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春秋

作者:谭真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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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5章 骤暴雨洛阳遇洪灾


      再说那李思听了府吏来报,说皇上已到了洛阳府,一时惊恐万分,稍缓一下心,转身朝参政知事道:

      “你立即派人收拾好洛阳宫,皇上食宿及护卫诸事尽快准备好,不得有误。其余人等继续安置灾民。”

      说完,自己翻身坐上刚才传话府吏的坐骑,匆匆朝洛阳府去。

      那时李世民黑着一张脸在洛阳府大堂中已坐了半个时辰,洛阳府中的官吏都救灾去了,只留着两个看门小吏,其中一个乘马报信去了,留下一个侍着李世民,但只能站在院子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干什么好,只焦急着不时走到大门瞧瞧,看看府尹传到了没有。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空荡荡的洛阳府除了那在大堂门外侍立或偶尔走动的宫廷侍卫外,便啥都显得萧索冷落,安静得有些怕人。

      那小吏这时才感到该上灯了,可平时这掌灯的事又不属他的职责,只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里寻来半截蜡烛,正要往内堂点亮去,却被那侍卫喝住。

      小吏瑟瑟说道:“大堂内太黑,只找了半截蜡烛给皇上点亮了照着。这洛阳城都淹了大半,灾民太多,许是一时半刻还找不到府尹大人。”

      那些侍卫听了,却接了蜡烛,一人进里面点去,一会儿那大堂内便有了光亮。

      从外面看去,侧身坐在靠椅上的李世民一脸灰暗,毫无表情。

      这个时候,外面隐隐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那小吏脸上忽便露出了笑影道:

      “许是府尹大人回来了。”

      正说间,已见那府尹匆匆跑了进来,急步穿过庭院,见那小吏劈头便问:“皇上在哪里?”
      那小吏朝大堂内使了个眼色,李思便要进去,却又被侍卫拦住,待了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道:

      “传洛阳府尹李思觐见。”

      李思听传,忐忑不安的走进大堂,看见侧身坐在大堂右侧一张靠椅上的李世民,昏黄的灯光照着他那张脸,是一种古铜般的灰暗的颜色。

      看去他仿佛没有察觉李思走进来,双手靠在座椅的两边,目光注视着一个方向,其实他已经察觉李思走进来,那时侯李思小心翼翼的走到李世民跟前,“嚯”一声跪下,额头俯点到了地上说道:

      “微臣死罪!”

      有半刻钟功夫,李世民一直不说话,那李思也只说了一句便不敢再言语。

      忽然,李世民转过脸来,鹰隼般的目光盯住李思的脸,喝道:

      “你也知你是死罪吗?”

      李思俯首道:“臣已知死罪,罪不可恕,臣今天一大早便早起,惦着田地荒芜的事便早早带着几个侍卫往乡下去,一路上了解田地荒芜的实情,问问老农,摸准实际情况,那时天气都很好,谁也没有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大暴雨。”

      “臣到了岭南镇已是中午时分,那时天气骤变,暴雨说来便来。臣在岭南镇躲雨,看这雨越下越大,就害怕洛阳城受淹,下午末时,雨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下的更猛了,臣不得已便冒雨赶回洛阳来。”

      “可臣回到洛阳,已见大半个洛阳城都淹在黄汤中了,粗略统计有六千余人抢不出来,臣罪该万死,没有预料到这场雨会给洛阳带来这么大的灾难!望皇上赐臣死罪,以谢民心。”

      李世民听了,神色黯然,楞了半日,细想,下几个时辰的雨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便淹了大半个洛阳城,再说李思为考察田地荒芜的事,一早便到乡下去,况且去时天气很好,李思又冒雨赶回洛阳来,怎么能降罪于他呢?

      遂又问道:“你的属下难道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淹了洛阳城?也没采取什么应急措施吗?”

      李思忐忑道:“这场雨太急,只下了几个时辰,水便冲垮了护城堤漫上来,虽组织了全城府吏,动用全部船只抢运灾民,但终究还是赶不及呀!”

      “洛阳城西南有一片高地,四周低洼,水一漫上来便围住了那一片高地,会水的人泅水先逃了命,不会水的人只等着船只运,可只那几个时辰怎么抢也运不过来呀!眼睁睁的看着六千多人就那么淹到了黄汤里了。”

      李世民听了又想,那洛阳护堤是不是年久失修了?遂又问:

      “往年洛阳堤你都没有修过吗?”

      李思道:“洛阳堤年年加高加固,可这场洪水百年未遇,洪水不仅漫过大堤,还冲垮了大堤,城外更是一片汪洋,望都望不到边,这一下子陡起丈余高水位,护城堤再高也是防不了呀!”

      李世民听了想道:“看来受灾的不仅仅是洛阳城内,城外村庄灾情也一定很严重。可就这么几个时辰的雨,就是雨再大,也不应有这么大的水患的。遂又问道:

      “洛阳上游的情况如何?”

      李思道:“洛阳邻近阙州有一大坝,这洛阳河不是雨季时水量很少,涉着水都能过河。上游的情况也是如此,故汉朝时便有了此坝,用于蓄水灌溉。”

      “这坝建得很大,蓄水能保证上百里内的农田灌溉,臣想,莫不是这坝先决了,有恰逢洛阳暴雨,要么几个时辰便有那么凶猛的洪水,一下子便淹了洛阳城呢?”

      李世民听了,估摸也是这个情况,心里便又有了怒气,想那上游阙州为何便让大坝决了呢?想着,又转问李思道:

      “灾民安置情况如何?”

      李思道:“正在全力安置,只是灾民太多,安置的地方有限,救灾物资也有限,许多灾民只能住在临时搭棚的的街道上。”

      李世民听了道:“洛阳库粮情况如何?”

      李思道:“好在库粮没有受淹,粮食能顶十天八天。”

      李世民道:“你好大口气,城外的灾民你算进去了没有?受灾范围那么大,你的库粮能顶十天八天?朕未进洛阳时已派大臣联系邻近诸州,不日救灾物资便会运到,目前安置灾民主要是食宿、治安、和医疗问题,这些都要一一落实,城外救灾也必须尽快落实,人手不够,速传朕令,派驻军下去。”

      李思听了,一一点点头道:“臣遵旨作速快办。”

      正想起身,却又跪道:“臣已派人打理了洛阳宫,皇上先到洛阳宫下榻。”

      李世民听了正色道:“你先不管朕下不下榻,现在是安置灾民要紧,你就把洛阳宫腾出来,把灾民安置进去。”

      李思一听,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遂哽咽道:“吾皇圣明!臣遵旨。”

      遂让小吏找来笔墨拟旨,让李世民手书签过,便派人速往城外军营送旨去。

      李世民郁闷着心情回到了京城,他想不到这次远途游猎竟有这么些不愉快的事情,贬了李恪,他相信足能够平了安州的民心,朝臣间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洛阳水灾淹死了那么多人,总得有个交代。

      虽然灾后的救赈,洛阳方面做得很好,但水灾死了那么多人的原因,是因自然不能抗拒,或是玩忽职守,没做好预警工作而造成这样的后果,是必须要查清的。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李世民便召集几位重臣商量朝事。

      其实,洛阳水灾的情况早已传到了长安,大家心里也早有了个底,知洛阳水灾缘因上游阙州大坝决堤,下游山体塌方,堵塞河道才造成几个时辰水淹大半个洛阳城。

      也知皇上必深究此事,故那几位重臣来到了李世民议事偏殿,各坐其位,听了李世民简述灾情后,谁都不敢先说话。

      李世民看看这些重臣个个沉默,心里便有点窝火,说道:

      “你们难道都没有看法吗?”

      魏征听了,说道:“臣随陛下远猎,安州之事,陛下不苟亲情,大义而贬吴王,以安民心,此为陛下之英明也!然洛阳之事,以臣所知,洛阳府以尽力救灾,没人敢苟安渎职,遇到如此突如其来之灾害,谁也无法抵御之。”

      “而阙州一带,连降暴雨,虽已奋力抢险,也难保大坝无虞,再者是洛阳下游山体滑坡,此自然之灾无人能抵御。”

      “然臣为救灾之事,亲往诸州调取救灾物资,知诸州刺史原为朝廷委任之武将,武将任文职之事,我朝各州比比皆是。然臣以为,武将多功勋卓著、战略武功多有异能之人,保国安帮当委以重任,虽有文武兼才之人,可任文官重职,然不可概全。”

      “治国之道,州县之地,系社稷安危富弱之基,其要职选人之任,更当以才为重,故文职之官,当重选文才之人。阙州之事,臣细察之,刺史确已全力侍职,暴雨之时与州官、百姓奋力抢险,先身险境,然州中百事,欠精调巨细,益生效微。”

      “诸如水文之事,牵涉河道两岸城乡民生之安危,大坝处在该州,祸险之事,安能不忐忑系之?然该州水文研查警报之事竟形同虚设,险情突发自顾不暇,焉能顾及邻州之事?”

      “臣仍认为,处乱之时,因民心而安天下,处治之时,顾民生而得昌隆,处盛之时,抚民意而得长安。治国之大忌者,莫以昌隆而娇纵,鉴于前车,不乏祸证!”

      “前隋以富强而娇纵,不计民生,不抚民意,终强成弱毙!我朝自贞观以来,日益昌盛,民生之计,日益完善,然巨细未周,娇纵之恙隐生,诸如贵族之旅,得殷福而奢逸,游畋之事偶可为之,然若娇纵成风,必悖民意,更成上仿下效,其祸隐生矣!”

      “洛阳之灾,系天然而兼人祸,安州之事,纯为娇纵不意而生,然若忐忑于民,巨细审察,时刻系民生于不懈,不以事小而不为,不以伤民小事而为之,则天然之祸,人力可拒者以尽为之,民不怨也,人为之祸,审察警之已周,则必无大恙!”

      李世民细听魏征之言,隐隐恻惭,暗暗笑骂道:“这魏老黑果真不饶人。”

      细思之,魏征之言又甚是有理,遂喜道:

      “魏卿悉心社稷,细察甚微,每遇事必以理谏,朕得此贤臣实为大幸,诸臣亦以其为镜,朕亦以其为镜,自相鉴之。”

      说得魏征脸红耳赤,俯首不敢再语。

      李世民却道:“洛阳大灾,死人六千,此事影响极大,诸卿以为如何处理?”

      刑部尚书张亮道:“臣以为,非常之事,必以重典方可安民心。”

      李世民听了道:“该如何用重典?”

      张亮道:“阙州刺史渎职致成祸患,当受重刑。”

      魏征听了,愕然道:“陛下,张刑部之言不可用也!治乱于非常之时,可用非常之典,此为不得已而为之,治安之时,当循法而依之,焉能用非常之重典?”

      “然非常之重典纯为社稷安危非常之时不得已而为之之策,当不入既定通典之属,通典之律,适用于万民。天子之下,虽职责有别,冠冕迥异,实皆为民也,律法所拘,焉能异乎!”

      魏征接道:“阙州刺史躬身力行,尽践其力,焉能以渎职论之?其治州不能精调巨细,诸多政事,欠策失理,实为才能之不及也。故以刑律不足以处之,以行政责罚足矣。”

      “臣以为,天子爱民,不独百姓,乃至官吏,官吏爱民,不独百姓,亦延至天子,至诚之下,天下仁心同在焉,能不安乎?”

      李世民听了笑道:“魏卿之言,一言以概之:政以仁施,情系天下,遵律循法,天下可安矣!”
      诸重臣听了,窃窃笑语。

      李世民又道:“诸卿还有何话?”

      诸臣不语,李世民遂下旨道:阙州刺史,陋疏河务,不慎警报,致使洛阳大灾无从防范。念其躬身力行,不意酿祸,免于刑罚,然责有所罚,因贬官两级,罚奉一年,调任他职,其余牵责官员,皆贬官一级,留职继用,以示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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