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儿子

　　殷家又来人了。
　　二伯笑着将殷家公子迎进绣坊，赐座奉茶，相谈甚欢。我不明其故，二伯便耐心地替我讲解，述说殷家在我进京的那段日子如何关照绣坊。我不以为然。
　　殷家在青州有着庞大的海上经商船队，其雇佣船员数百人。如今，这支船队在殷家老大手中，数次远渡他国，带回多少奇珍异宝，让多少人红了眼眶。从此，殷老大名声鹊起。
　　关于殷老大的传闻，我倒听闻过，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没多大的野心，只管将绣坊经营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对于殷老大这般大人物，我不敢奢望，自然从未有过结交的想法。之前，对殷家多次订购绣坊绣品的行为虽感诧异，经二伯与梅玖那样一说，也没有别的心思。此次，正逢殷家公子前来，我已猜到了殷家订购大批绣品的目的。
　　果真是销往他处。
　　只是不知是以殷家的名义销售，还是打着绣坊的牌子。
　　前来的殷家公子殷世峰是长房庶子，排行老三，人称殷三。他此次前来，自然是来谈合作事宜。
　　殷家派殷三前来，何来诚意？看来是没将绣坊放在眼里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殷家既然不将绣坊放在眼里，想必也不会如陶青那般煞费苦心地陷害绣坊。
　　梅老爷年事已高，如今已完全不管事了，只管在梅庄花园里邀客会友。梅玖毕竟是妇道人家，没有那么多心计，生意场上的事她也懒得过问，权且将绣坊的一切交给我与二伯。因白家之事，在生意上，我处处留了个心眼。
　　殷家既然有意与绣坊合作，我也可借助殷家的势力将绣坊绣品销往他处。既是互惠互利之事，何乐而不为？我虽同意合作，在此事上，二伯却不是好打发的人。
　　“贵府订购的绣品数目，须依我绣坊给定的数目而订。”
　　二伯提出的合作条件正中我怀。
　　殷世峰彬彬有礼地笑道：“只要给定的数目合理，并无不可。”
　　我没想到这殷世峰如此好说话，便道：“既如此，那便依照订购种类给出相应的数目。贵府若是同意，便立下文书。”
　　殷世峰道：“明日，殷某便随家父一同前来。”
　　如此看来，殷家是真有心与绣坊合作。
　　我与二伯又留殷世峰在绣坊用了茶点，他因说殷老大在家等着回音，只得起身告辞。出门前，因听到绣房那边传来了歌声，驻足了片刻，便问：“这是谁在唱歌？”
　　我笑道：“坊中一名绣女。三公子也是懂曲儿的人么？”
　　殷世峰摇头笑道：“只是爱听罢了，哪里就懂了。只是不曾想到这绣坊中藏有如此好歌喉的女子，顾老板好福气。”
　　我笑笑，送他出了绣坊大门，他忙回身：“顾老板留步，明日再来叨扰。”
　　我也不多送，只道：“三公子慢走。”
　　殷世峰走过绣坊，不由得又向这边的院墙望了望，想是他对那歌声的主人十分感兴趣吧。
　　我欲去绣房寻陆月念，却见她正坐在绣房前的树枝上忘情歌唱，唱得却是：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曲意我大致明白，看她边唱边叹的情景，我笑着朝她喊道：“月念。”
　　听得声音，她立马收了歌声，欢喜地叫道：“二哥哥！”
　　我走到树下，仰头问她：“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
　　我见她抱着树枝要往下爬，忙道：“你等等，我去为你寻个长梯。”
　　我没走多远，陆月念已“蹬蹬蹬”地跑到我面前，一脸得意：“我自小便学了一些武艺，上台也用得上。”
　　我想起寻她的初衷，便道：“日后不准再唱那些曲子，也不能随处攀爬。”
　　陆月念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闷闷地说：“为什么不能唱？顾郎爱听，我便为他多学些曲子，等见了他便唱给他听。”
　　我冷着脸道：“此处常有外人出入，为了少惹是非，你要收敛。”
　　她点头道：“我晓得了。我会跟着师傅好好学艺。”
　　自知晓绣坊的绣女不好惹之后，对绣房我是避而远之。此次若不是为陆月念的歌声，我是决计不会踏足这里。然，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迟了。
　　她们许是听不见陆月念的歌声，许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纷纷探头往外瞧，一见陆月念一副委屈模样低头站在我面前，三三两两奔出绣房，嘴不饶人的便开始取笑我了。
　　“公子难得来一次绣房，便欺负我们姊妹，若是让夫人知晓了，公子也有苦头吃了。”
　　我实在不知如何招架这群姑娘，打不得，骂不得，更不能与其讲理，根本无理可讲。
　　反正被取笑惯了，听了几人几句打趣，我丝毫不在意，笑着请她们回屋去。她们似是许久不曾取笑我，竟说什么也不愿就此罢休。
　　人善被人欺。
　　我轻斥了几句，又因她们无大的过错，也不好将话说得太狠。她们倒是识趣，意犹未尽朝绣房而去，恰逢陶萌萌睡眼朦胧地站在台阶上，迷迷糊糊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绣女对梅玖敬而生畏，对陶萌萌却只有畏，此刻见了她，没有谁答言。陶萌萌眼尖，在人群后瞧见了我，又笑着奔向我：“顾大哥，你来了呀。”
　　看她这副模样，我故意冷下脸道：“你偷懒了。”
　　陶萌萌抓了抓头，遮遮掩掩地道：“我只是打了会盹。”
　　我倒不是真的怪她。她在绣房这边待着也不过是督促绣女，只怪她不能早些醒来，我也不至于被那群绣女取笑。
　　此次，我也下定决心，日后绝不踏进这里。

　　殷老大前来，蓬荜生辉。
　　他生得秀气，却因常年出海漂泊，秀中带刚，声音也粗里粗气，言行举止倒不做作。鉴于殷老大的爽快，对于绣坊提出的条件，只要认为合理，他都同意了。
　　一纸文书，绣坊与殷家也有了共同的利益，以后便是生意上的伙伴了。
　　送走了殷老大，殷世峰却留了下来，我自然得作陪。他说是加深了解，而他那对眼睛却时不时向一处瞟。那正是昨日陆月念唱歌的绣房。
　　陆月念的歌声果真惹了事！
　　殷世峰忍不住后，终究是笑嘻嘻地问着我：“顾老板，昨日唱歌的姑娘是哪位绣女，能否让殷某见见？”
　　我不想多事，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只得谎称：“那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因没了父母，便暂时寄住在此。”
　　殷世峰双目发光，进一步问道：“可许了人家？”
　　这话的用意昭然若揭，我忍着气道：“数月前便已许了人家。”
　　他追问：“哪户人家？”
　　我耐着性子回答：“便是我顾家。”
　　他见我面色不好，忙赔礼道歉：“顾老板别生气。殷某只是随口问问，别无他意。原想向那姑娘请教几句，既是许了人家的，也不便相见。”
　　殷世峰既在我这儿碰了钉子，也不好多留，起身告辞后，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见他这般光景，我心头有些不悦，将此事告知二伯，二伯只笑我无病呻吟。然，他笑归笑，忽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殷三公子平日里游手好闲，若不是看在他殷家的面子上，你也不必这般应付他。”
　　我白他一眼：“二伯您懒于应酬，这苦差事也落在侄儿身上，侄儿却不敢得罪人。”
　　闻言，二伯便笑着安慰了我几句，见我不见喜色，又道：“你将此事与小琦儿说说，让她留意些。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
　　即便陆月念是老弟看上的人，将来也是顾家的媳妇，我也不便对她说教。然而，徐宛琦作为师傅，说教几句却是合情合理。
　　思及此，我便在晚饭后，寻到徐宛琦的住处。她请我进屋坐下，满上一杯茶水，立在一旁道：“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对于她的清冷我早已见怪不怪，当下也没有计较她这般冷淡的态度，平静地问道：“月念如今学得如何了？”
　　徐宛琦答道：“正教了她几样简单的针法，等练得熟练了，再教她些复杂的针法。”
　　我点点头：“月念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让你教她是要磨练她的心性。她若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举止，你得管束好她，任打任骂。”
　　徐宛琦微微冷笑：“她既是公子带进绣坊的，我如何敢打骂她？”
　　我瞅着她，低声道：“我允你如此。”
　　徐宛琦低头思索片刻，忽抬头看我：“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陆月念是何出身？”
　　她能如此问，想必已猜到了八九分。我也不再相瞒，如实答道：“她自幼入戏班。如今既已舍弃戏子身份，恳请你好好教导她。”
　　徐宛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微微笑道：“公子言重了。公子既将此重任交付与我，如此信任我，我感激不尽。”
　　我道：“这是顾先生的意思。”
　　徐宛琦诧异地看着我，而后，偏头不说话了。我朝她看去，隐约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只见她紧咬下唇，大滴大滴的泪落于地板。我纳闷，走近几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抽噎几声，强忍住哭声，低头说道：“我给顾先生添了许多麻烦。他如今……”
　　我略一思索，已明白她所指。看她难过，我轻言：“既如此，你便远离是非吧。”
　　“我并非……”她急得抬头看着我，“我只是因玉明少爷才……”
　　对顾玉明，她痴心不改。然，斯人已逝，她又何必为此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即便她与二伯之间清清白白，然，这般相交相知，纵使心思澄明，旁人看在眼里便是有染。即便是我，虽明了徐宛琦对顾玉明的痴心，也不太相信她与二伯之间清白无染。其实，二伯要是有续弦的心思，我是十分高兴的，若徐宛琦不是这般年纪轻轻的姑娘，我自然会欢欢喜喜地喊她一声“二娘”。
　　徐宛琦毕竟是知礼法的姑娘，经我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幽幽地道：“我知晓如何做，不会再给顾先生添麻烦。”
　　我点头：“如此便好。日后若有难处，可找我与梅玖。”
　　徐宛琦淡淡点头，擦干脸上的泪渍，又是一副清冷模样：“公子请放心，我会耐心教导月念。”
　　对于徐宛琦的能力与为人，我自然信得过。只是，这绣坊中，她却只信任二伯。我如今将话与她讲明，日后她若真有难处，怕是不会再麻烦二伯，自然也不会求助于我与梅玖。
　　出了屋子，我猛然想起陶萌萌曾说她进绣坊便是为徐宛琦，我不由得折回身子，探头问道：“宛琦姑娘，你可认识陶青？”
　　徐宛琦道：“如夫人的父亲？”
　　我点头，她又道：“不认识。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看她神色不似有假，我心中也是疑虑万千。因此事又牵扯到陶青，我心绪烦闷，对徐宛琦笑道：“无事，只是随口问问。”
　　此事，被我刻意遗忘。如今再次提出来，我心乱如麻，又想起白启申有意无意的提醒，终究有些纳闷。我害怕陶萌萌再次欺骗了我！
　　回了屋子，见到梅玖，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恐慌难过。我上前抱住梅玖，才稍稍心安。梅玖轻拍我的背，扭头问道：“阿守，你遇上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想抱抱你。”
　　梅玖笑着轻轻拥住我，连连叹气：“你愈发黏人了。”
　　我放开她，故作伤心状：“你不喜我黏着你，那我再找个人来黏。”
　　梅玖不在意地笑问：“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我皱眉沉思片刻，终于在脑中搜到了一个人，当下便道：“前几日，张铁匠的闺女还对我眉目传情呢。”
　　梅玖将信将疑，扯住我问道：“你几时与她这般好了？”
　　我笑道：“今日。”
　　梅玖惊觉上了当，怒目瞪我，我便得意地靠近她，在她耳边笑道：“如此，你还不喜我黏着你么？”
　　梅玖道：“我何时说过不喜了？你总是这般戏弄我，存心恼我呢。”
　　我道：“我逗你开心呢。”
　　梅玖闻言，又羞又赧地看着我。忽而，她握住我的手问道：“阿守，你不开心，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不想令她为难。对陶萌萌，她始终信任，如今若是知晓我再度对陶萌萌生疑，她心里定会伤心难过。在我与陶萌萌之间，她不知偏向谁，也不会偏向谁，只是会伤心。
　　最终，我终究没有向她坦白，颇有些无赖地将她糊弄了过去。又因我有些不安分，她也没心思追究我为何不开心，一心要打发我走。至掌灯时分，我洗漱收拾齐整，在梅玖身边逗留，见她无心理睬我，我只得哀声道：“你真不留我？”
　　梅玖怒笑：“你今夜本就没打算留下来。”
　　我道：“我怕扰了你睡眠。”
　　梅玖又是笑：“我知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过去吧。”
　　我兀自留恋不去，她几次三番地催我，我只得叹了口气。出门前，却笑着对她说：“梅玖，我日后该多逗逗你。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梅玖立时红了脸，不再多说，直接推我出了门。我转身，门已关上。

　　陶萌萌的屋子仍燃着灯火，她出屋见了我，眼中难掩欣喜，却不迎我进门，话语里也藏了几分委屈怨恨。
　　“顾大哥怎么舍得来我这里了？”
　　我虽不常来她这儿，却不曾冷落她，她何以对我怨恨至深？我算是被梅玖催赶至此，若是再被拒之门外，脸往哪搁？见陶萌萌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我只得陪着笑脸道：“你难道不请我进屋么？”
　　陶萌萌鼓了鼓嘴，不情不愿地请我进门。我到床边坐下，她便乖巧地坐在我身边，见我只是看着她，她微微低头，靠近几分，伸手替我宽衣。我按住她的手，轻声道：“不急。我问你几个问题。”
　　陶萌萌不解。我推开她的手掌，盯着她，缓缓地问道：“你还记得你爹送你进绣坊的目的么？”
　　陶萌萌有些慌神，显然不明白我为何忽提起此事，她诚惶诚恐地点头：“为徐宛琦。你为何……”
　　我笑着打断她：“我问过徐宛琦，她与你爹并不相识。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你留意她？你至今是否还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陶萌萌蓦地起身，一脸痛色：“顾大哥，你仍在怀疑我？你宁可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却始终不肯信我。”
　　我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不信你爹。”
　　陶萌萌的脸色缓了缓，复又坐在我身边：“你愿信我就好。我不知徐宛琦对你说了什么，但她这人本就可疑，绣坊里传言她与二伯有染，可谁知她抱着怎样的心思？”
　　我信徐宛琦。这无端的信任令我有些吃惊，但也没有深究其根源。
　　而对于我的问题，陶萌萌却是在故意回避。徐宛琦既为绣坊之人，岂能容他人随意打听觊觎？陶萌萌的回避令我心塞，她口口声声说为我进绣坊，其中有几句话是真，而至今她对我说过的话有几句可信。
　　她既然不愿回答，我也只好逼她回答。
　　“萌萌，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陶萌萌痛苦地摇头，眼泪簌簌而下：“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突然紧紧抓着我的右手，流着泪的眼直直地盯着我，目光决然：“顾大哥，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心？自遇见你，我的心一点点被你占据，如今这里装的都是你。你不是不信我么？你将我的心掏出来看看好不好？我没骗你。”
　　我被她的样子吓着了，欲抽回手，她紧紧抓住不放。我该是没怎么逼迫她，她却激动成这样，这让我如何再逼问？
　　她的眼泪依旧在流，却不见她哭。我有些过意不去，唤道：“萌萌。”
　　她恍若未闻，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目光热切而执着。我只得用空出的左手掰开她的手指，她没有挣扎，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里仿佛有流不完的泪。
　　“我若不是信你，也不会当面问你。而你，却总不愿跟我坦白。”
　　陶萌萌笑道：“我怎么说得出口？那样不堪的过往，我怎么向你坦白？”
　　她缓缓地向我靠近，我有意躲闪，她笑了笑，便不再靠近，安安静静地埋首坐着。彼此相坐无言，我心里郁结难解，毕竟因为此事而心生芥蒂，我也不知如何与她亲近，自然想不出话语来安抚。
　　陶萌萌的话触动了我。
　　我对梅玖避讳不谈的那段过往，梅玖尚且能包容，不再追究，我为何能狠下心来逼问陶萌萌这样的姑娘？对陶萌萌的感情，我已说不清，几经变化，我却不得不承认，即使心里始终对她有所怀疑，从未完全敞开心扉对她，我也不愿伤害她。
　　我扭头看着她，她始终低垂着头，我坐得近了些，握住她的手：“萌萌，我不问你进绣坊的动机。只愿你日后安安心心留在绣坊，不做违背良心之事，不生害人之心。”
　　陶萌萌抬头望我，无力地靠在我怀里，话语温柔如水：“顾大哥，你是我丈夫，我愿生死相随。我爹若让我做出害人的事，我也不会去做。”
　　我低头轻触她眉眼：“我信你。”
　　她这才喜笑颜开。

　　经此一事，我知晓陶萌萌口风紧，她既然有苦衷不能说，我便打消了在她身上探知陶青的意图。而我选择信任她，也是有心维护她，想要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既然不相信陶青的好心，也便一心以为她关注徐宛琦，也是不安好心。
　　只要知晓了徐宛琦的来历，陶青的目的也可探知一二。而从徐宛琦那儿探知她的身世，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而我怀疑，徐宛琦必定向二伯透露过什么，不然，他为何不避嫌？
　　所以，我便找到了二伯。
　　这已不是我初次对徐宛琦的身世存疑，先前因她身世不明不欲留她在绣坊，却是二伯袒护了她。此次，我再问起，二伯依旧想将我糊弄过去，我也不是好打发的人，使出杀手锏威胁二伯。
　　若她身份不明不白，绣坊便不再留她。
　　二伯许是见我不似说笑，停下手头的活，拉我在身边，对我附耳低语：“阿守，你信二伯这一次。二伯若证实了她的身份，定会相告。”
　　这话让我警惕起来：“二伯，莫非您一直在暗中调查她？”
　　二伯皱眉：“与长辈说话，要尊重长辈。”
　　我笑道：“我那样说，您听着不觉得难受么？”
　　二伯无奈地看我，我一心记挂着他暗中调查的情况，便道：“二伯，您当初瞒着我露香园顾家的事，如今又想瞒我？”
　　二伯为难地看着我：“阿守，这毕竟是小琦儿的私事。她信任我，才求助我，我不能不经她同意便告知他人。”
　　我冷笑：“她给了您什么好处封了您的口？二伯，您与她亲，还是与我亲？”
　　二伯毫不含糊地说：“一般亲。”
　　我气急：“您这是真打算让她做我二娘呢！”
　　二伯也急了：“你的心思怎么与那些姑娘的心思一般无聊！她对玉明念念不忘，我就不能当她是我儿媳？”
　　我冷笑：“您可真残忍！若是如此，您就毁了她一生！”
　　二伯被我堵得无话，又要赶我走。我自然是不会走的，绣坊如今的账目，二伯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我也不好偷懒。
　　处处碰壁，我感到无奈：想探之事，所遇之人，都是口风紧的。
　　趁做账的间隙，我有意无意地与二伯交谈，无非是想套他的话。二伯也不是容易上当的人，每次听到提到徐宛琦，立马警觉起来，后来干脆不再搭理我。
　　思来想去，我也只得用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才算是从他嘴里套出了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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