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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暴怒者(十五)
凌晨一点,一直昏迷的南征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对上阿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阿战,你……”回来啦。但是南征看着周围的环境觉得好像不能用“回来”,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家。
南征渐渐想起来自己好像和白煜清连夜驱车赶往U市找阿战。白煜清开车撞到了树。
“对不起,”阿战几乎快哭出来了,“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南征艰难地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有脑袋有点疼。南征摸了摸头,头上裹着纱布,应该头上受了点伤,应该也不是大伤,头发都还在,说明没有进行开颅手术什么的。
阿战激动地拽着南征的手,握的南征的手有点吃疼:“哈哈哈……不用握得这么紧。我脸上是不是受什么重伤了?”南征拿过手机对着自拍镜瞅了眼,也没有裹成粽子嘛,看阿战这个紧张的架势,差点吓死他了。
“嗯,好了,先松个手……我……去趟洗手间。”
“嗯。”阿战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南征一瘸一拐地找厕所,阿战又跟了上去,不顾南征的拒绝要扶着南征。
出了病房,南征看见了坐在病房外面候诊椅上的白煜清和程柏。
“哟,终于醒啦。”白煜清和南征打了个招呼。
程柏低着头,大概是无聊地困了在打盹。
“外科病房里病人多,可以坐的椅子不多,所以白大和程柏就在外面等着了。”阿战和南征解释。
进了洗手间,阿战依然跟在后面。南征盯了阿战一会儿,阿战依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那个……阿战……我…………我还是进隔间吧。”
“哦,好的。”
“所以,你能不要跟着进来么?”南征知道阿战是担心自己站不稳所以一路跟着扶着,但……但被盯着上厕所这……
“你害羞么?可是你现在受伤了。”
“隐私。能给我点隐私么?”
终于是顺利解决了内急。回到病房,白煜清这时候也正好提着刚刚去护士站借微波炉热好的馄饨和一些小菜过来。南征躺了一天,几乎是水米未进,白煜清料想南征应该饿了。
南征坐回床上,捧着粥,心里暖暖的。“谢谢师父。”
“师父对你好吧,将来要好好报答为师。”
“是是是,师父您说的对。”
“行了,别客气了,吃吧。阿战你饿不饿,这里还有几个包子,南征估计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也吃点么?”白煜清说着,自己叼上一个包子,又递了了一个给阿战。
阿战确实是饿了,让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地接过了包子啃起来。
因为是公共大病房,这时候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外伤伤员,所以三个人说说话也不算很吵,不会很影响其他病友休息。
三个人就一边吃,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聊天。
阿战老老实实交代了昨天为止,他们三个熊孩子的行动轨迹,也简单说了一下行歌的情况。白煜清接过阿战的话头,补充了一些他视角的事件经过。
“哦,那个行歌原来和师父也是熟人?真巧哈。”南征感慨。
“哎,”白煜清却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时间不早了,师父,阿战,你们两个不困么?”
“不困。”阿战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呵,才一点半。这对你师父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
程柏走到病房门口时,刚好看见这么一幕:
南征坐在床上吃馄饨,阿战坐在床沿吃着包子,白煜清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喝着豆浆,三人有说有笑的。虽然南征受了伤,可是他们看起来就是……挺幸福的。很温馨。
程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程柏孤孤零零地回到了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头顶的电灯棒发出嗡嗡的声音,偶尔会闪一闪。
程柏靠着椅子,闭眼尝试接着小睡一会儿,但失败了。睡不着的程柏默默地去了行歌的病房。
本来程柏以为行歌的爸爸妈妈会一直陪床,然而,行歌的病房只有行歌一人。行歌住的是三人病房,但这会儿另外两张床暂时没有病人入住。而且行歌并没有睡,此时正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屏幕忙碌着。
“你还不睡么?还在扒谁的皮么?”程柏问,“你该睡了,明天你一大早还要转院。”
“这才不到两点。太早了。没扒皮了。这边心脏科的病房没有wifi信号,连不上网。我在把前几天的成果总结一下。看看是做长微博还是写个文章。”
“兄弟你这是在作死。”
“你不也没睡么?有什么资格说我?”行歌说的理直气壮的。
程柏拉来了个板凳,坐在行歌旁边。
“你爸爸妈妈呢?”他们真的已经放弃你了么?
“回去了。妈妈身体不好。医院这么多值班医生和护士守着我呢,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你妈妈也身体不好?”陈柏随口问。
行歌点了点头:“嗯。妈妈有小宝宝了。”
“小宝宝? ”
“嗯。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程柏立刻明白了。行歌的爸爸妈妈,要有新的孩子了。所以行歌……
行歌笑着说:“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看见弟弟妹妹的那一天。”
程柏觉得嘴里有点苦,胃在抽经。程柏很想问行歌: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可是太苦涩了,问不出口。
“你和b大怎么认识的?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嗯……话说B大抄袭那事儿你还有查么?你查出真相了么?”行歌卖了个官司。
“没。”程柏摇了摇头,“他抄袭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洗的么?”
“嗯……”行歌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单刀直入吧,“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哈?”
“b大和晋江的那个写耽美的,是同一个人。”
“……啥?那……他……同一个人?”
“怎么样,这个消息够爆炸吧。我本来还想再瞒一段时间的,但是你太没有求真精神了。而且,这件事就是我和B大相识的契机。”
“哦……”
“也是因为佳佳。佳佳开始疏远我,那段时间,我正好刚做完第一次手术,手术很成功,佳佳却一次没有来看我……那个时候佳佳才刚刚和她的第一任男友,那个学长,分手。我们虽然重新开始联系,但完全没有她没有找男朋友前那么亲密了。我就想着,想找些有趣点的、劲爆点的话题去戳她。……”
佳佳曾经在晋江追过一段时间蛋炒饭的小说。佳佳很喜欢蛋炒饭,她说她觉得蛋炒饭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大神,可惜,现在识货的人太少了,蛋炒饭的文太冷了,佳佳把蛋炒饭的文硬塞给了行歌,想拉着行歌一起支持蛋炒饭……
行歌虽然有点抗拒耽美,有点抗拒晋江,觉得那些都是女孩子看的,自己一个“阳刚”的汉子,混在一群妹子里……总感觉怪怪的……可是佳佳那么热情的推荐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
佳佳是他的好朋友。虽然行歌在网上有很多好朋友,但只有佳佳,真的来见他了,她来病房探望他,还给他带了很多水果,很多学校门口小店里卖的玩具,她还会不厌其烦地讲她身边的趣事,关于学校的,关于老师的,关于同学的,讲到好玩的,她会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气喘吁吁,甚至没法把笑话完整地说给行歌听……但这并不妨碍行歌和她一起笑得很开心。
佳佳,是行歌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朋友喜欢的小说家,就是他喜欢的小说家。
行歌不止硬着头皮看了,还非常认真地理解剧情然后写了好几篇长评。
然而,“识货的人”还是太少了。蛋炒饭还是没有坚持下去。最后一篇小说,他写了一半,断更了。断了三个月,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蛋炒饭一直没有更新,佳佳那时很难过。
某个无聊的中午,行歌翻开了βIOS重置的小说。行歌看到了熟悉的用词和熟悉的剧情。
行歌的第一反应是抄袭。然而,当看到βIOS重置的注册时间时,行歌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βIOS重置出现的时间正是蛋炒饭消失的时间。
验证过程非常简单,行歌简单地查了一下βIOS重置发言的IP又查了一下蛋炒饭的发言的IP,很轻松就在里面看到了相同的IP地址。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想,行歌戳开了βIOS重置的微博私信:
“蛋炒饭大大?”
半天之后,βIOS重置回了三个感叹号。
行歌知道自己成功了。
Ghostless:你能答应我一个愿望嘛?
βIOS重置:我不是阿拉丁神灯……
Ghostless:[委屈]那我就把你是蛋炒饭的事公开。
βIOS重置:呵呵,说的跟我怕你一样。。。
βIOS重置: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现在也就是个比过去稍微不透明点的透明而已,别许太过分的愿望。
Ghostless:哈哈哈哈!放心,绝对是你可以做到的事情。
βIOS重置:来吧。
Ghostless:可是我现在还没想好……
Ghostless: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
βIOS重置:[吐血]
行歌开开心心地去向佳佳邀功,他想对佳佳说:我找到那个失踪的蛋炒饭啦,那个你最喜欢的小说写手。你知道么,他是男的。蛋炒饭答应我要完成我一个心愿,我们可以要求他把他太监的文更完,或者我们要求他回去继续写文,或者要求和他见面?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然而,佳佳并没有行歌以为的那么开心。她说她早就对蛋炒饭没兴趣了,她说她早就“退圈”了,她说蛋炒饭的小说太幼稚了,喜欢过蛋炒饭是她的黑历史。她说行歌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行歌很困惑:明明不是才过了两年不到么?明明从法定年龄的角度出发,他们还算儿童。
佳佳说,女生比男生要早熟很多。
佳佳说,对了,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佳佳,还拉黑了行歌。甚至没等行歌告诉她,他的手术成功了,他或许没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多半就算行歌出院了,他也没办法去找佳佳玩了。
佳佳虽然拉黑了行歌,但行歌换了一个号又加回了她。好友验证时他自称自己是佳佳的第一任男友的兄弟,佳佳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好友请求。还真简单。
行歌看着佳佳企鹅空间里发的那些越来越成熟的言论,那些所谓的“爱情”相关的感悟,那些所谓“情感”相关的转帖……
佳佳“退圈”了“幼稚的小说圈”,开始进了“大人的社交圈”。
秀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就是她的男朋友对她的所谓的宠爱。
秀的那些搂在一起喝的烂醉的照片,就是她和她的朋友的所谓的弟兄姊妹情。
哦,大人的世界。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世界,
要是能不变成大人,就好了。
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永远是孩子,永远长不大。
永无岛。
行歌决定,创造一个真正的永无岛——NEV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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