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号病人

　　旧金山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真的很美，那是我第一眼就看到的地方，那是我的家乡。后来跟随着父母的迁移来到了韩国，看到街上都是黄皮肤的人，我才意思到原来我是属于这里的，我摸了摸头上的金发，撅了嘴，会不会太耀眼了？
　　我真的很庆幸我没有把头发染回来，她很喜欢，她是谁呢？那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比我家乡还要漂亮的人，我的爱人---林允儿。
　　那天其实只是凑巧，我只是从钢琴房出来，打算马上赶回家睡觉的，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天气，而忘记带了伞，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却也已经晚了，雨点三三两两的滴落，打湿了我的金发还有我的格子裙和小皮鞋，我很吸魂那套衣服呢！别人都说我想一个公主。雨越下越大，就在公主在十字路口茫然无措的时候，她遇到了她的小王子。倏地一下子，鼻尖嗅到了一丝丝清香，不同于古龙的浓烈，也异于古琦的香腻，只是微微的淡淡的，一点，便能让我永远记住，我想，这到底不会是香水的味道，大概是一个女人最深处的，内心与灵魂深处的味道吧？再而意识到，头上的微凉湿意蓦然不见了，我回过头去，那一瞬间，我便明白，这一生的芳华，都只为她一人绽放。
　　那个俊得不似少女的女生叫做林允儿，剑眉鹿目，英挺的小鼻子，薄薄的红唇，我只需一秒就能确定，那个叫做林允儿的那个人，是我的小王子。她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着伞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角度，我还记得她抬手为我掸去头上的雨滴时袖口扣子的颜色，还记得她左手放在我手心的温度，那都是我脑海中最绚烂最温暖的画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把这些都忘掉，连带着她的名字，和对她的爱。
　　我与她相遇在我花龄初开之际，相爱在青春正盛之时，却在我们最应该修成正果的时刻相离，我想是我太天真，在孝渊警告我的时候，或是小允她母亲朝我扔完那包钱之后的那个冰冷的眼神之后就应该明白，那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知道，我明白，即便是把我的命拿去我也甘愿，但我没想到，还连累了我们的最好的姐妹。
　　“美英，你的手怎么这么抖啊？”美英是我最爱的姐妹之一，在韩国认识的，却是和我一样也是在旧金山出生的一个拥有全天下最美丽笑眼的女孩儿，那递了杯水给我，但是她的手却抖的快把水给颠出来了。美英脸上一红，回头看看还在打瞌睡的泰妍，悄悄和我说：“西卡，昨晚上Daedae勾引我，穿了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性感内衣，就是我经常看的片子里的演员穿的那种，然后，我一没忍住就…于是，手到现在都有些抽筋儿。”我听了差点没笑出来，想起自己反攻的那些个晚上，也是累的要死，其实还不如躺着只管享受呢！“美英姐姐应该懂得控制自己，你看泰妍姐姐现在多累，应该像我一样，我和侑莉姐姐都是十点上床，十一点睡觉，最晚不会超过十一点半，如果晚了的话，侑莉姐姐腰就会比较酸，第二天也会比较累，还会错过皮肤再生时间。”听到这番话我一下笑出来，“原来我们的权总攻在善良正直的忙内面前是‘纸老虎‘啊！”秀英一边嚼着零食一边插话，侑莉那原本就不算白的脸现在更暗了，黑红黑红的，甚是可爱。“姐姐不要这样笑侑莉姐姐，侑莉姐姐为我们幸福的妻妻生活做了很大的贡献的！如果侑莉姐姐愿意反攻，我也不会介意的，只是晚上，侑莉姐姐在床上一下就不……”话还没说完，我们可爱的忙内的嘴就被侑莉用手捂住了，但是，我想，她那威风凛凛的“权总攻”的形象是保不住了。我坐在车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各位姐妹，泰妍靠着美英打着瞌睡，时不时美英还会趁机扭一扭泰妍的童颜小脸，忙内和侑莉经过刚才刚才的一闹，现在好像在小声的说着什么，或许是家规？秀英和顺圭在一起，嘴里衔着棒棒糖在打电玩儿，真是一对儿！而孝渊则闭着眼听着音乐，能拥有这些姐妹，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呢！也不记得谁问了一句：“胖胖是到那边和我们会和吧？”“嗯，她说会尽快赶回来的。”我想着小允的样子，心里就暖暖的，那是我一辈子的爱人呢，小允，快回来哦，没有你在身边，秀妍真的很孤单呢，小允，快回来，等你……
　　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静静的，听着思念在脑海里涌动着，呼啸着，呐喊着，那人的脸，细细的映入灵魂里面，我知道，她早已深深的镶嵌在那里面了，她是我灵魂中惟一的，最灿烂的宝石！我想，此刻我嘴角是翘着的，因为我想起了她，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风风雨雨，我想信她，也相信我们，我们会在一起，会一辈子在一起……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地一阵巨响，紧接着一阵剧痛，然后，好像什么都不见了一般，世界突然黑掉了，静掉了，坏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我迷迷蒙蒙的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西卡，西卡……”一声接着一声，于是，我睁开了眼睛，我看到的，不是目的地，不是允儿，而是灰蒙蒙的一片，与一张满脸血迹的脸，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头很痛，手很痛，脚也很痛，浑身都痛得撕心裂肺，当我看清泰妍那张脸以后，我明白了，是车祸，是车祸，我们遇到了车祸。
　　我看见泰妍满脸是血，肩膀旁边是帕尼，但是帕尼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沉沉的，睡过去了，“西卡，你…你没事吧…”泰妍的声音也听起来有些无力，大概是受了很重的伤吧，“没事，泰妍，你别叫了，看看帕尼吧，她好像还在睡……”我虚弱的说，我看不清泰妍的眼睛，大概也是红色的吧，因为鲜血已经没地方去了，“帕尼…帕尼还在睡着，我们…我们，我们不要打扰她……”“不行，怎么能让她这时候睡着，快喊她醒过来，快……”我明白，这个时候睡过去意味着什么，我不想，真的，我真的不想，我想我们要在一起，好好地，九个人，一个人都不少的，在一起……“不…不行，怎么能让帕尼睡着，快…快喊她起来，快……”我真的很累，没有什么力气了，我说完又费力的扭过头，看看别人的情况，侑莉靠窗看不到，但是小贤好像还有一些意识，手还是在动着，但是看不到脸，顺圭也是靠窗，看不到，秀英也没有动静，而更前面的孝渊更看不到了，大家的情况都很糟，“帕尼…帕尼…”我用力叫了几声，帕尼没有理我，依旧是那个表情，那最令人着迷的笑眼美了，那最性感的低沉的嗓音也不见了，安安静静的伏在泰妍的怀里，睡着，“侑莉…侑莉…”也没人应，“小贤…小贤…”“顺圭…顺圭…”“秀英…秀英…”“孝渊…孝渊…”结果都没人应，“泰…泰妍…她们都睡着了，快…快喊她们起来，快喊…”我用了最大的力气说完这句话，我好想急的都流血了呢，但是，她们都没有理会我，“西卡……车子是从前头撞上的…你是受伤最轻的…你一定要…要…坚持，坚持着，等允儿来，知道吗？”“你别…别出声…留着力气，等…等救援…别…别睡着，知…知道吗……”我真的感觉好累，眼皮好重，好像重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我渐渐的，好像连泰妍也看不见了，也听不见泰妍的说话声了，我缓缓的闭上眼，只是想好好地，好好地睡上一觉，“西卡…西卡…”声音渐渐大起来，我又缓缓的睁开眼，朦胧间，看见泰妍还在冲我笑，我发誓，那笑真的很难看，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想哭，但是我又哭不出来，因为我真的太累了，眼皮又耷拉下去，“西卡…别睡…别睡……”听到这话，我又缓缓的睁开双眼，不停地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但是，我想睡，却总是被一声声的唤醒。
　　我朦胧的记忆中，双眼睁睁合合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后，泰妍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小贤的声音，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贤的声音也不见了，但我却又听见了顺圭的声音，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变成了孝渊的声音，再后来，孝渊的声音一直在响着，响着，只是话语都不怎么友善，“傲娇鬼…你再睡…再睡…看我…看我不…不打你……”“死冰山…不打算见到…胖…胖胖了……”“郑秀圆…你…你还欠…欠我钱呢…快…快起来还…还我……”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谁…谁欠你钱…钱了……”我也记不清楚还说过多少类似的话，只是听见孝渊的声音，不停的响着，响着，一直勾着我，不让我离去，最后，最后啊，好像突然看到了一片白光，不知道是怎么了，孝渊的声音也渐渐远去，直到最后，消逝不见，好像来到一个新的世界，白茫茫的大地一片真干净，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什么也记不清了，只是在想，这里有允儿吗？有我那几个那么棒的姐妹吗？她们都去哪儿了？但是，并没有人回答我…我，在哪儿？
　　好像就这样恍恍惚惚的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要快忘记自己是谁，允儿是谁了，不过，就在我一个人迷茫的时候，我感觉到我手上莫名的，戴着一枚戒指，我仔细想着，回忆着，我终于抓住了那记忆最后的尾巴，我睁开眼睛，手上的湿润感，与眼前的人，都告诉我，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但是，她们，却都走了，我不能相信小允和我说的话，我哭着，闹着，咆哮着，呼喊着，都没有用，因为，她们是真的已经去了。最后，我沉默着，低头一圈一圈的转着小允给我戴上的这枚戒指，就是因为这枚戒指，才使得她们离去的吧，正是因为我自己自私的爱情，才使得她们就这样，遗憾的，悲惨的离去的吧。我恨死自己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给抹了去给她们赎罪，但是，我想，我不能这样做，我这条命是她们就回来的，是她们不惜舍弃了自己也要就回来的，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要活着，我要为她们活着，我要我下辈子都为了她们赎罪而悲惨的活着，
　　我让小允领着我去了她们的骨灰存放室，小允单独辟了一间房来安置她们，里面很清新素雅，也很温暖安详，但是那又怎么样？人死了，一切都没有用了，这一切一切都无法为我的孽障赎罪，我是永远的罪人。我坐在小允特地为帕尼选的粉红色椅子上，看着她们那样美好的笑脸，那样纯真，那样幸福，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好像一直还在一起，但这一切都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好想把这一面墙给砸了，是不是这样她们就能从那一张一张相片中出来？不能吧，我想，还是要让她们安息，我不能再自私的打扰她们了，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很累吧？那么自私，那么倔强，我甚至还记得孝渊曾经的那句话，“郑秀妍，迟早你会后悔的！”我惨笑了，是的，孝渊，我后悔了，我或许不应该那么自私，那么倔强，或许，是不是有更好的方式来成全我的爱情，但是现在说这一切，都没用了，人已经去了，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我醒来后，小允也是那样憔悴，我想是因为照顾我吧，这些年，真的让她受苦了，看来，我真的是一个扫把星呢，不仅让姐妹们遭殃了，离去了，还让自己的爱人都如此的疲惫不堪，我真的是不配被爱着的吧？我看着那些照片，回忆着那些笑脸，脑海里又想起她们在最后的时刻用那微弱颤抖的声音，唤醒了我，一个又到一个，一声又是一声，我的这条命，是用她们的鲜血铸成吧？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她们怎么能就这么离我而去？头脑越来越浑浊，眼皮也越来越重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那个时候，眼前的是一片灰，耳边的，只剩下她们的声音：“西卡…西卡……”
　　再一次有意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头好像有点痛，身体还好像也有些酸，不过，还好我醒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帮人扎着针就晕过去了，哦，对了，我跟前还有一个很漂亮但又英气十足的女生，一直眼含热泪的看着我，还不停唤着我的名字，喂，我认识你吗？要不要这样深情？虽然能被这样优秀的人体贴着，好像是我赚了，啊啊啊啊！特别是她摸我额头时，那个手指！！！简直是十九禁啊！！！光是看着，我怎么都好像有些湿了……嗯…我再说什么啊，咦，为什么我喜欢的不是男的吗？难道我是拉拉？！不要啊！我是正常人唉！不过，那女生真的好看，好像嫁她，虽然我知道我也很漂亮，但是她也不用哭出来吧？而且那一脸的春样，弄得好像我和她有一腿似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好吗？呃…话好像有点多，当然了，这只是我心里想的，表面上我还是一个高冷的冰山女王，我皱皱眉，瞅了瞅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她好像一脸惊讶又失落又悲伤地表情，一再的问我：“毛毛，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拜托，毛毛是谁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你？在我很坚决的摇头后，她握了握我的手，飞一般的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管她呢，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我以为我死了，明明是因为那件事啊，不是…但是，我又看到了西卡姐姐，一个人在吃饭，但为什么吃红薯呢？西卡姐姐什么时候喜欢上吃红薯了？但是，好像她什么都忘记了，那允儿姐姐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告诉她，但是，怎么又好像开不了口？
　　是的，我也发现了，崔秀英啃着鸡腿说着，“咦，秀英姐，你…怎么也？”“是啊！我们都是啊。”徐贤往崔秀英身后一看，泰妍姐，美英姐，顺圭姐，孝渊姐，“啊！侑莉姐姐，你也在，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可能是上天要我们来帮助西卡来寻找那遗失的记忆吧？”泰妍看着正在啃着鸡腿的西卡，叹口气说，“那，我们要先去找允儿姐吧？”徐贤说道，“嗯！”怎么吃个鸡腿脑袋也乱乱的感觉，咦！我怎么要了红薯？啊！还有小黄瓜！！！来人！赶紧给朕把它给消灭掉！！！
　　时间好像也有些乱，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感刚开始，时空好像也不对劲儿，为什么？怎么这么诡异？为什么感觉好像每次醒来都在一个不同的陌生地方？这是什么情况？桌子上还有封信：“亲爱的郑秀妍小姐，我是您父亲的老朋友，李秀满叔叔，我经营着一家精神病康复中心，近期我需要出差一趟，那里需要一个看护，听你父亲说你是学护理的，我很诚挚的希望你能来一趟，帮我照看一个月，非常感谢你的帮忙，谢谢。”李秀满？好像有这么个人，看护？去就去呗，反正我现在没有工作，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那里有新发现呢！
　　我乘船来到济州岛，搭车来到了信上所说的地点，看见黑漆漆的大门重重的关着，像是锁住了什么，两侧灰色的门墙上依稀能看见几个大大的字母“Lim”，我想，这就是那里了吧？不知道怎么的，风吹过，骚乱了我的头发，我理了理刘海，但却感觉有人在对着我笑，淡淡的，轻轻的，一声：“秀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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