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尽欢

　　“皇上。”云欢觉得自己坐的地方怪硌人的，便扭了扭身子。
　　这一扭可不了得，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哑着声音道：“欢儿是不想出去了么？”
　　当然不行，皇帝也不行，还有使臣在呢。
　　云欢也明白了根由，不顾皇帝的阻拦，急忙起身退到一边，红着脸道：“皇上让嫔妾来可有事？”
　　“无事，只是想看看朕的欢儿。”皇帝凝视着她，温柔道：“亦怕欢儿不想朕。”

　　皇帝的情话真让人心甜，云欢娇羞地低头，低声道：“嫔妾没有不想皇上。”
　　“欢儿的心意，朕都懂。”皇帝也低声道，燕双.飞，鲤双双，鸳鸯交颈，一双玉人同舟而渡，一对雄鹰比翼齐飞，都是云欢对他的心意，他如何会不懂？若是不懂，又怎会心情荡漾得即时想见到她。

　　四目凝睇，当中柔情万千，皇帝心里满溢的都是欢喜，原来两情相悦便是如此，彼此牵挂，两相思念，心意相通的感觉，真好！

　　外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是林喜善在提醒了，皇帝明白，借口更衣可不能消失太久，第一回过万寿节，不能抛下众臣和使臣不顾。
　　云欢亦明白，皇帝迅速拉过她，在她樱唇亲了亲，说：“过会见。”
　　云欢目送他离开，心里满是甜蜜的不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爱他爱得那么深。

　　宴会还在继续，有人心情已经变了，情浓的男女，分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等待的每一刻都那么漫长。
　　上完四道四景菜冷盘后，便是热菜，每一道菜都有宫女报菜名。
　　原本云欢是想把各地有特色的名菜做一道来，因食材不能用，临时改了，到底有些遗憾。
　　菜式都有一道吉祥的菜名，吃着油而不腻，清而不淡，味道或鲜美或浓郁，与以往的宫中菜式大有不同，只是不知道是用何食材所做。
　　味道像鸡肉的仿佛又不是鸡肉，有鱼味的又没有一点骨刺。
　　有些贵夫人宫中宴会参加得不少，但这回的宫宴吃着倒觉比往时美味，又见太皇太后高兴，赞美之声便不绝。

　　靖王妃笑道：“老祖宗是从哪儿找来的厨子？这手艺可好得很，臣妾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吃过这等美味，那厨子能借臣妾几日否？教一下臣妾家中那几个蠢笨的。”
　　靖王妃喜欢美食，京中人都知道，靖王府养着的厨子可是南北各地菜系的菜都会做，靖王妃平日对吃的可是挑嘴，能得她称赞，可见真是不差。
　　太皇太后笑道：“这名厨子老身可作不了主。”

　　太皇太后要召云欢，八角花椒早有准备，忙领云欢到专用的屋子内，快手快脚替她整妆换衣，换上贵人的礼服。
　　看见云欢姗姗而来，太后太后满脸慈爱，招手道：“聂贵人坐到老身旁边来。”太后一侧坐的是何檀，另一侧空着的位置便是为云欢准备的了。
　　云欢行礼后方走到太皇太后旁边。太皇太后见云欢穿着中规中矩，便是后宫唯一一人，又成功地操持了今晚宴会，面色还是沉静，举止不见丝毫张狂，不由得欢喜。

　　既然做得好，该有的赏赐便要有，太皇太后站起拉住云欢的手，笑吟吟道：“这位便是宫中最有名的大厨，聂婕妤。”
　　云欢惊讶，她什么时候成婕妤了？
　　幸而身后跟随的八角小声提醒，云欢方醒悟，忙跪下谢恩。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赞叹有，羡慕有，妒忌有。
　　作为皇帝唯一的女人独占圣宠也就罢了，居然还得了太皇太后欢心，操持一个宴会，便从贵人升到了婕妤，直接升了两级。

　　靖王妃不好说要借回去的话了，便一迭声地称赞聂婕妤的厨艺，还道要送孙女儿淑贤县主进宫来跟聂婕妤学烹饪。
　　云欢谦虚道：“云欢手艺粗陋，幸蒙太皇太后娘娘与皇上不弃，这才献丑于诸位面前，如何敢指教县主。”
　　太皇太后笑道：“聂婕妤，淑贤那孩子老身知道，是个乖巧听话的，既然靖王妃一片诚心，教教也无妨。”
　　太皇太后如此说，云欢不好再推辞，只能应下。

　　当下有别的夫人凑趣，也说要送女儿或孙女儿进宫跟聂婕妤学习，当场也有贵女起身说想跟聂婕妤学。
　　云欢自然不敢应，太皇太后倒似很乐意，满面含笑道：“子曰有教无类。既然诸位有心，明日老身便让人拟个章程出来，聂婕妤也不必推辞，便任了这教导一职。”
　　云欢不知道太皇太后葫芦里卖什么药，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怕这事后头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厉害关系，当然要问过皇帝才行。但现在形势并不能由她的意思，只能先应下，等过后再禀告皇帝由他定夺好了。

　　使臣们也吃得高兴，只觉得今日的肉食有些不同，没有像以往整猪整羊的端上来，不过菜式味道鲜美，便以为是□□风俗，也不在意这个了。
　　皇帝早让人密切注意女眷这边，也是怕云欢受了委屈或是有什么闪失，太皇太后升了云欢份位他自然高兴，至少证明太皇太后还是认可云欢的。
　　晚宴没出什么乱子，结束后要放焰火，看完焰火群臣便可离宫。

　　只有一层让人担心，这焰火是福王贡来的。皇帝生辰没有召藩王们回来，但藩王们却不能不作表示，礼是要送的，还要送得重些，以表忠心。
　　福州在沿海，是重要的通商港口，有不少番邦人往来，本来福州的焰火工艺便出名，再加上番邦的技艺，这些年花样更是繁多，京中富贵人家年节的时候往往以放福州焰火为荣。
　　福王贡来的自是精品，虽经高手反复查验焰火没有问题，皇帝今晚还是布了不少人手，防着出什么乱子。

　　准备放焰火的时候，众宾客已离席，各携知己好友准备欣赏。当然少不了宫中之人左右陪同，也是防人乱走，误闯不该到的地方。
　　皇帝自然想与云欢一齐，方令人去传，已有人道聂贵人随着太皇太后去了寒潭边看兰花。
　　既然如此，皇帝便往寒潭去，那里看焰火更是好，火光倒映水中，分外美丽。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叫：“有人落水了。”
　　“是聂婕妤，聂婕妤落水了！”慌乱中不知道谁在叫。
　　“快救人啊！”
　　皇帝闻言一个飞身已掠过人群，到了栏杆边，果然水中有个人影在扑腾。
　　皇帝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一间静室内，林清婉哭得抽抽噎噎，她的姨母宁郡王世子夫人无可奈何地小声劝慰。
　　也知道是白劝，要是旁人救起的也罢了，可当时潭边都是女眷，竟然是皇帝跳了下去。
　　皇帝救起林清婉，两人肌肤相贴，如果不进宫，只怕以后也没人敢来求娶。
　　但是进宫也得皇帝发话，若是皇帝不要，谁敢强塞？

　　另一间室内，皇帝盖着厚厚的被子，他已出了一身大汗，却不敢掀开被子，因为云欢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热死了，欢儿可怜可怜朕，少盖张被子可好？”皇帝讨好地看着云欢。
　　云欢理也不理他，反而用手压住被子，防他不听话。
　　“欢儿想谋杀亲夫么？”皇帝可怜巴巴的。
　　“闭嘴！”云欢把脸别开，不看他，他嘴里不是还含着火参片么，怎这么多话说。

　　“朕知错了，欢儿别恼。”皇帝低声下气，他还没见过云欢如此生气，心里不禁嘀咕，是为他救了林清婉而气恼，还是因为权太医说他身体不能受寒恼呢？
　　“让你闭嘴！”云欢凶巴巴的，她是真的生气，也不看清楚就冒冒失失跳下去救人，太医居然还说皇帝的双腿以前得过很严重的寒症，是不能受寒的。
　　万一瘫了，大秦臣民会接受一个瘫痪在床的皇帝吗？他以后怎么办？
　　“当时朕怕万一是欢儿—”哪怕小丫头有一点危险，他也会去救的。
　　话音未落便被云欢打断了，“真是也不许救，嫔妾水性好得很。”越州多河流，云欢小时候确实学过凫水。不过皇帝以为是她，不顾腿脚有寒疾，奋不顾身跳下寒潭，她心里也不是不感动。

　　林喜善端了一盆药汤进来，权太医跟在后头，云欢缓和了面色，退到一侧，她也不顾得避嫌了，生气归生气，皇帝的身体更要紧。
　　权太医让皇帝坐好，他要为皇帝热敷按摩关节，虽然及时含服了火参片，可若不想留下啥后遗症，还是用药水泡泡脚按摩一番更稳妥。
　　权太医见聂婕妤一脸专注地看着，而皇帝又没让她退下，他是个人精，心下有些明了。当下便向云欢讲解要按压的穴位，手法怎样，力度如何？
　　云欢很用心记，有不懂的还问。

　　皇帝心想，小丫头挺关心他的嘛，要不以后就日日泡脚，以前虽然权太医建议过，可他觉得麻烦，平日行动也无碍，便不管了。如果小丫头肯侍候，她的小手摸摸捏捏一定很舒服。
　　云欢不知道她的洗脚婢兼职生涯从此开始，在以后无数次个日夜，便是两人生气吵架后，皇帝一说腿脚痛，她便放下前嫌，立马赶去替他洗脚。
　　皇帝想，虽然下了一回寒潭，也值啊。

　　都弄完了，皇帝便令更衣，准备摆驾出宫。
　　八角替云欢披上披风，云欢愕然，夜里出宫干嘛？
　　“权太医说朕腿不好，最好到城外温泉宫调养几日。”皇帝淡淡道，帝王生辰按例庆三日，三日可不朝，他便替自己放了三日假，今日是第一日，还有两日。
　　“是权太医说的么？”云欢问，自己怎没有听到。
　　皇帝“嗯”了声，便携她的手走出去。

　　马车内，皇帝搂着云欢，靠着软垫在假寐。
　　云欢什么也没准备就出宫了，心里还有些疑问想问，可见皇帝似睡着了一般，便不打扰他，也合上双眼想歇一歇，她今日也是累了，没一会便睡着了。
　　云欢呼吸均匀，睡得熟了，皇帝方睁开眼睛，借着车内夜明珠柔和的光，凝视她的睡颜。
　　睡吧，不然到了之后就没得睡了。

　　云欢感觉自己是被人抱下车的，迷糊中有人解她衣衫，她本能去挡，却听到八角花椒的声音，“奴婢替娘娘沐浴。”她便放了心，又继续睡。
　　水很暧很舒服，也不管人怎么摆弄她了，反正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穿上什么她也不知道，感觉有人抱她放在床上，用暧炉替她熏头发，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她的长发，还按摩头顶的皮肤，她舒服地呢喃一声，听到有人笑道：“小懒猫。”
　　云欢迷糊地睁开眼睛，皇帝的俊颜就在她的头顶，瞅着她笑。
　　这笑容让她清醒了些，原来她枕着他的腿，替她梳发的也是他。

　　“嫔妾自己来。”云欢翻身坐起，身上薄毯落下。
　　皇帝的眼神变得幽深，云欢初时还不觉，后来发现皇帝眼睛瞧的地方不对，低头一看，不由得低呼。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色纱衣，薄得啥也遮不住，只让她白腻的肌肤染上一层艳粉色。
　　若隐若现比啥也没有更诱.惑，皇帝浑身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狼，满身的力量叫嚣着要暴发出来，要扑向眼前的白嫩羔羊。
　　但是他要忍耐，不能吓着她，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慢慢让她接纳，让她欢喜，让她沉醉。

　　八角花椒守在外头，可怜两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武功既高，听力特别敏锐，听着里面的各种响动，不由得面红耳赤。
　　皇帝再温柔，用再多的手段，云欢是头一回，开始也免不了疼，后来虽好了，初次之后，又被皇帝不停歇地连续要了两回，也觉得支持不住。
　　皇帝怜惜她，也就罢了手，拿了件外裳裹了她，抱到窗边看月亮。

　　“喜欢吗？”皇帝轻轻亲她，欢.爱之后她娇羞无力的模样好诱人，又想再来了怎么办？
　　云欢享受他的温柔，他的抚摸，她身子软如水，杏眼迷朦，樱唇半张，原来说的消魂是真的，她刚才魂儿都不知道丢了几回，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喜欢。”她喃喃说。
　　“欢儿可愿夜夜如此。”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她环上皇帝的脖颈，说出自己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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