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儿子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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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白首不离雪满头



      新年的第一场雪在夜里悄无声息地落下,我点着灯在厨房的火堆里扒拉了许久,才刨出晚饭后捂在火堆里的两只番薯。我用稻草包了,才出厨房,风便吹灭了烛火,我只得冒雪跑回屋子。
      在屋前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我推门而入,赶紧转身关上门。
      这两日,梅玖总会在夜里喊饿,她一饿,便睡不着。我也只得出此下策,捂熟两只番薯,到夜里再为她取出来。
      回到桌边,我取出捂在怀里的番薯,稻草落了满地,我也没心思理会。梅玖欲从榻上起来,我赶紧出声阻止:“天冷,你别下来。”
      剥出来的黄澄澄的肉装了满碗,依旧冒着腾腾热气,我尝了尝,下得了口。净手后,便端着满碗番薯肉坐在榻边,一勺一勺喂给梅玖吃。
      “好吃么?”
      梅玖笑着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道:“阿守,我想看雪。”
      我皱眉道:“外头风大,仔细吹坏了身子。睡一觉,明日就能看见雪了。”
      梅玖突然靠过来,声音哀婉动听:“此时,只有我与你。”
      我看着她似水般清亮的目光,凑上去亲吻她的眉眼:“少时,便回屋。”
      梅玖已迫不及待地披衣而起,我又为她添了一件短袄在身,披上裘子。她伸手戴上裘帽,拉住我的手出了屋。屋外,风寒入骨,梅玖的手心却带着暖意。簌簌雪片从天而落,地上,已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我与梅玖并肩立在屋檐下,天地静得只听得见风声呼呼和雪花沙沙。我紧握梅玖的手,她顺势靠在我肩头,轻唤:“阿守。”
      我应一声:“嗯。”
      梅玖望着我道:“待霜雪吹满头,可许我白首不离?”
      我愣愣望着她,见她殷殷而盼的目光,低声道:“待霜雪吹满头,许你白首不离。”
      我不曾有这般细腻缠绵的心思,然,此情此景,整颗心也如这夜里的雪花般轻软。
      梅玖终究是有孕的身子,受不得夜里的寒气,我催她进屋歇息,替她捂热身子后,她似有许多话要与我讲,拉着我讲了半宿的话。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也不知她最后说了什么,只记得迷迷糊糊应了她几句话。
      清早醒来时,身边已没了她的人,我坐起身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周,依旧不见她。我只得穿衣起床,正弯腰穿鞋时,屋门被打开,梅玖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状,我赶紧起身接过,指责了一句:“这种事我自己来。你起得忒早,昨夜睡得好么?”
      梅玖替我理了理衣衫,转到我面前,笑道:“自然睡得好。”
      我点了点头,洗漱过后,随口问道:“雪停了么?”
      梅玖道:“只是下得小些了。我炖了羹,这就给你送来。”
      她转身欲走,我拉住她:“娘不让你做这些,你要听话才是。爹娘起了么?”
      梅玖道:“这会儿该是起了。娘要是问起来,你便说是你做的呗。”
      我拧她一下:“娘才不会信我。”
      梅玖笑着在我怀里蹭了两下,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是看你夜里受了些凉,便起早为你炖了碗羹。”
      我张臂抱住了她:“你真是我的好贤妻啊!只是,你不在我眼前,我总担心你会出意外。”
      梅玖低声:“我知晓轻重。身为母亲,我比谁都爱护这个孩子。”
      听着梅玖这般低沉的语气,我知晓她又想起了夭折的孩子,忙着安慰了一番。她突然推开我,急急地道:“你快去厨房。娘要是问起来,你便揽到你身上。”
      我笑道:“你这是教我欺瞒娘。”
      梅玖道:“那你便实话实说。”
      我知晓梅玖是担心娘会责怪她不听长辈的话,才想着让我撒谎;而我那句话似在指责她这般行为,她听了心里自然不舒坦。我见不得她这般垂头丧气,忙道:“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你不知晓,娘疼媳妇胜过疼儿子呢,怎会责怪你?”
      梅玖依旧闷头闷脑地与我怄气,伸手推了推我:“快去!”
      我抓住她的手,耍起了无赖:“你不再生气了,我才去。”
      梅玖剜我一眼:“你再不去,我便生气了。”

      即便有梅玖那碗羹汤驱寒,我终究还是病了。
      老娘指责了我几句,为我熬了姜丝糖水,又在我屋子里添了炭火。她又叮嘱梅玖好好照看我,这才放心地离去了。我捂在被子里,见梅玖正拨弄着炭火,有些百无聊赖,于是对梅玖道:“你上来陪我吧。”
      梅玖起身斜我一眼,又替我掖好了被子,笑着打开我的手:“你的身子反倒不如我了。”
      我争辩:“你不知心疼我,反倒取笑我。我染病还不是陪你看雪的缘故。”
      梅玖笑看着我:“好了。你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这半日里,未曾有人打扰,我也算是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出了一身汗,身子却轻松暖和了许多。梅玖替我换下湿透的单衣,又将我捂得严严实实,便坐在床边纳着鞋底。那鞋底小巧秀气,分明是婴孩的鞋,我心中了然,便道:“你先前纳了许多,又纳这个做什么?”
      梅玖偏头道:“我总想着要给孩子多做些什么,除了做这些,也不知做什么。”
      说着,她又拿过床头的筛子,里边满是鞋底、布料。她从中取出一双青黑色的靴子,递到我手中:“这双鞋我才做好,你稍后试试合不合脚。”
      我不禁觉得鼻子发酸,又因鼻子有些不通气,愈发难受。我裹着被子坐起,伸手将梅玖也裹进了被子里,紧紧相拥。梅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羞赧,她推了推我,反而被我压在身下。我亲吻她的脸颊,依在她耳边道:“梅玖,娶了你,何其幸也。”
      梅玖推着我,红着脸道:“你快起来!门没锁上,让人瞧见了如何是好?”
      我笑了笑,手抚着她的肚子,叹了口气:“这孩子何时才能出来?”
      梅玖笑道:“还早着呢。你想抱孩子了?”
      我低声:“他不出来,我也不敢随意碰你。”
      闻言,梅玖立马变了脸色,似羞似恼。她狠狠地掐着我,眼里冒着火:“再说这臊得慌的话,我便不再与你说话了。”
      我欲开口分辩,窗子被敲打了两下,梅玖慌得推开我,登时从榻上起身。
      “哥,嫂子,我能进来么?”
      梅玖慌乱地整理着头饰,这才清声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听见我的笑声,梅玖回头瞪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纳鞋。
      老弟带着满身风雪而来,手中还握着几枝梅花。他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便问我:“哥,你屋子里有花瓶么?我特意去村头给你折来的。”
      我欲答言,梅玖已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梅花,回头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又笑着对老弟说:“他病糊涂了,只会胡言乱语,你甭理他。瞧你一身寒气,快去火边烤烤。”
      因着梅玖这句话,我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接连咳嗽了几声。老弟忙奔过来,扶着我拍打着我的背,忧心忡忡地说:“娘说你没大碍,瞧着却挺严重的。”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低而有力地对他说:“我就是没病,也得被你嫂子气出一身病来。”
      梅玖正在窗边修剪着那几枝梅花,闻言,转头看了看我,不解地问道:“我如何气了你?”
      我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装傻,也没答言。却是老弟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压低声音问我:“哥,你与嫂子吵架了?”
      我讶然地看向他,他又道:“哥,我听说女人在这个时期情绪反复,你多担待担待,别太较真。你看,嫂子对你多好啊,还替你做了鞋。”
      老弟将那双靴子塞到我手里,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就先走了。你也别再说气话。”
      老弟倒是丝毫不愿停留,梅玖回到床边坐下时,我还在纳闷我与梅玖何时吵架了,直到梅玖夺过我手中的靴子,我才下意识地去抢。抬眼去看,梅玖正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怀着那双靴子,轻声质问:“你说,我如何气你了?”
      我讷讷地道:“我在胡言乱语。”
      梅玖眼中的泪终于落出:“你在你家人面前这样说,置我于何地?你家人会说我不贤不德,难为人妇。”
      她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般难猜,我不知晓她为何会有这般复杂的想法。然,我也不想惹得她伤心落泪,拉住她的手,道:“是我错了,你别往心里去。一鹤不会那般看你,家里人也不会。”
      梅玖依旧抽抽噎噎,盯着我问道:“你呢?”
      我接道:“我自然不会。日后你心里有气,尽管向我出气便是。”
      梅玖咬牙笑道:“你净会说这些话哄骗我。”
      我急道:“我不骗你。我从未骗过你是不是?”
      梅玖放下怀中的靴子,坐回到床边,思索良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不知晓,我一直在意你的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你心里……”她蓦然紧盯着我,“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谁?”
      我陡然一惊,迎着她的目光看去,轻问:“你为何这般问?”
      梅玖略感失望:“你仍是不愿与我说么?即便你心里有她,我也不会生气。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什么也不愿与我说?”
      我不想有朝一日,梅玖会再次提起此事。我早已放下,却始终难以启齿。
      “梅玖,你别再问了。”
      此刻的我,有些不敢面对梅玖,只得穿衣而起。梅玖递出新做的靴子,我穿上,正合脚,也暖和了许多。而梅玖眉间始终抑郁,不见喜色,我当下便握了她的手,轻捏了捏:“你别多想。在遇见你之前,我一心为家里,哪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更不会对哪位女子动心。”
      梅玖兀自不信,却仍是低了头道:“我信你。”
      对她,我唯有隐瞒,才不会伤害。
      寒夜风雪里,我对她许下诺言,定会遵守。我说不出动人美丽的情话,然,风雪中,我也对她许下了一生中最美的诺言。
      霜雪满头,白首不离。

      因不明白梅玖这复杂的心思,我也为此苦恼了几日。家里人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若是顾玉明还在,我也能向他诉诉苦、取取经。老姊过来时,我如同遇见菩萨般,忙拉着她到她未出嫁的屋里坐下,待她比以往更加殷勤,这令老姊坐立不安,狐疑地盯着我。
      我支开屋子里所有的人,说是要与老姊单独叙旧。
      女儿家复杂难猜的心思,一时之间,我真不知如何开口。
      老姊本是欢欢喜喜而来,如今被我这样一闹,已有几分气:“阿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抓耳挠腮,与老姊陪着笑脸:“大姊,你稍安勿躁。容我好好想想。”
      老姊也不是好糊弄的人,见我这般模样,一心以为我在戏耍她,当即冷下脸,起身要出去。我赶紧拦住,假意哭道:“大姊,你行行好。弟弟的幸福全靠姊姊啊。”
      老姊登时正色道:“你与弟妹怎么了?”
      我见有戏,忙道:“梅玖自从知晓我有事瞒着她后,怎么也不愿对我笑了。这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我不知向谁请教,也只能求大姊帮忙了。”
      老姊蹙眉道:“你有事瞒着她,与她坦白不就好了。”
      我拼命摇头:“不能坦白。”
      老姊走近我,狠狠地拍了我的肩:“你不会在外边养了个外室吧。阿守,我告诉你,弟妹已给你找个了妾室,你若敢再在外边胡乱找女人,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我嘀咕道:“若真是如此,梅玖不但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将那姑娘接回去。”
      我有些沮丧,发现我找上老姊完全找错了人。她与梅玖同为女子,又怎会理解我的苦恼。而她先前那番猜测毫无逻辑可言,真是令我头疼无比。
      我起身欲走,老姊却拖住我问道:“你到底瞒着弟妹什么事?”
      我摆摆手:“没事。”
      老姊没再拦我。我出了屋子,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才进院子,就被一团雪球砸中了头,落了满头的雪。我有些气愤,循声去看,却是敏之正与老弟在玩雪球。砸了人,敏之便通红着脸跑来,一脸歉意地看着我:“阿守哥哥,没砸疼你吧?”
      我此刻心情低落,又无缘无故挨了这一球,便从鼻子里哼道:“你让我也砸一下试试?”
      敏之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守哥哥,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弟也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他突然从我背后抱住我,涂了我满脸的雪。我转身要去打他,他早已撒腿跑开,大声叫嚣着:“哥,有本事也砸我呀。”
      我被他言语激怒,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捏成球,将要扔出去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见敏之仍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便将手中的雪球递给他:“你去砸他。”
      敏之笑着接过,唤道:“阿守哥哥。”
      我应了一声,忽然发现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便问道:“家里大人呢?”
      敏之道:“都在二叔屋里呢。”
      而老弟见我与敏之站在一处说着话,也凑了过来。我看他一眼,从敏之手上拿过雪球,趁他不备,砸中了他的额头。我笑着走开,老弟兀自蹲着身子在喊疼。老姊听到叫声,与徐宛琦跑出屋来看,见此情景,问道:“怎么了?”
      老弟依旧捂着额头喊疼,老姊跑到他跟前,拿开他的手,见他额头通红一片,关切地问:“这是谁砸的呢?下手也没个轻重。”
      老弟望着我笑,后又满腹委屈地对老姊哭诉:“还不是哥哥。心里不高兴,便拿我出气。”
      闻言,老姊却道:“那定是你惹他不高兴了。”
      老弟错愕,蓦地起身:“姊,你不能这么向着他啊。分明是他自己心里别扭,我只想逗逗他,被他暗算了这一遭,是我自己大意。可你不能将过错推到我身上。”
      老姊道:“你总有道理。”
      她起身,拉我到老弟面前:“心里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你何必与自己较真?一鹤他是好意,你与他认个错。”
      老弟别过头:“算了。”
      他又叫过敏之:“敏之,我们回屋看书去。”
      敏之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我,又与徐宛琦打了声招呼:“徐姊姊好。”
      我觉得郁闷,忽听老弟在门后说道:“嫂子,你怎么出了屋子?天冷路滑,当心摔了。”
      梅玖笑道:“方才听到你在叫,大姊与宛琦来看,一直未回,我便来看看你出了什么事?你额头怎么了?”
      老弟笑道:“我不小心摔着了。”
      我早已踏进屋子,见梅玖站在屋檐下,过去搀着她:“外头冷,我扶你回屋。”
      梅玖点点头,握了我的手,回头对老姊与徐宛琦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老姊忙道:“你先回屋歇着。我再与宛琦说说话。”
      老姊与徐宛琦当先回了屋,老弟也打发敏之先去屋子里等着他,他却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他,他便咧嘴笑,我扬起嘴角问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还在生我气啊?”
      我看着他额头上的红印,叹了口气,道:“疼不疼啊?”
      老弟见好就收。他使劲点了点头,苦着脸:“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
      梅玖闻言,惊问:“四弟,你这不是摔的?”
      老弟讪笑,忙转移了话题:“嫂子,我哥有时候有些小孩心性,心里别扭得紧,有些话说不出口,可他对嫂子可是全心全意。”
      我白他一眼:“还想挨打不是?”
      老弟连忙抱头,在我不太友善的目光下知趣地走了。梅玖情不自禁地笑了,颇有些无奈地叹息:“你与四弟真是……“
      老弟能逗笑梅玖,我心里自然高兴。扶着她进屋后,我生了炭火,火光照亮屋子一角,这颗在冰天雪地里的心顿时暖融融的,我望着梅玖笑道:“一鹤说的却是我的心里话。”
      梅玖点点头:“我明白。日后我不会质疑你,你也不要为此烦恼。我总想着你若是不高兴,能与我说说,而不是一个人藏着。”
      我道:“日后若有什么事,我不会再瞒着你。”

      积雪消融,梅玖因贪恋村里静谧闲暇的时光,想在此多住一段时日,我也陪着她在爹娘身边多留一段时日。老弟因学业在身,不能多留,整理一番便启程去了青州。老弟急着要去青州,无非因为陆月念,我怕他耽于儿女之情,暗地里对他叮嘱了一番。因他心切,四伯心思细,瞧出端倪,询问一番。老弟怕的就是四伯知晓他与陆月念的事后,与他说一大通大道理,也没敢说,随意将四伯敷衍了过去。
      而四伯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人,老弟前脚走人,他后脚便来找我。
      进门,四伯一针见血地说:“一鹤在青州像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我知晓瞒不过四伯,坦白道:“嗯,是绣坊新进来的绣女,跟着小琦儿学艺。”
      四伯听说是绣坊绣女,也没有多少不满,只问道:“是谁家的姑娘?”
      我硬着头皮道:“那姑娘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我见她可怜,便收她在绣坊跟着小琦儿学艺。”
      四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若是清白人家出身,只要贤惠,一鹤将来娶回家也说得过去。况且,你宛琦妹妹品性坚韧,她教出来的徒弟,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难得见四伯这么通情达理,我不敢再多说,只怕说多了,惹得四伯猜疑,那时坏了一鹤的姻缘,他不知要如何恨我呢。

      这年头,身为长兄其实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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