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卫芠在杨嬷嬷那讨了许多主意，然而却是都没打算用，只杨嬷嬷最后与她说的那一件事儿，她放在了心上。
　　之前她病没好，住在姨娘的院子里没人来见，一是怕过了病气，二是因那院子到底是姨娘住的，府上未婚的姑娘们来往都有妨碍。
　　杨嬷嬷的意思，就是趁着现在病好了，就与嫡母一道前去给老祖宗请安，顺带见一见其他三房的伯母，再回头把府里的未嫁侄女儿请来院子里聚一聚，好把交际圈给重拾回来。也不论那些侄女们来不来，总是要做出个姿态的。
　　卫芠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回头又数了数自己剩余的银子，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先明日去给老祖宗请安了再说罢。
　　至于手上这点银子，还是先给姨娘看病要紧。

　　哪知卫芠这手里的银子也没留住多久，菱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来了，张口就是说姨娘的脸越发不好了，太太又刻薄不肯请郎中来，只疼得慌。
　　卫芠那点子银子，就这么进了菱姨娘的手，待得梁氏得知这消息，只摇着头，对卫芠那点子好印象又没了，“只巴巴几钱银子，竟也下得手去要。到底只是个姨娘，够心狠着呢！”
　　卫芠病好了，自然要去给老祖宗请安，随后自然要开个席面请一请家中的妹妹、侄女们去她那坐坐，好告诉别人自己好了，可以往来了。
　　这一点菱姨娘并非不知，卫芠剩下多少银子菱姨娘也更是知晓，却是不曾想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是半分怜悯之心都没有。
　　梁氏身后的嬷嬷却是道：“当初老祖宗把她赐下来，本就为了子嗣来的，怕菱姨娘这些年都只当是为四房生孩子，与她无关呢。”
　　“何况，菱姨娘不也从一开始就嫌弃六姑娘只是个姑娘过。”那嬷嬷又添了一句。

　　当初菱姨娘怀孕之后，只当自己怀相是个儿子，在四房里狠是折腾了好几个月，只最后生下来得知是个女儿，竟是连母乳都不愿意喂养，只丢给了后面两月生产的玫姨娘。就因此让卫四老爷对菱姨娘有了不喜。
　　那时四房有两个女婴，虽老祖宗十分失望，然而到底也请了个乳母来，两个姑娘这才有了足够的奶喝。
　　却不想等到卫芠一岁半后隔了奶，那菱姨娘又死活闹着把孩子要了回去，梁氏不喜她那做派不允，却是被老祖宗排揎了一顿，说自己不能生还不愿意把招弟拿去给菱姨娘引个男丁来。
　　梁氏最恨别人说她不能生之事，实在是里面有许多难言之语，之后就罢手让卫芠一直养在菱姨娘那。
　　这些年卫芠被菱姨娘教导得一无是处，要说菱姨娘真喜欢她也不见得，无非是喜欢那每月的二两月银。

　　梁氏也叹气，“只是她是个傻的，以往菱姨娘待她也并不好，却也处处跟着菱姨娘学。如今好不容易失了魂，一切能重头再来了，这模样看似骨子里都亲近着呢。”
　　别说一个庶女，就算是有个庶子，梁氏也根本没放进眼里。自己娘家虽不是多富贵，然而兄弟也有几个，只守着自己的嫁妆，爱怎的就怎的。还真不怕庶女嫁好嫁差，庶子对她不好之类的来。
　　她自个儿只要立身正，有娘家兄弟撑着，就老祖宗嫌弃她一直生不出儿子来，也不敢说休妻的话。
　　故对着卫芠这个庶女，以往她不爱搭理，如今失魂了觉得她可怜倒是想管一管，但也没到真为了个庶女去跟菱姨娘纠缠的地步。
　　也不过是看卫芠自己的造化，愿意亲近自己，自己就为她多筹谋筹谋，不愿意就算了，横竖老祖宗还在，不好管丢给老祖宗就是。

　　梁氏身后的嬷嬷姓陈，是当年她的陪嫁，带来之时本年纪就比梁氏大上好几岁，后来嫁给了卫老四爷的身边小厮，在生育上却是比梁氏要强一些，儿媳进门一年就抱了孙子，如今第二个孙子都有了。
　　本陈嬷嬷还想劝说梁氏，趁着卫芠失魂这个机会把人拢到自己身边来，免得菱姨娘拿着孩子作妖，到时候卫芠不教好，嫁出去丢了四房及卫府的脸。
　　只是想着这些年自家小姐对卫府的态度，又把话咽了下去。自家姑娘也不用不着讨好谁来让自己过好日子，这些麻烦能少一个就少一个才好。

　　不曾想，没过一会儿卫芠却是自个儿来寻梁氏了，先是说到去给老祖宗请安之事。
　　先前卫芠未失魂之时，虽跟着菱姨娘对嫡母十分不敬，然而也是个眼势力之人，觉得菱姨娘在四房能横着走是因为老祖宗，因此对老祖宗也算是巴结。
　　只不过老祖宗有些重男轻女，又孙子孙女一大群，喜欢的孙子孙女大了，曾孙女孙子又来了，卫芠在老祖宗面前也不过一般。
　　就失魂道如今搬回院子了，说要去给老祖宗请安，梁氏自也不会拦着。

　　卫芠见嫡母同意了，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才说到今日来为的第二桩事。
　　“女儿听杨嬷嬷说，搬回了院子里就得请府上的侄女们一道聚一聚才是礼数，因此想来请示一下母亲。女儿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这往日别府认识的小娘子能不能允送给帖子去呢？”卫芠又小心翼翼道。
　　杨嬷嬷只说了请府上的侄女们来聚一聚，然卫芠却是想得更多。只想着原身在京中许是有一二认识的，这要恢复社交圈，似乎也要将自己病好的消息传到外面去罢。
　　就自己嫡母的冷淡态度，卫芠觉得未必会愿意带自己出门子来着。

　　卫芠这话一说，站在梁氏身后的陈嬷嬷眉头下意识就皱了皱，本想开口但又觉得场合不妥当，便只抿着嘴什么都不说。
　　就卫芠失魂前认识的那几个姐妹，都是庶出。要说品性，只能说人以类聚，物以类分。
　　不说别的事儿，就说卫芠这病了两个月，可见没一个有良心送个信儿来关怀两句的。就陈嬷嬷这两月知道的，那几位可是参加各种宴会积极得很，其中一个丢了大面儿，很是被府上最小一辈的姑娘暗中笑话。
　　就这些人，卫芠要失了魂趁机扯开关系最好，跟着那几个以后指不得名声也有损。

　　梁氏也没想卫芠竟然问到了别府的小姑娘，但她的想法与杨嬷嬷的一样，之前卫芠与那些庶女一起时，也没少闹出笑话。
　　只如今人失魂了，眼瞅着还能有救，梁氏也不想她再跟那些人有上牵扯。
　　不过梁氏也不是那种为了庶女好，宁愿自己背上甚黑锅，或者受庶女心怀揣测的人，也只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要请过来，自是可以写帖子的。”
　　卫芠心中更轻松了起来，然而随即就为难起来了，她病了外面也没个人来见她，就比自己小的妹妹卫蕉都少与自己说话，她去从哪知道自己相熟的姑娘？

　　问嫡母？卫芠立刻在心中把这想法排除了，卫蕉也未必愿意说，不如回去问问自己身边的丫鬟了。
　　既然嫡母同意了，那么递帖子这种事，当是递得出去罢。
　　想到这卫芠心中也有了主意，又问道：“那不知这日子选的哪一日为好？也不知哪一日有甚忌讳的没有？”
　　说到这，卫芠脸一红，露出一脸的不好意思来，只觉得这古代规矩就是多，就她来了两个月也还没把规矩学完，以后还不知当要怎样，“还请母亲教导。”

　　卫芠能说出这句话，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就梁氏身后的陈嬷嬷都对现在失了魂的卫芠印象好了起来。
　　不知道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往的卫芠不知道还要与自己想着的来。一出笑话，她被笑话就算了，只连累自己小姐也要跟着被连累，说是居心叵测，不肯好好教导庶女。那些人，也是没遇着自家小姐这境地罢了。
　　梁氏对卫芠印象又好了一分，就道：“这段日子也没甚忌讳的，最近这日子也算晴朗，只那日不下雨便行。”

　　卫府几房里排在卫芠下面的侄女儿也有五六个，就是再不喜卫芠这个人，平时也不见上门，然而要卫芠上门去请了，却也会到。
　　到底礼数在那，要因不喜一个人而丢了礼数，那才是笑话。
　　因此卫芠就只用担心那日有无雨，不然院子要不能铺派，只自己那一间小小的屋子，要把她往日交往的庶女们请来，必然会有些狭窄不说，两边许还会闹出甚不好的来。
　　以卫家对小辈的教养，地方狭窄或是与那群庶女不合，自然有人会寻机离去，好不让卫芠尴尬。然而这样了，反而会把卫芠推入另一种尴尬的境地。

　　不过梁氏却是把这让卫芠自己来选，“若是下雨，屋子里必然是装不下的。倒不如先请了外面的姐妹来聚一聚。”
　　又哪有自家姐妹侄女没请就先请了外人庆贺的道理，其实这也算是暗中在逼卫芠做个抉择，要请自家姐妹还是请那群庶女。
　　卫芠自然是愿意先请自家侄女的，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至于外面的朋友，总还会有时机的，“那母亲，女儿以后能否请那些闺友上门？”
　　以前的卫芠是决计不会问嫡母这个问题的，也从未与嫡母说过想请别府上的庶女一道来玩，许不是觉得嫡母不喜欢她不会同意，且那些庶女府上也有嫡出姐妹的，卫芠以前的性子却是十分不招一些那几家庶女府上嫡出的喜欢，因此庶女要出门子也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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