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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捣乱
顾惜朝敏锐地注意到,自打顾无忧那日提着东西在容无竟家前吃闭门羹回来后,就不怎么主动理他。
甚至连他弹琴时,都不肯再指导一二。
这日,正吃午饭,顾惜朝忍不住问:“娘亲,可是孩儿哪里惹您不开心了?”
顾无忧被他问得一时愣住,随后拿起筷子敲起他饭碗,“食不言寝不语!”
“哦!”顾惜朝继续吃饭,而且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乎狼吞虎咽起来。
这十分不对劲,往日顾无忧会呵斥他,让他慢点吃。
顾惜朝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娘亲,孩儿吃完了,可以说话了吧!”
顾无忧看着他,“说吧!”
“孩儿可有惹您不开心?”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没有。”
“那您为何最近不愿和孩儿说话?”
“你不是总嫌弃我一直念叨你?”
顾惜朝被反问地一愣,“那是因为您说一件事,说了至少二十遍!”
“那是亲娘对亲儿子的态度!”
顾无忧说话间,注意到顾惜朝眼神瞬间变得直勾勾,有些受伤,她于心不忍,但也已经在心底做出了选择。
现在顾惜朝还小,无力养活他自己,而她也怕顾惜朝离开她后,出什么意外。
现在顾惜朝九岁,再过三年,等他十二岁,就把他彻底撵走。
这三年,顾无忧计划无视他,伤害他,让他恨她,等赶他走时,他便是高高兴兴,无任何后顾之忧地离开!
顾惜朝直视顾无忧良久,“什么意思?”
“你不是明白!”
“孩儿不明白!”
“也就是你——不是我亲儿子!”
“怎么可能!”
顾惜朝一溜烟跑走了,顾无忧以为他是伤心,躲去一边。
顾惜朝每次伤心时,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偷偷躲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顾无忧也不去追,更不怕他出事儿,因为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坚强,而这些打击只会让他更坚强,于是开始收拾碗筷。
结果,令顾无忧十分意外,顾惜朝很快回来,手中多了一枚顾无忧梳妆用的铜镜。
……他想干嘛?
“娘亲,您自己看……”说话间,顾惜朝将铜镜伸直手臂堪堪举到顾无忧眼前,“好好地看看您……”
顾无忧视线在顾惜朝和铜镜之间来回穿梭。
顾惜朝语气急迫,“您看铜镜!”
噢——顾无忧看铜镜一会儿,然后再次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此时放下手臂,将铜镜端端正正放在自己面前,“您再看看我!”
顾无忧突然被逗笑,“我不用看铜镜,也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不对!您仔细看看!”
“不许胡闹!”顾无忧一把夺过顾惜朝手中的铜镜。
“孩儿不胡闹!镜子已经告诉我们,我就是您儿子!”
……这孩子……才九岁啊!顾无忧瞬间觉得他——真不是他亲儿子,聪明的可怕!一点都不像她!
用镜子甄别双方长相,鉴定是不是亲生子——这般儿戏,谁告诉他的!
“镜子又不会说话,它哪里告诉你的!”
“镜子里娘亲的眉毛——柳叶弯弯,娘亲的眼睛——炯炯有神,娘亲的鼻子——又高又挺,娘亲的嘴巴——红艳动人,镜子里孩儿的眼睛——炯炯有神,鼻子——高高挺挺,嘴巴——噢嘴巴可爱迷人,眉毛也是……不,不是,孩儿的眉毛不是柳叶弯弯,不过其他地方都一样,就眉毛不一样!毕竟孩儿是男人!这般相像,还不是您亲生的?”
顾惜朝见顾无忧十分认真听他说,便以为她是赞同的,结果——顾无忧摇起了头。
“院中阿四和阿六长的像不像?”
顾惜朝点头,“像!”
“他们可不是亲兄弟。”
顾惜朝沉默片刻,“那我们——滴血认亲!”
顾无忧只想仰天长叹:天哪!顾惜朝天天要么她陪着,要么自己玩,谁告诉他还有滴血认亲这种事儿?
“再说一次,你——不是——我儿子!滴血了也不是!你无法改变,这是事实!还有谁告诉你要滴血认亲的?”
“不是事实!您就是我娘亲!”顾惜朝怒吼着。
“说谁告诉你的!”一瞬间,顾无忧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从春节以来,我听到的,说滴血认亲这个词的共有八十七人,一共说了七万九千五百六十二次,其中一万六千一百二十四人表情凝重,其中两万……”
“打住!”顾无忧简直惊呆,“八十七个人是谁?”
“第一人是李堂,浓眉大眼,鼻子右侧有颗痣,五十岁左右,家在城南,从吴三家茶馆右转第三巷子第一家,第二人是……”
顾无忧意在试探顾惜朝是不是在撒谎,结果他竟真的如倒豆子般说起每一个人的名字长相年龄和家住何方……
“这些人你都认识?”
“认识!全城的人我都认识!大人小孩都认识!”
小孩——顾惜朝脑海不知怎的,突然飘出青夕辞。
有青夕辞,必有青府。
街上人说,祭祀那日夜晚,飞进青府十几只秃鹫,青余梁和青夕辞驭鹰飞行良久才回。
秃鹫向来凶悍,且吃人,这次它们进青府未伤一人,青府乐曲可控制鸟兽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且外界一直都流传着青府这样的传言,如今不过是得到了证实,确有其事。
所以导致慕名去青府学习乐曲的人数激增,来人几乎要把青府门槛踏破。
顾惜朝思忖,如果青府势力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恐怕他想报他和青夕辞之间的仇,就没那般容易!
所以,得想办法阻止这些人——这些愚蠢的人!
他学琴,而且从小学琴,怎不知琴音可以控制鸟兽!
青府那些必是妖术!
顾无忧则上下审视着顾惜朝,也不知道他神游天外在想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您没问过我!”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住在哪儿?你去过他们家?”
顾惜朝摇头,“他们谈话间说出的!”
“……”顾惜朝再次刷新了顾无忧对他的认知,而且此次达到峰值。
怪不得顾惜朝走在大街无所事事游荡完回家,回家后也从未感叹过无聊,他的注意力难道全在别人谈话上?
怪不得无人欺负她,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秘密的,如果一个人掌握了另一个人的秘密,那么他便可以控制那个人,所以果真是顾惜朝在护她无恙!
但是她呢?她的秘密——顾惜朝可知道?
一个九岁的孩子,让顾无忧感到了害怕。
而这个孩子,还是她的儿子,这更让顾无忧感到忧虑重重!
也幸而,她是他娘亲,而顾惜朝取得信息的来源仅限于城中人谈话。
这谈话的内容是真或假,小孩子毕竟甄别不清。
小孩子只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的,而不愿意相信自己不希望的。
第二日,顾惜朝一大早就跑到青府门前,也学着他人,在门前排队,等待管家喊下一个。
队伍似长龙,接近午时才至顾惜朝。
顾惜朝一踏进青府,入眼便是一座装扮极为奇特的秋千。
要说秋千为何奇特,是因为秋千最上的杠是一条雕刻的龙,龙倒是栩栩如生,被一些绿色藤蔓覆盖,活像藤蔓捆住了龙。
而秋千坐着荡起的部分,形状是尖尖椭圆形的,玛瑙藤编制,还缺了一个口,似梨被啃了一口。
顾惜朝想,这么不伦不类造型的秋千,定是那青夕辞的玩物。
不提梨,顾惜朝还心情平和,一提梨,他就控制不住情绪,想立即抓到青夕辞,那日,就不该放过他!
不过,顾惜朝也是第一次进青府,心底还是好奇居多,不由地左瞄瞄右看看。
院落布局倒是古色古香,多盆栽植物,五颜六色的花儿,不时有蝴蝶飞过,让整个院子在古朴下也不失风趣。
顾惜朝被领路人领到左侧房前候着。
不多时,一人兴致冲冲地跑了出来,看他神情,估计多半是被青府留下,得到了资格学乐曲。
“进!”
顾惜朝进屋一看,青府管家羌笛坐在首位,他也不抬头。
“名字?”
“顾惜朝。”
“家住哪里?”
“忘忧不归。”
“出去,下一个!”
羌笛始终未抬头。
一切都在顾惜朝意料之中。
不过顾惜朝还是忍不住想道,青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以出身论成败!
以出身论成败,什么时候都是有些言谈过早!
猝不及防,顾惜朝一下扑过去,使劲拍起羌笛面前的桌子。
“为什么?”
羌笛也不看他,鼻子冷哼一声,心道,明知故问,“来人,把他拖走!”
果真,来了两个壮汉,一人抓一只胳膊,架起顾惜朝,准备把他移走。
结果,顾惜朝左手右手两个弹指,打在他们腰侧,将两个壮汉定住,这手法是他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名字叫点穴。
随后,顾惜朝抽出了两只胳膊,一眨眼就溜走了,走前还打了打衣服上沾到的灰,气的羌笛两边胡子分别都翘起来。
“追!”羌笛跑出室内,一声令下,六七个人向顾惜朝追去。
顾惜朝跑的也不快,就等着众人去追他呐!
然后顾惜朝和这些人玩起了猫捉老鼠,他仗着个子小,在排队人群里各种穿梭无阻。
而排队人群见乱,也纷纷想趁乱往前挪,好早点进青府。
一时间,人群有些混乱,丝毫不见之前的井然有序。
“我是青府管家羌笛,现在趁乱往前的人都可以回家了!”羌笛站在门前,这一道声音说过后,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再没人挤闹了。
除了顾惜朝和追他的人。
顾惜朝眼看局势不利,刚想逃,只见他对面快速闪来一人。
“你在和他们玩捉迷藏吗?我也要参加!”
大大的眼睛,脆脆的声音,正是青夕辞。
说时迟那时快,青夕辞一把拉住顾惜朝的手,拽着他就往前跑。
顾惜朝即可甩开了青夕辞的手,狠狠地愣了他一眼。
然后顾惜朝就被人抓住了。
“笨蛋!都抓着你的手带你跑了,还是被抓到了!”
顾惜朝无视青夕辞,只使劲挣脱,未挣开。
“告诉我,那日你是不是见到过一个弹琴的人,却没告诉我!你要告诉我,我就让他们放了你!否则,把你喂鹰王!看我——还看我!你该和鹰王斗斗眼,鹰王的眼神都比你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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