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GL）

　　叶雨初直接仰躺床上，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耳根还微微发烫。

　　——“我取悦到你了么。”

　　耳畔好似有人吹气，夹带温热的兰香，低沉微哑，一遍一遍回环。她翻了个身，头深深埋入床垫，摸到枕头往脑后狠命压，冰凉的压迫感才能让心思平静下来。她暗暗咬牙：我又不是千金买笑的大爷，干嘛用这词儿。

　　而且配上一点玩笑也无的清亮眼神，更加……难以言说地微妙。

　　心底却有个声音，很小声地说，当然了啊，我开心得不得了呢。

　　……真是够了。

　　她羞赧得恨不能缝褥子里去，连房间门被推开都不知道。头顶冷不丁传来关心：“初初，怎么闷着头，不舒服吗？”

　　叶雨初一抖，暗自吸口气，慢吞吞起身，跪坐在床边，冲姐姐笑笑：“没，吃得有点急，撑了。想歇歇。”

　　叶瑾瑜松口气，语带埋怨：“撑了闷头不喘气就能好？胡闹。家里有胃药，不舒服就吃。从回来你就不对劲，跟姐姐说，是不是刚才出去，和季然闹矛盾了？”

　　叶雨初没料到瑾瑜这么想，忙解释：“没，姐你别乱想。”

　　叶瑾瑜还是不放心，微微皱眉：“她说你带她逛商场，没做别的，真的？那你怎么这样？”

　　叶雨初直点头：“嗯，就逛个街。就有点困，姐你别担心。”

　　叶瑾瑜审视她片刻，也找不出破绽，只轻轻叹口气：“好吧，那下午你好好躺着，不要折腾了。我带季然去园林逛逛。”

　　叶雨初张口想说“我没事”，又怕她另起疑心，只好乖乖点头。突然想起一事：“你下午不是要见夏老师吗？”

　　“我们约在市区，正好一路。先带季然去景区，临时帮她报个团，我再去见老师。”叶瑾瑜早已想好解决的法子。

　　叶雨初见她句句在理，也不好驳，轻声答了“哦”。叶瑾瑜觉得屋子里冷，开空调升温，似有感慨，道：“季然说话做事稳重得体，正好你有时候惫懒犯迷糊，她也能照看。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叶雨初不服咕哝：“我好好的照看什么……”

　　叶瑾瑜只含笑挑眉。

　　她好奇道：“你了解她？你们才认识两天。”

　　“你姐姐我眼神好呀，看古董练出来了。看人向来很准。”叶瑾瑜打趣，想到晨跑时种种，脸上笑容渐消，沉吟问，“初初，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凤凰的一个案子，她是上面派的专员。工作上接触到的。”叶雨初被她随口一问带入回忆里，有些尴尬地扶额，“第一次见面……很糟糕。她淋着雨，穿个白衣服站江边，我以为是水鬼爬出来了。”

　　叶瑾瑜有些无语：也不知道初初这些波折心路，那位当事人清楚几分。

　　“后来破了案子，她……帮了我很多。我琢磨要谢她，她突然就走了。没想在苏家镇又能碰见。正逢冬至，我又休假，就问她要不要来苏州。”叶雨初回想一下，也觉得诸多机缘巧合分外奇妙。叶瑾瑜默默将妹妹的话记在心里，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冒出疑问：看似两人接触很多，但初初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季然的过往。

　　还有她说“帮我很多”。季然到底帮了什么，让初初感激得好似，欠她还不尽的大恩？

　　但再细问，又怕妹妹多疑，便只微笑颔首：“原来如此，在凤凰帮了你，看来季然的办案能力，要高你一筹咯。会不服气吗，初初？”

　　叶雨初哭笑不得：“我没你强到变态的好胜心。她是很优秀的前辈。”

　　叶瑾瑜笑着摇摇头，只道：“好、好，姐姐会好好帮你招待你‘优秀前辈’，行不？”见她不再像之前吃饭时候那么奇怪，也不再和她贫，离开前叮嘱，“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叶雨初走到窗前，窗外天光明亮，寒山寺附近的游客挺多，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这间小楼隔音效果很好，屋子里十分安静。看了片刻，觉得无甚意思，复又躺回床上，放空思绪，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她是很优秀的前辈。

　　叶雨初下意识喃喃念出“前辈”，又被突然响起的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隐隐觉得这定位不好，又全然分析不出不好在哪里。这样迷迷糊糊想着，竟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

　　她没设闹铃，午睡越睡越困，根本爬不起来。要不是因为突然太渴，估计下午就要这么废了。

　　她正喝水，门外传出“叩叩”声。

　　“进。”

　　以为是姐姐，叶雨初直接说了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和夏老师一块吃晚饭。”

　　身后却没人应。

　　她回头，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高挑身影。

　　是搅得她上午落荒而逃，又隐隐希望能多交流些的那位……“前辈”。

　　“……园林不好玩？回来得好早。”知道眼前人的耐心程度堪比石头，她认命地先开口。姬云都走进来，手里拿着东西，之前没注意到。她把物什放在桌上，是杯热水，还有一板药。

　　“你姐说你胃不舒服。”

　　叶雨初登时心虚：“……哈。嗯，现在好多了。你在门口等多久了？”

　　姬云都摇头：“敲门没人应，猜你在午休，没等。”

　　那也肯定会隔段时间敲个门试试。

　　姬云都不知道家里药箱在哪儿，应该是自己出去买的。叶雨初突然无奈，以后还是少干临时说谎的事儿……还不够折腾姬云都的。

　　她一向精明，怎么这样蹩脚的谎话都没起疑啊。而且…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去园林吧？那真是罪过大了。

　　姬云都像知道她在想啥，开口：“我以前来过苏州，景点都看过。不急一时。”

　　叶雨初这才暗松口气。姬云都走上前，看了看她鬓角附近的伤口，轻声：“消肿了，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嗯，本来就不算个伤。我姐非要绑绷带包扎什么的。”叶雨初看看墙上挂钟，突然有些头疼：“唔，这个点，又和上午一样不早不晚，去景区不划算，不去景区在家也无聊……”

　　“那教我织围巾吧。”

　　叶雨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姬云都又淡定地重复一遍：“教我织围巾吧。之前不是说好了？”

　　鉴于之前与姬云都接触，又是破案救人，又是雪林引路，惊心动魄之际，她都游刃有余，还画得一手好国画，又通诗书——便愈发觉得她能力出众。

　　甚至偶尔会想，也许她真无所不能。

　　但现在，叶雨初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看似万能的姬云都，可能和毛线天生不对头。

　　叶雨初已经给她起了底，又演示几遍织法。为了方便，她只教了最简单的平针。一路不拐弯儿直着织下去，以姬云都的智商，肯定一眼就会。

　　事实上，姬云都的确领悟很快，点头示意她已经懂了。但懂是一方面，操作自如又是另一回事儿。

　　看到姬云都手底的毛线开始调皮地乱缠，叶雨初忙拦住：“等等……我再织下，你看清楚。”

　　事实证明，即使那人完全记下了步骤，但毛线相当“不配合”。据说猫和毛线团是天生一对，姬云都上辈子一定不是猫。

　　她织出指节长短的成品，也是松松紧紧，一坨一坨的。姬云都对着“围巾”发呆，叶雨初则小心试探：“姬云都，你……不要紧张。这就是个游戏。嗯，熟了也能一起打毛线玩。”

　　“嗯。”姬云都认真应了，继续奋斗。

　　然而……更加认真没有换来同等回报，她织得挺慢，虽然勉强像了样子，但和叶雨初预想的结果还是有相当差距。

　　姬云都突然停下，看着手中毛线。在叶雨初眼里，她又在“发呆”。

　　叶雨初半蹲在姬云都面前，提议：“咳，姬云都，我睡得头昏，看毛线眼睛疼，咱们出去走走吧。”

　　姬云都视线从毛线上移开，四目相对，她幽幽开口，似在感慨：“从前以为简单，如今看来，尺长毛线针，倒比体术枪法难得多。”

　　叶雨初：“……”

　　她俩出门，快接近晚饭点，想到明天就是冬至，冰箱里食材应该不够，正好可以去趟超市。

　　叶雨初推着购物车，买了一斤肉馅，火腿，肉丸子，捞了条肥大的花鲢。转到蔬菜区，称了一把芹菜，报了个冬瓜，购物车还挺空的。

　　但等到两人转到零食区……某些人的嘴馋就再藏不住了。各种薯片、饼干、果脯果冻突然就呼啦啦出现在购物车里。叶雨初意犹未尽，魔爪伸向辣条包的时候，终于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腕部，阻止她进一步肆意：“少吃点零食。”

　　叶雨初虽然心虚，但为了美食，还是硬起头皮不遗余力推销：“这种辣条你吃过没？比卫龙香，味道超好，而且有QS认证啊，简直是回忆童年的利器。”

　　“我没童年。”

　　“……”

　　“即使有，也没辣条。”

　　“……”

　　“若说回忆，你不记得十七岁之前的事，一包辣条，除了吃，能回忆个什么？”

　　“……”

　　某人仍不死心，垂死挣扎：“那我们至少可以体验下一般人的童年，辣条是不能少的……”

　　“敬谢不敏了。”姬云都板上钉钉，边推走购物车边把大部分零食放了回去，“少体验几回，饮食多注意，你就不用向上午那样，露出一副羡慕的样子。”

　　“嗯？”叶雨初不明就里。但看到姬云都的目光……落在她胸前，意味深长。

　　作为一个标准的瘦姑娘，叶雨初的身材挺好。当然女性对曲线的追求，大概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尤其在上午看到某人身材，有了比较之后。

　　哪怕眼前人点到即止，她立马啥都明白了，脸瞬间比番茄还红。

　　……零食和胸部发育有什么关系啊。姬云都你这是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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