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风华传

作者:皮蛋瘦肉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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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立春·初见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多年以后,她依旧能够记得随着家人上京的那一日。那一日,天很晴,云很清,太阳照耀在马车檐上,映着马车檐上挂得铜铃泛出些许光晕来。风微微徐徐地吹着,不急不缓。微微,像极了幼时阿母轻唤着自己的闺名。只是当时,她还不明白,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峻卿,还有多久才到哩?”

      “没大没小的,叫我什么来着!”

      说话间,头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记。
      她扬着头便跟母亲告状:“阿母,峻卿他又打我!”

      车内传来轻柔地女声,微微带着些责怪和不赞同:“玄儿,这般大了还直呼你兄长名讳!”

      这名唤“玄儿”的姑娘,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阿兄”。
      车内的侍女见状掩嘴偷笑,外头的银甲少年更是夸张地扬眉大笑起来。

      “昭儿。”母亲又发话了:“你也是。母妃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打你妹妹!”
      母亲的指责叫身着银甲的“峻卿”少年一顿。“玄儿”少女见状趁机冲自己的兄长扬扬拳头,放下车帘。不理会车外少年的呲牙咧嘴。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昭儿,长安距此不过百里,打起精神。好生护卫你母妃与妹妹。”
      “峻卿”少年闻言收起玩笑之色,脸上的表情渐渐正经起来。打马走在马车左右,片刻不离。
      你道这些人是谁?原是平南王徐华源带着家眷应诏进京朝贺。那沉稳声音的主人正是平南王徐华源。徐华源师承混元真人紫阳道长,善音律,壮姿貌。年轻时与当今皇上结为异姓兄弟,自幼便结为总角之好。

      皇帝君北舜的父亲在南吴为官,三代世族。他们兄弟几人个个都是能文能武,栋梁之才。岂料父亲得罪了权贵,被诬陷下狱。自此兄弟几人皆受了吴帝的冷落。
      徐华源卖掉祖宅接济君北舜兄弟,君北舜起义,他更是带着一族子弟投奔君北舜,为他出生入死。皇帝得以登基,他功不可没。皇上登基后,徐华源为了避嫌即请旨调往江东腹地继承祖业。皇上封了徐华源为平南王,即为五大异姓王之首。

      平南王妃原为兰陵罗氏女,闺名唤作“蓁蓁”。出生于盛夏,恰逢庭院里的桑叶正是茂盛,因而家人便想起《诗经》桃夭中的一句“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来。故而为罗氏女取名做“蓁蓁”望其能宜室宜家。罗蓁蓁自小便跟着吴宫内教□□帝姬的师傅学习琴棋书画,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是远近遐迩的美人。

      要说二人的相识,自有一段佳话。彼时徐华源带着子弟投奔君北舜,岂料途中遇伏。他只叫一家子弟只顾弃他而去,他中了箭当下便人事不省。罗蓁蓁一日出游,碰上伤重的徐华源带了回去。她认出了徐华源,也不敢声张。因罗家大哥也是武将,有一手治伤的好功夫,因此便救了徐华源性命。

      徐华源一见罗蓁蓁便钟情于她,又加之罗蓁蓁的悉心照料二人早已暗生情愫。怎奈罗蓁蓁早已订下了一门亲事。徐华源大业未成,离开当日,便要带罗蓁蓁一道走她不愿。二人知道自此离别,再见佳人已作他人妻、俱是肝肠寸断。

      成婚前几日,罗蓁蓁夜不能寐,终于在大哥的鼓励下连夜出逃往北寻徐华源而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徐华源所在的腹地,徐华源大喜。当下便三连捷夜夺三城作娉娶罗氏为妻。当地如今还流传着“罗三娘夜奔三百里,徐二郎捷夺城作娉”的佳话。

      二人膝下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取名为“昭”意为“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又叫徐昭认了开国元勋马平川做义父,由马平昌亲自为其取字“峻卿”

      不久罗氏又生了一女,于是徐华源便为女儿取名为“玄”,取自《淮南子》“天道玄默,无容无则”。但徐玄不喜欢这个名字。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刚硬,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自己的小字“若薇”。但家人很少叫她小字,都是叫“玄儿”的。除了母妃在自己幼时哄自己入睡时会喊自己“薇薇”,那时,父亲还是常胜的抚远大将军。

      她自小便听着父母流传的佳话长大,但她明白世上再无第二个徐二郎与罗三娘。就如同父亲当了平南王,父亲就不能叫“阿公”只能叫“父王”,阿母也得叫“母妃”一样。她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就像她自小唤着阿兄的字,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不能叫了一般。

      阿母说,要避嫌。为了避嫌,他们在迁都的时候留在了江东。可是她喜欢江东。为了避嫌,她不能多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曜通阿兄一起玩儿了。曜通是忠孝王伍作康的儿子。峻卿说,是因为他们搬到了长安。可她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伍曜通甚至都没有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那时的徐玄是抵触长安的,甚至厌恶长安。因为长安夺走了她的朋友,带走了她的亲昵。可如今,她也要去长安了。她躺在阿母腿上,出神地想象着车外一只从江东来的燕儿一直跟着他们的车飞呀飞呀。

      燕儿燕儿,你可不要到长安去呢。她这样想着,要不然你可就回不来了。

      “前方何人?”

      只听车外徐昭中气十足地一阵断喝,一般士兵的马匹更是受惊了一般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马上人拉不住,掉下马来。

      “末将赫连璟之,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平南王一家大驾!”

      来人也是声如洪钟,一句话刚毕连徐华源、徐昭的座驾也长嘶倒退好几步。威力比徐昭方才那句话大多了。徐华源的座驾是一头大宛狮子骢,极其悍性。徐昭的马乃是超山月影闪电白龙驹。如此良马都叫那人的丹田之气震得堪堪后退,自不必说一般的虾兵蟹将了。
      徐玄在车内好奇地掀起车帘的衣角偷偷去打量赫连璟之。她在江东时便听说过赫连璟之的大名。此人乃是相国赫连雍禄之子,年纪轻轻便随着皇帝的二儿子楚王君炎南征北战。打得匈奴溃败而逃,只要听见赫连璟之的名字,夜间小孩都不敢啼哭。连老将陈平都赞他武功举世无双。徐华源在家也常常对他多是溢美之词。

      “小侄无状,叫伯父受惊了!”赫连璟之见众人马惊之状,忙下马单膝下跪冲徐华源抱拳。
      徐华源摆手,亲自扶他起身:“不必行此大礼,只是不想侄儿来此亲迎。”
      只见那人眉清目秀,却不显女气。眼间尽是英武之气,嘴唇轻抿,脸上一片冷然,一瞧便是英雄之气。发髻高耸,整齐地立起。一身橙金色铠甲上身,竟丝毫不显得庸俗,倒愈发衬得此人面如冠玉,不同寻常。

      “玄儿。”王妃轻轻唤了一声,显是嗔怪徐玄这个举动了。徐玄吐了吐舌头,放下帘子。又忍不住掀开瞧。

      在转眼间,便瞧见徐昭脸上一脸好战之色。也难怪,他自小便跟徐华源习枪,一手吴钩断魂枪使得出神入化,自是少年英雄。众人见之无不称颂。此时多了个赫连璟之更胜他一筹。他素是心高气傲的人,怎甘就此叫人比过他去。

      徐华源指着徐昭对赫连璟之说道:“侄儿啊,这是本王长子昭。你略长他些,相互见过吧。”
      赫连璟之闻言抱拳作揖:“久闻世子大名。”

      徐昭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赫连璟之仍弓着身不予退让。两厢僵持下,外人也许看不清楚,徐华源却是一清二楚。他也想瞧瞧自己的儿子比赫连璟之何如,因而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良久,徐玄察觉到徐昭有丝丝松动,微微卸力。徐华源这才出言“责怪”道:“昭儿,不可对世兄无礼。”

      徐昭嘻嘻一笑,装作如常:“儿不过是想着世兄年长,这个礼原该儿来做。”说着躬身抱拳:“赫连世兄,小弟无状。”徐玄摇摇头,这个兄长,什么话到他嘴里当真是黑白颠倒。
      赫连璟之哪里不知道徐昭私下的小九九,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朝后退了半礼:“世子说笑了。”

      这倒叫徐玄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她目光在赫连璟之与徐昭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只想着兄长这次是遇到劲敌了。这天下第一的赫连璟之果然名不虚传。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赫连璟之忽的回头望向她的方向。恰好与徐玄的目光对视,徐玄急忙放下车帘。

      一会儿,她兀自笑起来。王妃转头看向女儿,奇道:“怎么了这好端端的?”
      徐玄笑道:“阿母可不知呢,外头的场面可精彩了。我不过是笑阿兄这次是遇到劲敌了。这赫连璟之,倒也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王妃无奈地摇摇头:“你阿兄年少轻狂,遇上些挫折未必不是好事。”

      徐玄道:“只怕阿兄现今一心只想怎么再与赫连璟之好好比试一番呢。”

      王妃道:“你阿兄还是莫要去招惹这赫连璟之为好。”

      徐玄奇问:“为何啊?”

      “这赫连璟之的父亲赫连雍禄,为人阴险狡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若真是那样,那父亲便会阻止阿兄的。”

      倒还真是叫徐玄料着了。此时徐昭紧紧盯着赫连璟之的背影,可不就在心里琢磨怎么好好与他比试一番呢!

      赫连璟之将平南王一家送往一处别院安置便入宫复职去了。徐玄见徐昭若有所思,心叹一声:“这个武痴。”

      “阿兄,你可是想着与赫连璟之比试的事?”

      “别胡说,叫母妃听见了又得一同念叨。”

      “阿兄。”徐玄正色:“你打不过他的。”

      徐昭好笑地揉了揉徐玄的头发:“你怎知我比他不过?天下第一,不过是人吹出来的。”

      徐玄心知徐昭主意已定,也就不再相劝。恰逢王妃唤她,于是她便撇开徐昭去了。

      夜里,侍女春迟从箱子里翻出衣服来为徐玄准备明日进宫赴宴要穿得衣服。徐玄翘着脚儿歪在榻上吃葡萄。腹部放着一个小盘专门放残皮。

      “哎哟,这长安的葡萄就是比咱们的葡萄甜一些。只是这枇杷就不如我们江东的了。长安也不见得都是好东西嘛!”

      春迟道:“女君此前不是还巴望着到长安来呢,如今儿可又要变了。”

      徐玄道:“我不过是没来过好奇嘛,要看出一个地方的好坏,还是得去这个地方的市集看看。不如我们明日出去逛逛?”说着她来了兴致,直起身子,腹上的小盘打翻了,果皮落了自己一身

      “嗳!”她懊恼地拍拍。

      春迟上前,无奈地帮她收拾:“女君可快些收收玩儿心吧,叫王妃知道了,又要说您不成体统了。咱们明日要进宫去,哪里有时间出去啊!”

      徐玄一听,便有些低落,也顾不上衣服上的残皮了。索性撂开手,任由春迟为自己收拾着。

      “哟,这是怎么了?嘴噘得都能挂油瓶儿了!”
      徐玄正气闷,只见徐昭早已换上家常的白袍迈步进来。见徐玄一身狼狈,也不嫌弃。一撂袍子便坐在徐玄方才的榻上。

      春迟红着脸行礼:“郎君。”徐昭并不多加理会,她便退至屏风后继续收拾衣服。

      徐玄道:“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去玩乐一番呢,春迟却说要进宫去。我想着事多,多半不能如愿了。”

      徐昭一面伸手捡着徐玄裙子上的残皮,一面道:“瞧你这不高兴的样儿,那有什么去不了的,大凡空下来,我带你出去玩就是了。”

      “可当真?”徐玄喜道。

      徐昭含笑点头。徐玄环着徐昭的脖子:“我就知晓峻卿阿兄最好了。”

      徐昭失笑:“是是是,为兄自然是好了。从小到大你做得淘气事,多半不是我替你扛下来的?父王、母妃哪个不偏疼你多些。总归是最好的。母妃还想着这次到长安来为你寻个婆家定下婚事。你就定性儿了!”

      徐玄不以为然,冲徐昭扮着鬼脸:“我才不要呐,阿兄尽唬我。该给父王说,给你娶个夜叉婆,天天骂你!”殊不知屏风后头的春迟听到这话手一顿。

      徐昭打了徐玄的脑门:“再夜叉,可不是你嫂子了。天天骂我,自也不会好颜色待你。”

      徐玄不以为然:“那有什么打紧的。横竖我分府去住就是了。”

      “又胡说了。”徐昭无奈。

      徐玄缠着徐昭的胳膊:“阿兄,换了个地方我不习惯。你陪我睡好不好?咱们俩就像小时候一样,你睡在我身边。”

      徐昭给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同意了。只想着明日母妃又得是好一通念叨。

      好容易哄得徐玄睡下了,徐昭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想回自己房间去。正巧碰上守夜的春迟。

      “郎君?这么晚还不睡。”

      徐昭无奈:“好容易哄得若薇睡着了,你好生照顾你们家女君。她这丫头,换个地方必定要闹腾几日的。”

      春迟道:“郎君放心,奴婢省得。”春迟一人独自站在院中,看着徐昭月白的衣角消失在夜色中,略微有些黯然。

      却说徐玄感觉到身旁的兄长走了,这下还得了。连忙换了一身男装准备出门去好好领略一番长安的“夜”生活。她是习武之人,脚步轻盈,不易被人察觉。还在院外痴望徐昭的春迟哪里省得,房内的女君早已翻墙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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