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春秋

　　却说裴寂因赣州谋逆之事受了牵连，朝廷免其死罪，只判一年流刑。流行期间，过羌人之域，被隐太子原属下梁庸化劫掳上山，尊为伪大王，梁庸化之意是想借裴寂之名竖起反帜以图天下响应，而裴寂刚检了条性命，又卷入反逆旋涡。

　　这裴寂素无反心，更知大唐立国基稳，正走向兴盛，自度狂妄之人，敢树反帜，实自不量力，效飞蛾扑火之事，实为荒唐透顶，丧心病狂，必自取灭亡也！

　　故先谨于言事，假与权谋，伺机而动，于其不意间，射杀贼首，遏止叛逆，遣散聚兵，遂与羌人告辞，算算上羌人之寨已过半年，加前番流刑，带一年之罪已足，便找了原先那两位押差，一道回赣州消注刑期去。

　　再说羌人谋逆之事早已惊动朝廷，朝廷正有计划起兵讨之，想不到裴寂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却先平定了反贼之乱，奏议之表呈至李世民，李世民看了，半晌不说话。

　　你道这李世民为何竟为这桩事这般上心呢？其一，前番赣州刚平定了一桩反事，今又出了羌人谋反之事，就这一两年间大唐竟出了两件谋反事件，这怎么不让李世民上心呢？

　　其二，两桩反事都与裴寂有关，可裴寂并无反心，反立了平叛大功，这也不能使李世民不上心。
　　当夜，李世民临幸紫薇宫。洗漱完毕，李世民于寝宫中批了一回奏折，吃了一碗宫女端来的鹿蹄燕窝粥，喝了杯清火凉茶，便卸衣入寝，也不过敷衍了床事，李世民便觉难以入眠。

　　问长孙氏道：“今天朕看了赣州来的一份奏表，是为裴寂请功的奏表，你看这裴寂，是朕罢了他的官职，又判了他的流刑，可他对朝廷却没有贰心，不费朝廷一兵一卒竟平定了羌人之乱，你对此事如何个看法？”

　　长孙氏沉默了好一回才道：“贱妾本不应妄议朝政，既然陛下问了贱妾，贱妾不说则有晦昧之嫌。依贱妾看，陛下罢了裴寂的官，朝廷又判他一年流刑，此皆因裴寂有过，其在流刑期间，平定羌人叛乱，说明其忠心可表，有功于朝廷。”

　　“可是功归功过归过，功过不可混同，有过则罚，有功则赏，赏罚分明，是示朝纲与施政之正大光明！至于裴寂，原亦有功于朝庭，这次又仅以一人之力，平定羌人几万叛军之乱，可见其智邃谋远，更兼其忠心可表，朝廷不用实为可惜。”

　　“然贱妾以为裴寂之事，只需陛下一句话便好了，倒不足为此多着心思，只是赣州连出两件反事，这倒是不能不深虑之。”

　　李世民听了，沉默一会，说道：“你道赣州问题出在哪里？”

　　长孙氏嗫嚅一会，仿是想说又不敢说，李世民又道：“你便说来无妨。”

　　长孙氏才道：“贱妾斗胆便说了。”

　　便停了一会才道，“自古至今，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江湖之上，野心溢涨之人无时不在，其无视社稷之功，唯窥社稷之弊。”

　　“官之邪，累及社稷，诸如杂苛捐税，鱼肉百姓之事，必成江湖之口实，更兼官若恃宠无恐，贪墨纳赂竟昭彰不惭，是以无德示于天下，野心溢涨之人本唯恐天下不乱，将此口实，蛊民惑众，竟以为机不可失，乌合成众，妄以乱天下以遂其志，故有赣州之反事。”

　　李世民听着，细思长孙氏之言，觉得不无道理，想着，便是更难入眠，自忖自己登基以来，虽励精图治，一心为民，可还是出了些乱子，诸如四川买卖官职一事，诸省杂税暴敛乡民之事，更兼灾荒之年救济不周，这些事都免不了激起民怨。

　　至于赣州、羌人两件反事，也非一朝一夕可酿成，狂妄之人等的正是民怨，民怨成潮，如狂风鼓拂反帜，腊腊声起，则成势矣！

　　再想建造新宫一事，真就应了魏征之言，建宫耗资巨大，当灾荒之年若得此款项，则灾民受抚渐周，当不会有载道之怨声，或许也无赣州、羌人反事！

　　至于那裴寂，当日罢他官职是有些过火，理当责之降职足矣。罢其官，判其刑罚，若其倍感委屈，陡起反心，必使天下大乱。

　　李世民想着这些，甚觉己身亦有无可推卸之责！

　　这么想着，更觉心里烦乱，辗转反侧，直至五更方能入眠。

　　朦胧间醒来，已是日上三杆，知已误了早朝，遂匆忙洗漱，胡乱用了早膳，便匆匆回太极殿玉华宫来。那时小顺子送上一叠奏折来，说是早朝大臣们候殿留下的，李世民草草翻阅了几份奏折，抬起头来吩咐小顺子道：“你把房玄龄、萧禹、魏征几个叫来，朕有些事与他们几个商议。”
　　小顺子听旨，遂出宫传几位大臣去。

　　李世民看着小顺子出了门去，回过头来捡案上奏折阅批起来，阅批了一会儿，目光便久久停留在一份奏折上。

　　只见他紧锁眉头，朱笔搁到一旁，脸色凝重起来。你道这份奏折是啥内容，为何让李世民犯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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