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冰脉

　　当夜我们就启程赶往瑞科史黛城，冬之爪没有真正从事生产的人，在战时所有的人都是战士，也许往年当他们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会有人留守，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无法作战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大都在前几个月的逃亡中死去了，少数剩下的即便不能上战场也能跟上行军。
　　我和瓦伦丁同乘一匹马走在队伍的靠后的位置，他告诉我那个和他眉宇相似的老人是他的父亲，也是冬之爪的大长老，他已舍弃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现在人们仅仅称呼他为大长老。白袍女祭司坦米恩是已死的大祭司的继承人，也是部族的圣女，她要永葆童贞以侍奉冬之爪的图腾神艾□□亚。红须红发的男人名叫特达尔，是个探路人，在部族迁徙的特殊时刻会设置这样一个职位，就是他发现铁脊山脉上的小道带领冬之爪逃离风暴漩涡的。尼娅是战争领袖，而瓦伦丁本人则是政治领袖，他未来会接替他父亲的位置。
　　我勉强记下他们的名字，心早已飞离这里回到瑞科史黛，盘旋在结满冰柱和霜花的王宫屋檐下，在那里阿瓦罗萨正远远地眺望。
　　“你冷吗？”瓦伦丁问我，将裹着我的斗篷紧了紧，我摇了摇头，思绪模糊不清，现在我和这支部族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是被挟持还是拥护，亦或是一种合作？我试图搞清楚情况，但与人打交道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的姐妹向弗雷尔卓德全境发出增兵求援的消息，宣称女王和摄政公主都已战死，第二继承人赛瑞尔达下落不明。”
　　“就这样你们就猜到是我吗？”
　　“你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你的名字，赛瑞尔达。”瓦伦丁微微笑道，“你不是很谨慎。”
　　“那时候我没想到要保护自己。”我说，“我比一个初生的婴儿都不如。”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位公主不好好留在瑞科史黛城呢？是什么杀死了你姐姐？在这个战争随时都会到来的时刻？”
　　我看得出瓦伦丁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好奇，但是就算是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唯一清楚这一切源头的丽桑卓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诚实地说，声音里只有冷漠，“我只是听从她的吩咐，然后她死了，一切都失序了。”
　　“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不知道，瓦伦丁。”我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去想太多事情，我满脑子都是瑞科史黛，真的很奇怪，就好像只要达到那里我的生命就将终止，没有任何遗憾。”
　　“那就别想了。”他用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我们会到达的，当我们抵达的时候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我疲惫地坐在马前，倚靠在瓦伦丁身上，不一会儿便在寒冷的刺激下昏昏欲睡，他注意到了，但没有说什么，马匹的颠簸中我的意识渐渐远去。

　　一轮巨大的银色月亮悬挂在天鹅绒般的夜色中，漫天繁星倒影着巨型冰川和冰原上最细小的草叶，马匹在这张冰封的白色地图上缓缓移动，如同一个个黑色的不规则的小点。我看并观察着这一切，一片纤毫毕现的六角形霜花掠过我的鬓角，轻轻落在我的眼帘上，像一只黑暗中发光的昆虫。
　　我的心灵悬浮在平静无波的冰面上，冰冷潮湿的风雪碎片与它混合在一起，将它与弗雷尔卓德的大地紧紧相拥。远处，一个黑色的阴影自北方大地缓缓升起。
　　我定定地注视着那个黑影，它使我感到奇怪的熟悉，看起来好像——
　　天旋地转，有个声音咒骂着什么，我睁开眼睛，扭着的右腿怪异地挂在鞍上，一只明显不属于我的胳膊揽住我正在下滑的腰。在我意识到自己从马上滑落的时候立刻抓住救了我的人，那不是瓦伦丁。
　　“尼娅？”
　　我不确定地唤道，她不耐烦地把我推回给瓦伦丁，“看着她。”
　　“没事吧？”瓦伦丁关切地问，“你刚才忽然挣扎起来，我差点抓不住你，你做恶梦了？”
　　“没有。”我立刻说，梦里的感受分崩离析，像镜子碎片一样模糊难以拼凑，我已经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没事，我一定是睡糊涂了。”
　　“你有喊一个名字。”
　　“什么？”
　　“丽桑卓。”
　　我打了个寒颤，这个词被尼娅冰冷的口吻说出，仿佛具有了什么秘密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你梦到你姐姐？”瓦伦丁问，摸了摸我的额头，“都过去了。”
　　他的话语驱散了从梦境中带出的怪异、仿佛坠落的感觉，这种感觉由尼娅的出现加强了，现在却烟消云散。
　　我长出了一口气，将疲累的身躯向后靠在瓦伦丁身上，尼娅冷哼了一声。
　　“把她给我，瓦伦丁，你不能一天到晚带着这个累赘。”
　　“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话。”
　　“那么殿下。”尼娅阴沉着脸，“请允许我载你一程。”
　　我对瓦伦丁点了点头，他拖着我攀上奥丁温热的脊背，再一次像之前那样坐在尼娅身前，离去之前投给我一个担忧的眼神，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

　　“你怎么了？”我问尼娅，她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奥丁往队伍外围跑去，白痴都看得出她是在生气，但是她为什么生气？我大概能猜到是由于我的隐瞒，又或者说我的逃出生天让她不满？就这一点我可是不会妥协的。
　　“你怎么敢？”我们一离开他人的听力范围她就凑着我的耳朵恨恨地说，炙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朵上有点痒，我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种怪异的错觉。“我不管他们怎么说，你有胆量欺骗我，我就一定会杀掉你。”
　　我大概想到了她的反应，立刻抓住她的胳膊，侧身挨着她，用脸颊贴着她冰冷的脸颊，她没有躲开，这个举动给了我信心。
　　“我为什么要骗你，尼娅，你和瓦伦丁是我唯一相信的人。”
　　“你撒谎。”她冷然道，措词像学着大人说话的孩子，“都是伪装，特达尔说得对，你们这些贵族全是些肮脏的骗子！装出一副可怜又好心的样子，等靠得够近了就不再掩饰，无非是想利用我们，叫我们替你打仗，因为你连拉开弓的力气都没有！卑鄙——”
　　“行啦。”我有点好笑又有点紧张地阻止她，吻了吻她的面颊，“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他们一直在胁迫我，你忘了吗？先是想把我送给蛮族，后来又反悔了，就是因为他们想当女王的亲族，我可不觉得这会成功，毕竟我妹妹阿瓦罗萨是个很能干的人。”
　　她瞪着我，片刻后张开嘴。
　　“你的承诺是假的？你明明答应过——”
　　“我从来没有欺骗谁，尼娅。”我心烦意乱地说，“如果我们能胜利，如果我有能力，当然愿意践行我的诺言，我承诺他们做赛瑞尔达的亲族，但谁能承诺赛瑞尔达当上弗雷尔卓德的女王呢？谁能承诺我们会胜利而不是战死沙场？”我的声音愈来愈低，她皱眉烦躁地向我侧过头，似乎在不自觉地聆听我的声音。“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该怎么办呢？你要是执意，就在这里杀了我吧，但是快一点，别让我忍受痛苦。”
　　有那么一会儿，她表现得无动于衷，然后她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卡住我的脖子。
　　“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她缓缓收紧手指，身体和我紧靠在一起，带来强烈的窒息感，相比之下我尽力的挣扎显得太微弱了，我试着呼救，但发不出声音。她是真的想杀我！认清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镇定了下来，接着她的手放开了，留下我扑进奥丁的鬃毛里大口喘气，寒冷刺激的空气瞬间涌入我的胸腔，激出我的眼泪，喉咙那儿的肌肉还收缩着，残留着被掐住的错觉。

　　“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我刚缓过神立刻咳嗽着问，来回抚摸着被掐住的地方。
　　“离瓦伦丁远一点。”她恶狠狠地说，声线显得有些犹豫，我抬头正看到她不自在地端详着自己的右手，“你指望我帮助你，还不如指望那些想把你送给蛮族的人，我是不会帮助你的，公主殿下。”
　　她有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让我既心烦又害怕，却又不得不去哄她。
　　“你又怎么了？我完全不懂你在讲什么。”
　　“没有人可以夺走属于我的东西。”她捏着我的下巴凑近威胁到，“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服从你，你这狡猾的东西，如果你再骗我，如果你胆敢有任何妄想，下一次可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她的态度让我很烦躁，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和她之前会有类似这样的冲突，以至于她居然要威胁杀死我，但怎么说，我倒也不是很意外。
　　“尼娅。”我捧着她的双颊柔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和瓦伦丁有什么？即便我确实有任何妄想，那也只是对你。”
　　“你说什么？”她皱眉看着我，英挺的五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没意识到我对你……”
　　她在我的话出口之前直接将我从奥丁背上推下去，我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又冷又坚硬的地面上，幸好有厚重的毛皮斗篷裹着。

　　“尼娅！你在干什么！”瓦伦丁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到片刻他就踩着坚硬的地面来到我们面前，将我从地上扶起来，严肃地斥责尼娅：“你太无理取闹了！”
　　“闭嘴！瓦伦丁！你这个白痴！”尼娅吼回去，一手指着我：“她……你会后悔的！”
　　她一甩头发，催促奥丁向前跑去，几乎逃跑一般不见了，瓦伦丁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转向我。
　　“她只是个小女孩，您会原谅她的吧？”
　　“别傻了，我才需要被原谅。”我说，对瓦伦丁感到一种隐隐的愧疚，“你爱尼娅吗？”
　　他不可思议地笑起来，就好像忽然有道光把他的面容照亮了，“那丫头对你说了什么吗？你完全不用理她。她任性惯了，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我会想办法说服她的。”他又耸了耸肩保证道，忽视了我的话。“现在情况很危急，容不得她像从前那样耍小孩脾气，我们随时都可能和敌人交战。来吧，赛瑞尔达，你最好到马车里去休息一下，那里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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