知道。”便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便。
说到“小楼一夜听春雨”卫若兰便想起徐龙临死时留下的线索,《临安春雨初霁》,四二、四六、二四三、三四六。肯定是贾瑞在这诗里发现了什么线索,但是对于这条线索,他们猜测了无数次,也没有发现什么,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方才说他追问史姑娘?”
“是。云妹妹说话有些绕舌,分不清‘二’和‘爱’。”
“绕舌么?难道徐龙也绕舌?那么他分不清的……是四和十!”如此一来徐龙留下的线索其实是十二、十六、二十三、三十六。
世味年来薄如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四个数字对应的就是“客楼巷晴”,这客楼巷显然是地名,晴莫非是人名?
“告辞了!”卫若兰冲宝玉拱拱手,便要赶往客楼巷,宝玉也要去,被袭人茗烟好说歹说给安抚了下来。
出了大观园,卫若兰问随行小厮,“你们谁知道客楼巷在哪?”
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谓不知道。卫若兰正急得焦头烂额,恰好遇见隋唐,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调侃,“卫状元也夜半无眠,出来寻花?”
卫若兰苦笑,“寻花倒没有,正在找人。”
“哦?”
“佩玺兄可知道客楼巷在哪?”
隋唐笑得暧昧,“还说不是寻花?这客楼巷可不就是烟花之地么?”
卫若兰眉心打结,“可否劳烦隋兄带我去?”
隋唐见他神色严峻,想来是真有事儿,便问,“你要找谁?”
“我家三哥。”
隋唐诧异,“凭玉?他去了客楼巷?这倒奇了。”他招呼子随从备马前往客楼巷。
等到客楼巷时,天已破晓。时不时有男人从暗门里偷偷地溜出来。卫若兰想到贾瑞在这种地方过夜,虽知道他不会做什么,还不由眉心紧蹙。
隋唐的随从揪住几个人查问贾瑞的下落,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卫若兰正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巷弄尽头看到那幅对联,再在门上被砸开的锁,直觉告诉他贾瑞就在里面。他急忙便要推门进去,被隋唐一把拉住,后者神色冷峻地道:“有血腥味!”
卫若兰心瞬间便提到嗓口,隋唐向他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没感觉到杀气,这才用折扇推开门,然后便看到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薄雾笼罩着雅致的小楼庭院,绯红色的杏花零零落落洒下,覆盖在杏花树下的乌木矮榻上。
榻上躺着个人,鸦羽般地头发被汗水打湿,一半铺陈在榻上,一半贴着肌肤。白里红绸的衣裳被撕碎,只余片缕遮在胸前,露出段柔韧劲瘦的腰身、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衬着乌黑的木榻,更显得肌肤如玉。而令卫若兰心胆俱裂的,则是插在他身后的几根荆棘条,血顺着刺滑落,将地面染得血红。
他被撕裂的红绸绑在乌榻上,手腕处磨出殷红的痕迹。嘴里亦束着红绸,发不出声音,脸色苍白如雪,而双瞳却黑如墨玉,在看到卫若兰那刻,眼里的痛楚、羞耻、脆弱再也掩饰不住。
他的三哥,温和而坚韧、谦逊却坚毅的三哥,这一刻,孱弱凄绝的如同濒死的白鹤。
而卫若兰从来不知道,某一天,自己也会升起那么强的执念,想要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的执念。
他解开贾瑞嘴上的红绸,听他说了两个字,“棋局。”接着精神一松,便陷入昏迷之中。
卫若兰抚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他的手,他解开贾瑞足踝上的红绸,见他后面插着十数根荆棘,尖锐的刺刺入体内,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再这样流下去,性命堪虞。必须先止血,而荆棘刺在体内,不取出来根本没法止血;而一时半会儿又取不出荆棘,卫若兰一时便乱了手脚。
隋唐稳稳地握住卫若兰的肩膀,他镇定的气息似乎感染了卫若兰,也渐渐稳定下来,对随行的小厮道:“去把里卡多大夫请过来。”
里卡多大夫是位洋大夫,在破北静王府案的时候,卫若兰曾向他请教过维生素C的事,两人此后时常探讨医术,颇有交情。
卫若兰用手指按压贾瑞腰间穴位,稍微减缓血流的速度,隋唐的手比较稳,替贾瑞取出体内的荆棘留,而后又用手指将残留在里面的刺一一拨除,清洗干净后,卫若兰拿出白布,洒上止血的药粉塞入伤处。
等两人清理好,里卡多大夫也过来了,他给贾瑞注射了退烧药后,到晚上贾瑞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只是由于失血过多,他陷入深度昏迷中。
卫若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从未有哪刻像此时般无力。枉费了一身医术,却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隋唐见他如此沮丧,便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能让他这伤白受了。方才说到‘棋局’,想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卫若兰明白隋唐的好意,点点头。
毋容置疑,这肯定是贾瑞发现的线索,他一定要破解。于是掌着灯观察,整幢小楼收拾的极为齐楚,东西归置的整整齐齐,唯有那张棋盘,黑白子交错,未归于棋篓中。
卫若兰坐于棋盘前。
贾瑞依然陷入昏迷之中,体温也是反反复复,一时高烧一时低烧,已经一天一夜了,卫若兰与里卡多想尽办法,也无法令其好转,再这样下去只怕性命不保。卫若兰寸步不离地守在贾瑞床边,只数日间鬓间便熬出了星星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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