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身边的蛇

　　他是条蛇，亲眼见证了上帝创造世界。

　　“不好看不好看，没有尾巴没有鳞片，重造个，重造个。”他吐着红信子，对上帝创造的亚当胡乱评论。

　　上帝不语。

　　蛇咝咝几声，顺着上帝的袍摆爬到他肩上，俯视大地生灵。

　　“有我陪着你呢，你不会寂寞的。”蛇说，为了表示他的诚意，对着地面拍打几下他的尾稍，高高挺起身子，眨着琥珀色的小眼睛，勇敢对上那双蓝眸。蛇觉得上帝的眼睛很像他创造出来的天空，很蓝很蓝，也像那汪洋大海，深邃得见不到底。

　　上帝依旧是微笑着，指尖轻触蛇的脑袋。蛇蹭蹭上帝的脖颈，盘着他的脖子，吊着观看上帝给亚当传授知识。

　　等上帝走后，蛇从树上滑下，直直跌落在亚当怀中。看着亚当面无表情的脸，蛇觉得很无趣，拍拍尾巴，问：“嘿，小子，想不想要老婆？”

　　亚当呆楞的点头，直勾勾的盯视上帝离开的方向。蛇觉得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实在无趣，于是咝咝几声，撇头离开。

　　蛇懒洋洋的盘蜷在上帝怀中，突然抬头，“给那人类造个伴侣？”

　　上帝静静凝视了会蛇，看得蛇头皮发麻只想开溜。红信子吐个不停，蛇不自在的扭动身躯，准备找个好的角度蹦下。

　　“好。”

　　“要很美很美的。”蛇说。

　　“好。”

　　“要母的。”

　　“好。”

　　“哎呀呀，发现你对我说的最多一句就是‘好’啊。”

　　看到上帝取出亚当的一条肋骨，蛇往后缩了缩。待得造出夏娃，蛇摆动身子游到上帝身上，撒娇似的蹭蹭上帝的脸，说：“再造条母蛇也不错哎。”

　　这次上帝没有回话，专心叮嘱亚当与夏娃应注意的条例。

　　蛇耐心的等了很久很久，却等不到上帝的回话。蛇等得有些郁闷，斜眼瞥见一只独角兽经过，银白色的身躯让蛇的双眼冒粉心泡泡。身体扭曲成弹簧状，作好准备再猛的一弹，顺利的落到独角兽身上。

　　第七日，休息日。

　　蛇有些不理解上帝禁止人类吃禁果的原因，在上帝给他传授的知识里，有了喜怒哀乐的生命才算是完整的生命。趁着上帝休息的空隙，蛇从上帝怀中偷偷爬出，与守在门口的天使打个招呼，再大摇大摆的离开。

　　蛇爬得他眼发黑，才爬到目的地。见到亚当与夏娃正在采摘果子，于是上前打个招呼：“嗨，小子。”甩甩尾，示意亚当和他谈话。“想想尝尝禁果的味道？”尾稍指指禁果的方向。

　　亚当摇摇头，他脑中的唯一念头便是要遵守上帝的话语。

　　“哎呀呀，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啊，无聊啊无聊……还是劝那母的去。”说得蛇舌干口燥，热得都快成恒温动物时，蛇终于放弃了与亚当的交流。尾巴一扫，尾风扫落几片绿叶。蛇顶着一片较大的绿叶用以遮阳，哼着小调滑向一旁的夏娃。

　　“嗨，美丽的母人。”蛇不知该怎么叫这性别为母的人类，只得用他所知的方式称呼。

　　夏娃没有生气，因为她不懂生气是什么。

　　“要不要尝尝禁果？尝后就很有趣了哦。上帝那边？没关系没关系，反正禁果那么多，你们吃一个没什么事的。想体验体验什么叫快乐么？哎呀呀，说这个你们也不懂，就是种很美妙的感觉。不知道？吃了就知道了。最主要的是，吃了后，亚当会更疼你了。哎呀呀，这才对嘛，来来来，我带你去摘。”

　　禁果红通通的，被阳光一照更显得晶莹剔透，让蛇想起了大天使身上的红宝石。愉快地看着夏娃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完颗禁果，蛇的尾巴拍地拍得那叫那个欢，拍得草屑满天飞，有一根草屑随着他的呼吸钻进他的喉咙，呛得蛇满地滚。

　　人类笑起来还是很漂亮的。蛇想着，仰望着亚当那灿烂得可比耀阳的笑容，蛇也跟着傻呼呼的笑。亚当笑够后，凝视蛇半饷，连忙撇头，扯了片无花果的叶子遮住自己的□□。蛇抖抖身子，脑袋轻轻磨蹭亚当的小腿。亚当笑呵呵的抱起蛇，像上帝那样温柔地抚摸蛇的身躯。

　　蛇觉得很舒服，只是有些纳闷为何亚当吃了禁果后，便冷落了夏娃。照理讲，应该对夏娃更加呵护倍至。感受着夏娃不时扫来的目光，蛇觉得针芒在背。望望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蛇滑下亚当的手臂，无视亚当失落的眼神，向前飞快行去。

　　上帝怒了。从没见过上帝发怒的蛇，终于有幸见得上帝生气的模样。

　　该怎么形容呢？在蛇被贬到凡间，懒洋洋的躺在草垛上晒着太阳时，才知道了形容上帝那当时模样的话：暴风雨前的宁静。只不过，他已忘却了那段记忆。

　　不过……蛇再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肚皮晒晒太阳，鲜红的血流出，染红了草地。那愤怒中，还夹杂了什么情绪呢？什么情绪……好象是种很熟悉的情绪，经常能在上帝的眼中看到。蛇想不起来了，意识已模糊到不能让他继续思考了。在完全陷入黑暗前，蛇唯一的想法便是：记得下次给亚当说声，镰刀要磨得利点，或者是再加一刀，免得要死不活的。

　　想不到他死后也能进天堂。蛇在圣天使的带领下，扭动着身躯游进大殿。水晶地板光可鉴人，照出蛇丑陋的身躯。蛇颇为欣赏的注视会自己的倒影，并左右摇摆了下，咝咝几声，继续向前游去。艰难地抬头，仰视高高在上的人，环绕在那人四周的光芒刺得蛇的眼睛眯成缝。

　　湛蓝的双眸，温柔的笑容，洁白的长袍，慈祥不失威严的低沉嗓音，那人的一切的一切对蛇而言是无比熟悉，却又是无比陌生。蛇通过圣天使的介绍，明了这就是造物主——上帝。蛇学着人类的礼仪点头哈腰了几下，这种动作由他一做，显得无比滑稽。蛇不想呆在这没他同类的世界，要求转世去人界，上帝沉默了会才开口。

　　“若我给你造条母蛇呢，你愿留下么。”

　　蛇的眼睛瞪得溜圆，据刚才所知，上帝早已不再创物。扫扫尾巴，说：“人间不更好么？那么多条母蛇供我选择。”说罢挺挺胸，蛇对自己的身体状态颇为自豪，直到死前，也未生过病，并且每每都能逃过灾难，似乎有神保佑。

　　沉默啊沉默，又是无尽的沉默。上帝的身影模糊了，好象被层雾遮住，朦朦胧胧不甚清晰。不光上帝，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蛇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拼命吐着信子，借助舌头来感受周围的一切热源。

　　“好。”

　　蛇突然觉得这句话也有些耳熟，尽管只有个单字。刻意忽略那话中的沉重感，蛇哼着小条，尾巴打着拍子，摸索着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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