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芬芳尽

　　我们在船上漫无目的的搜寻着，这船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啊。而且每间客房都极其相似，各个都房门紧锁的，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搜查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这漫漫长路，像我们这样全无目标的找寻，只怕今晚是很难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就在我接近崩溃的边缘时，上帝之神还是眷顾我们的，曙光就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我示意寒萧，眼前出现的那人，就是当日带着我妹妹的人之一。只见那人喝得酩酊大醉，手中还拎着一大坛酒，他全然不知我和寒萧一路盯梢。

　　只见他迷迷糊糊的趴在了地上，竟从地板上，打开了一个地下室的门。我心一惊，这里还有这样隐蔽的地方。难怪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原来名堂全都在这！

　　见他安全的进了去，我也随之趴在了地上。我听着里面嘈杂一片，像是在喝酒打牌，而且似乎还很是热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掺杂其中，分外明显：“张总管，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人家啊！”

　　“这当然是要等，沈爷促成好事之后了。”

　　那女子再度开口：“现在沈爷早就应该得尝心愿了，人家在这里闷得心慌，人家现在就要出去。”

　　只听见里面一阵嬉笑：“现在还心慌吗？”

　　“讨厌。”接着更是笑声一片。

　　我和寒萧一起打开了地下室的暗门，只见到一个女孩坐在了，刀疤脸张总管的腿上，见我们进来，她慌忙起身，我看到她那张熟悉的脸颊。原来刚刚那娇滴滴的声音，真的是出自我的妹妹之口。

　　他们还未来得作出反映，寒萧就已经一刀一个的，统统将他们撂倒了。现在唯一的活口，就是那个女孩，此情此境，女孩惊慌失措，她一改刚刚的娇媚，大哭着喊我为：“姐姐，刚刚，我是被他们强迫的。”

　　这一声姐姐，我等待了10年！这么多年的骨肉离别，顷刻间化为一滴滴的相思泪。我多希望眼前的女孩，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就算是受再多的委屈，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在寒萧掀开她衣服的瞬间，我崩溃了。

　　看着她肩膀上转瞬即逝的朱砂，那里是什么胎记，我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现实，眼前的女孩，她根本不是我的妹妹。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我的心像是凌空而且起的泡泡，短暂的起伏，短暂的美丽，之后便只剩下那一片空白。心又再次跌入谷底。

　　只见寒萧手中的刀，寒光一闪。

　　“不要！”我惊声大呼，但还是晚了一步。

　　女孩如同那些人一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虽心中对她有恨，我恨她骗我，利用了我找妹心切的弱点，利用一颗思念亲人的心。我恨她耍我，害得我差一点就被沈爷糟蹋，害得我亲手杀了人。

　　虽说她不是我的妹妹，但是，在听到她叫我的那声“姐姐”之后，我便不再恨她。适逢乱世，人人得以自保而已，她一个漂泊在外的小姑娘，无依无靠，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虽说是有罪，但罪不至死，看着她就这样的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中满是难过。她让我想到了我生死不明的妹妹，还有那个死在了我面前的异国妹妹，哈伊莲。

　　泪若水般的涌出，我轻轻地用我的手，将她那双含泪的眼给合上了。这也是是我这个临时的姐姐，对你最后的送别。现在我的身上，不只是沈爷这一条生命，还有女孩，张总管，以及他们的手下，足足7条人命！有七个家庭，因为我的自私，而要饱尝着骨肉离别之苦。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我躺在床上彻夜不眠，只要我一闭上眼，眼前全都是他们最后的死相。还有那一双双含泪的眼，一个个祈求忏悔的表情，这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寒萧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不关灯呢！睡不着吗？”

　　我目无交集，愣愣的反问他：“寒萧，如果说当时我手中的簪子，刺穿的不是沈爷的喉咙，而是我自己的，那他们是不是都会用死了？”

　　寒萧责备的语气中，有几分心疼：“你说什么傻话呢！如果死的人是你的话，他们自然是不会死的。但是我会，我会去陪你！”

　　泪蓦地涌出，原本还对寒萧心存芥蒂，还在怪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可是，现在我想要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如果连我也责备他的话，那么寒萧的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枉然了。

　　见我害怕的睡不着，寒萧也陪在我身边不睡，我看他这般为我，很是心疼，但我却又无可奈何。他将鸳鸯佩重新给我戴好。我们就这样面对着面，促膝长谈直到天明。

　　暴风雨的前夕是宁静的，而这并不意味着该来的是不会来的。第二日一早，沈爷死了消息就不胫而走了。船上的捕捞队，毫无悬念的打捞到了沈爷的尸体，还好寒萧有在他的颈上补刀，而且经过了这一夜，沈爷的尸体被泡得发胀，没有人发现他真正的死因。

　　二少的作风雷厉风行，他亲自搜查着船上的每一个角落，亲自调查着船上的每一个人，很快就查到了我。我心怀忐忑，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

　　“二少。”尽管寒萧已经给我做过了心理疏导，但是我刚一开口，还是声带颤音。原本准备好的一切说辞，到了现在，只怕是也说不出了。

　　二少背对着我，沉默不语。许久，他才开口：“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恨我哥。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是他害得我成了上海滩，最大的笑柄，是他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人。每次看到媚儿，我的心都在滴血。我都会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这么多年我一直将她带在我身边，但是我却不能娶她，更不会去碰她。”只见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掷，顷刻间摔得粉碎。

　　我身子一颤，依旧继续沉默，且听二少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切都是拜我哥所赐！要不是他当年要加入商会，他不是他让媚儿任人糟蹋，也不会有现在的沈二少，我也不会有这么痛！”

　　二少猛地转过身来，他双手钳住我的双肩，剧烈的摇晃着我，他愤怒的说：“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都想亲手杀了他！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想起往日的痛。”

　　随后他的手，像是开败了的花瓣，慢慢地从我的肩上飘落。他的话锋一转，言辞凄厉：“但是，现在他死了。我才发现，原来他是我在这世界上，除了聪儿以外，最后的亲人了。”我看到他的眼角，闪过一丝伤心的泪滴。

　　原以为二少对我的审问，就算不是严刑拷打，也得是咄咄逼人的询问。谁料想，他竟然给我讲述了，他这么多年的心结。二少的心思，我是难以猜透的。不过他失去亲人的痛苦，从他心疼的言语和难过的神情，我还是可以感同深受的。

　　一连几天夜晚我都无法安睡，我将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的，好不容易才勉强睡了一会儿。可是，我才刚刚睡着，却又从恶魔的漩涡中惊醒。醒后的我一身冷汗，思绪一时无法平静。还好，寒萧知道我害怕，走时没有关灯。

　　这几天寒萧的毒瘾再次发作，他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也抽不出身来安慰我。现在就连我也这样，也没办法守在他的身边。好在，令我欣慰的是，寒萧的毒瘾越来越轻，发作时持续的时间，也一次比一定短。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像正常人一样完全康复了。

　　这夜闷得很，也或者是我的心魔作祟，使原本的秋季过成夏天。我本想着，走到窗前吹吹海风，可是，我刚被梦魇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我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里还有勇气，去打开那扇漆黑的窗子呢！

　　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看着那明亮的灯光。灯光闪烁璀璨，是那样的安静美丽。但是我却觉得，它像是团燃烧的火焰。而我在这火焰之中，看到了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我惊恐万分，害怕的闭上了眼。可是偏偏就这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啼哭声。那声音哀婉悠长，时断时续，甚是恐怖。

　　冷汗顺着我的后背，住不住的流下，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我试图用我的双手堵住耳朵，可是，那声音入梦魇一般纠缠着我。就在我怀疑，现在的我仍在梦中时，门外却又传来了阵阵敲门声。伴随着这凄惨的啼哭，敲门声分外诡异。

　　我原想着又是我的幻觉，这声音一会儿就会消失。可是，等了许久，这敲门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敲声音越大了。我本不敢开门，可是见着架势，恐怕是躲不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真的是猛鬼索命，那也是我赢的的报应。现在我也只求来个痛快，也好过我日日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来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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