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作者: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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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花隐(2)


      万花谷收留了一个怪人的消息,渐渐的传远了,便传到了纯阳宫。
      这一日苏幕想去太极广场找烛尘说些新听来的消息,今日她听来最新最严谨的消息是:万花谷收留了一个身受重伤脾气古怪的人。
      有些旁敲侧击猜测的消息是:
      “师兄,听说前阵子通缉越狱的那个雨煌,被万花谷药王孙思邈收留了。”
      苏幕本又想用这消息换烛尘的一根糖葫芦,却发现太极广场已经不见了烛尘的影踪。她急匆匆的去四处找,却又碰见了在一侧看书赏雪的于睿,于睿浅浅笑着说:“他去万花谷了。”
      苏幕有些讶异,问:“什么时候回来。”
      于睿看着苏幕:“不知道,或许,就不回来了。”
      苏幕连忙追下山门,落满了雪又化去让阶梯变得滑脚,她跌跌撞撞跑到山脚下,却只看见马蹄印印在雪地里,雪还未落满,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余温。
      匆匆而去,还没反应过来,便没有了踪影。
      “烛尘!”苏幕涨红了脸,对着他去的方向大喊:“你说好了做我的师兄!迟早……迟早你得给我回来!”
      一路上奔波而行的烛尘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喊他。待他几天后迈进万花谷的时候,已经风尘仆仆满身尘土了。
      他将到谷中才有心休憩,换下了道袍,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衫,在万花谷弟子中也算不得打眼,头发还未全干,便索性披在了肩上。那时正是黎明,万花谷的弟子大都刚起,正在做着早晨的功课,或是诗文歌赋,或是武学医术。烛尘顺着花海一路往上走,他突然发觉自己连如何去问如何开口都不知道。他只是听见了在纯阳宫拜神的香客的闲言碎语,而那些话不过是——听说万花谷中藏了个凶人,仅此而已。
      他刚想找人询问雨煌的下落,就听见一个极轻快地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喊。
      喊这个名字。
      “雨煌,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是才好一些么?”他似乎很亲切很熟稔的将手放在了烛尘肩上,笑吟吟的想让他转过来:“我说了让你好好歇息,你的眼睛不好,天亮之时就……”
      秦潋话说到一半便愣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与雨煌的样貌有十成的相似,但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情,面前这个明明是一个不世出的公子,自有一副君子如兰的气度和绰约风华。秦潋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但又不觉得世上会有这么想象的两个人,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秦潋只看见那个人微微一笑,不经意的侧了个身子让他顺势将手放下,对自己轻轻抱了个拳,用极温存的声音问:“不知阁下所说的雨煌现居何处?”
      “你是谁?”秦潋问。
      烛尘笑答,语气是欢悦的:“在下烛尘,是雨煌的孪生哥哥。”
      同胞孪生,怪不得面目一致。秦潋有些疑惑,明明是这样关系亲切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必定是顺风顺水人中龙凤,另一个却身负骂名人不人鬼不鬼……他带着烛尘一路上三星望月,心下有些狐疑,但想既然血脉相承,必定不会做什么太坏的事情。
      烛尘跟在秦潋的身后走,他的剑配在腰上,总觉得越往上,周遭的人越是用防备的眼神看他。秦潋走了半晌也觉得心下疑惑,便站在雨煌的门口问他。
      “你当真是雨煌的哥哥?”秦潋问。
      烛尘轻笑:“我与他面目一模一样,难道这也做的了假?”
      秦潋凝眉:“那他怎么从未提起过你?”
      烛尘有些迟疑,道:“我们兄弟之间有些误会……”
      “我不管你是不是误会。”秦潋看了一眼他腰上的剑,还是大声说:“总之,若是雨煌不高兴你进去,那么我只能送客了。”
      烛尘点点头想要推开门,又听见了秦潋的一句话。
      “雨煌身上有伤,若你让他生气或者难过,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都不会饶过你。”
      烛尘看见了那个少年严重坚毅而决绝的光,偏过头避开,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
      他推开门进去,发现屋内被层层的帘蔓遮挡住,清明的日光透进来,只将将能够照出桌椅板凳一层灰暗的轮廓。屋子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四周静谧的像是在墓室里。烛尘在这里面只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压抑的难受。
      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层纱幔,纱幔后面是一张软床,上面似乎静静的睡着一个人。
      看轮廓,似乎比以往更加消瘦了。
      烛尘想要走过去,秦潋连忙拦住了他,在嘴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将他拉了出来。
      “你别吵醒他,他好不容易睡着,就让他静静的歇息吧。”秦潋将门小心翼翼的合上,掩的严实,也悄无声息。“只是你得等等了,他什么时候醒了,我再什么时候叫你。”
      烛尘点点头:“我知道,他的头上大约有经脉受了伤,每日里头痛欲裂,眼睛也不大好。”
      “你都知道?”秦潋看着他:“既然知道还丢他一个人?”
      烛尘偏开了眼睛,低头没有说话。
      秦潋又开口:“而且他不止头和眼睛,全身的经脉都有伤,前段时间师父用药医好了,只是武功不大保得住了。”
      他的声音很浅,但让烛尘心上一惊,他想说些什么,又看见秦潋摇了摇手指。
      “若是他现在将武功废去,对他的医治大有好处,但习武之人都视武功为性命,恐怕就算我师父药王孙思邈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
      烛尘的眉心蹙紧,问:“那他以后……便是个毫无武功的废人了?”
      “那倒不至于。”秦潋笑了,“我万花谷除了学医,武艺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雨煌学的是笔法,招式路数与万花谷功法十分相似,想必重新学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万花谷广收门徒,师父说也愿意倾囊相授,只是……不知该如何让他答应下来才是。”
      烛尘看着秦潋,问道:“你想让我去劝?”
      秦潋叹了口气:“你说你是他的孪生哥哥,不管是想害他还是为他好,劝他废了武功,总不是一件坏事。”
      烛尘看着他,凝眉:“你还是不信我?”
      秦潋摇头:“不是不信,而是雨煌已经如此地步,我需防着所有的人。”
      秦潋带着烛尘至万花谷的客房睡下,第二日早晨烛尘换了道袍,拿着掌门李忘生的拜帖见过东方谷主,万花谷上下便都知道了有纯阳弟子拜访。但却不知为何,那仙风道骨的道长从谷主处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往药王孙思邈处去,说是要见一见那位在此养伤的雨煌。
      孙思邈笑吟吟的让秦潋带他去,谷中年纪轻的弟子难免嘴碎,不消一个上午万花谷便人尽皆知。苏幕坐在逍遥林旁的茶亭喝茶,便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
      烛尘站在门口等秦潋的消息,许久秦潋才将紧掩的门扉打开,说了声他醒了。烛尘迈步进去的一刹,就听见内厅传来一个声音。
      “让他滚。”
      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和疲惫,咬牙切齿,恨不得剥起皮食其髓。
      他的手指有些发凉,他可以克己复礼可以温和严厉,但惟独不知道该如何和变成这样的弟弟交谈。
      并非厌烦,而是心疼。
      从胸口蔓延到太阳穴,让人窒息的、令人发疯的疼痛。也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而难过。
      他抬头望过去,秦潋正面色有些尴尬的看着他,而雨煌则坐在那里,皮肤苍白,身材消瘦。
      “雨煌是我。”烛尘低声,他的嗓音不知怎的有了些沙哑,像是沙滩上砂石在静静的滚动。
      雨煌抬起头,他脸上的轮廓与烛尘无异,但笑起来却是猖狂的,他抬起手,手指因为经脉承载不了体内真气流转而微微发颤,有些艰难的指着门外。
      “我就是让你滚。”
      他的语气决绝,微弯的唇角宛如刀锋。
      “天底下哪里都是你的地盘,烛尘。”雨煌开口,字字句句咬牙切齿:“我躲不过逃不过,好不容易时来运转了一次,也还是会碰上你。你这次不管是要拿我去见官还是去上刑场,若我拼尽全力,你也难留下一条命出去。”
      他一字一句仿佛泣血,也在烛尘的心头上一道道的割。
      烛尘想来不懂得如何在此时进行措辞,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乱想,也不明白该用什么措辞才能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我会对你解释。”
      半晌,他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雨煌偏过头,像是以前一样有几分调侃有几分无辜,但眼睛里却是讽刺和尖锐。
      若说当年那个雨煌风流潇洒玩世不恭,而如今的他,便是将心给剥开皮给撕碎,还给烛尘的,是一个支离破碎坏的不成样子的雨煌
      自己一心护他,却落得这个下场,终究是自己作孽。
      烛尘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胸口没来由的发痛,眼圈发红,想要哭出来。
      说起来真是不像话……明明是师父劝自己来对他说清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是想哭。
      雨煌却在一旁不饶他,对他又重复了一个滚字,说完还朝秦潋笑了,似乎在笑他的窘迫和无能为力。
      “你来这里难道只是给我看你哭的?”雨煌笑着问他:“有事情快说,我再等你磨蹭下去恐怕早就病死了。”
      烛尘无言,以往他牙尖嘴利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不觉得有错反而觉得有趣,如今才知道自己口舌笨拙是多么窘迫,在他面前,完全讲不出话来。
      他又想了良久,才很尴尬的开口道:“我是来,找你回纯阳宫。”
      “纯阳宫?”雨煌抬起了头,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你是纯阳宫门人了?”
      他的身体往前探了一些,眼睛眯起来,似乎在仔细的看。烛尘愣住了,自己一身雪白的道袍已经足够显眼,虽说此处光线微弱,但怎么会……
      他用手指在雨煌身前约五尺的地方晃了晃,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烛尘觉得气血翻涌,几乎想将这个地方劈个粉碎,他想抓住秦潋质问雨煌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雨煌发出了个冰冷冷的声音。
      “哦,纯阳宫的道长了,好皮囊,不错。”
      说是赞叹,但还不如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来的爽快些。
      烛尘不想在他面前提及他身上的伤,只好将句子绕过去,他定了定心神,道:“以往的事情是我的过错,但我有我的苦衷。若你能好好地,就算把我的性命搭出去也无妨,我只是不愿看着你这个样子。”
      他的语句干枯声音急促,像是急切的要人相信他,反而像是一个天大的骗子。
      “把你的性命搭出去也无妨?”雨煌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笑话,轻声反问。
      烛尘点点头,将腰中的剑递给他:“若是你觉得杀了我更好更舒服,那杀了也不错。”
      “那倒不必。”雨煌摇头,“你不如撕了这身道袍,将你们掌门李忘生的人头给我,我会更欢喜一些。”
      烛尘愣了一下,他不知该如何接话,面前的这个人面目可怖,说出来的话也是这样残忍吓人,一旁的秦潋倒是毫无反应,在一旁自顾自的熬药,看来他这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样的一个雨煌,让他觉得如同针扎在心口上一样难受。
      他抚平了一口气,坐在了雨煌的案榻旁边,如同那几日照顾一般,定定的望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睛。
      “若哥哥说我必定不会害你,你信不信?”
      烛尘问。
      “若哥哥说当初是想让你我二人平安,却怎知我回家太晚已经酿成大祸,你信不信?”
      “若哥哥说,那兵卫就算抓你入牢房,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等上刑场时自然有人替你,你信是不信?“
      烛尘的声音很低,温润如玉,他已经用了自己能说的最清楚的方法,若是雨煌,则不会不明白。
      雨煌看着他,果然不再说话,像是在思索。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雨煌垂着眼,眉心是紧皱的,“我就算信你,我当怎么做。”
      “你现下经脉有伤,承载不住体内真气,稍有不慎极易把经脉震碎,还是把武艺废去为好。”烛尘有些欣喜的看着他,耐下心来对他说:“以后你在万花谷我便在万花谷,你回纯阳宫我便在纯阳宫,我以后日日夜夜的照顾你,再不出半分差错了。
      他知道自己词句笨拙不通人情,但以往对雨煌说什么话也不要紧,两兄弟心意相通,没什么事情有误会隔阂。
      但此时……
      烛尘并不知道,年岁已移,便物是人非。
      雨煌听到他最后的话笑了,越笑越大声,经脉震动让他不住的咳嗽,脸色发白,开避开了烛尘伸过来的手。
      “原来你是这个目的,只可惜你口舌笨拙,连编谎话都不会。”雨煌轻笑,看着他的眼神尖锐如刀:“若你还是我哥哥,那么不过废去武功罢了,哪怕只为讨你欢喜,我就算是一条命也能付了出去;但如今你早已不是那个哥哥,我也无人可依仗,你就偏偏要夺取我最后珍视的东西了么?”
      他有些艰难的站起来,伸手去掐着烛尘的咽喉。
      “烛尘我告诉你,我在这里本就污了万花的地方,一条命贱,了不得是以死抵罪,你可别逼我做出什么不太妥当的事情来。我倒是不介意,我和你的骸骨,在枫桦谷一齐烂了去。”
      “并不是……”烛尘被他这话堵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觉得他手指冰凉不忍伤着他不敢乱动,只好将手抚上他的手指。
      十指相依,雨煌手一松,便被烛尘握在手心里。雨煌微愣抬头,便看见烛尘正静静的看着他。
      那眼睛里仿佛有化不开的墨,或是有望不见尽头的海。
      “你做什么?”雨煌皱了皱眉。
      烛尘握紧他的手,发现他并未松开。但烛尘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屋外传来一个轻轻脆脆的女子声音。
      “那雨煌就躲在这里面!几位大人赶紧拿了他,免得他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烛尘有些诧异的回头,就看见苏幕一把将门推开,身后沾满了官兵,门外似乎围满了兵士与义愤填膺的万花门徒。
      “师兄?”苏幕冲过去,一把将雨煌推开,还没等烛尘反应过来,剑刃就抵上了雨煌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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