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是中国人

　　随着掏砖大业的持续进行，被封在客厅墙壁里的那具尸体渐渐显露出全貌。根据尸体的头发和骨骼来判断，这应该是一具女尸，尸体的衣服已经完全腐朽，丝丝缕缕地挂在尸体上，但是，尸体的情况很奇怪。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尸体总体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一具干尸，面部呈黑色，全身枯瘦呈褐色，五官都还能看清，枯黄的头发上还扎着红色的头绳。但在尸体的局部位置，女尸身体的身体又明显地充盈起来，甚至颈部可以看到一小块已经液体化的皮肤和气泡。
　　小伙伴们一看到尸体，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被吓了一跳，又因为没见过实在好奇，即使侧过了脸，也没忍住转过头来瞟一眼，瞟一眼，再瞟一眼。最后，简寻和郑宇实在压不下好奇心，转过身子看了个仔细，然后就“呕——”一声，捂着嘴冲向了厕所。他们两这一番动作，到底还是惹得剩余几人心痒痒，年轻人又有一番不服输的劲头，并不相信自己也会如此——于是统统转过身去，仔细瞻仰了不知名女尸的仪容，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呕——”声中，小伙伴们在厕所门口排起了队。
　　朱黛腿短排在最后，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实在是忍受不住，正想着是吐在外面恶心还是包在嘴里咽下去更恶心，就看到小赵警官紧跟了过来，递给门外的果盏、缪吴和朱黛一人一个塑料袋。于是，也顾不得道谢，大家都接过袋子，找了个隐蔽地方吐去了。
　　就在几个拖后腿的菜鸟都跑去刨坑找厕所的时候，辛勤的警察叔叔们、法医哥哥姐姐们已经在尸体检查上取得了成效。
　　“女性尸体，死时大约35岁到40岁之间，死亡时间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
　　“考虑到尸体储存条件，尸体呈现白骨化，骨骼已经干燥脆化，干尸的死亡时间应该往5年前推测，但是尸体部分体表已经液化，呈现此状态的尸体，通常死亡时间在6个月到10个月之间。这些特征相互矛盾。”
　　“不能通过鉴定尸体身上的服装纤维或者其他随身物品，来推测尸体身份和死亡时间吗？”
　　“已经提取了尸体上的服装纤维，还有头绳等，但是更加详细的检测这里不能做，还需要时间。现在最便利的方法，就是直接审问雷胜利。我查过了，这套房屋从分配给雷胜利的妻子之后，房屋产权就没有变更过，所以，雷胜利一定知道，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中年男人听完这话，转过来盯着林臣茗，林臣茗神情自若，仿佛完全没感受到中年男人火辣辣的目光。
　　“林处长，我老刘自问今天也算是配合你们工作了，现在，雷胜利是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能否将他交给我们提审之后，我再交还？”
　　“他现在是个植物人，你们提审不了。”林臣茗断然拒绝，“如果他不是植物人，你们看不住。”
　　“我们好几个支队荷枪实弹，怎么会让他跑了？是不是植物人，我们自己会判定。”
　　“你们还是先确定被害人生存情况。”林臣茗坚持。
　　“林处长，您这不是玩我吧？”中年人岿然不动，“这尸体都腐烂了，人还能活着？”
　　“把朱黛叫过来。”林臣茗皱眉看着女尸，吩咐身边的实验员小赵，大名赵奇数的戴眼镜大高个微驼背年轻男人。
　　“好的，林处，没问题，林处。小朱，小朱，林处叫你，你去哪儿了？”
　　朱黛正拿着一瓶水，在厨房漱口，听见招呼，也顾不得形象，拿袖子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水珠子，苍白着脸就跑了过去。
　　“朱黛，死人眼前有一个，那个活物在哪？”林臣茗冲着跟前的尸体扬扬下巴。
　　朱黛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能看到尸体的角度，扭过身体，脑袋看着林臣茗那张帅脸洗眼睛，手艰难地伸向背后指着女尸，“就它啊。”
　　“是指那个女尸？还是那个女尸身上的什么东西？”
　　朱黛仔细感受着精神海那道不属于自己的频率波，细小的，微弱的，甚至时断时续，但是一直在坚持着向外界发送，似乎在等待什么，在联系什么。
　　她迫不得已地转过头，用眼角余光确定了女尸脑部的大概位置，伸出食指指着那个方向敷衍地画了一个圈，先转回了头：“就那儿。就是那儿发出的。”
　　林臣茗双手握住朱黛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头面对女尸：“看着它。负责任地告诉我，究竟是女尸还有精神活动，还是女尸脑内的东西在进行精神活动？”
　　“不知道！”朱黛烦躁地扭着头，林臣茗用胳臂夹住朱黛的脑袋以固定，另一只手罩在朱黛脸上，扒开朱黛的眼皮。朱黛怒火壮人胆掐了一把林臣茗的爪子，然后狠狠地把它从脸上拿开，也许是因为第二次看已经逐步适应，也许是因为大部分的负面情绪都被朱黛发泄到林臣茗的手上了，现在她终于可以摒弃各种不适感，冷静地客观地观察这具被尘封在客厅墙壁里5年，10年，甚至更久的女尸。
　　B市的空气一如既往的干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气中的湿度毕竟比水泥墙中的高，朱黛总觉得，女尸的面容好像比之前那匆忙一见时充盈了不少？她集中注意力，看着因为失水沟壑皱纹全部紧贴，反而显得十分平整的面容，非常怀疑考古学家说的发现古代女性干尸，面容栩栩如生是不是就是这个效果。她目光下移，看到颈部皮肤居然趋于液态化，有水泡从上面冒出。
　　于是，猝不及防，那股恶心感又回来了，这次朱黛堪堪能忍受。她捂着嘴，问赵奇数，“干尸上为什么会有液体，而且滑腻腻的。”
　　“这也是警方觉得奇怪的地方，尸体居然同时呈现死亡5年和死亡几个月的表征。”
　　朱黛听完，愣了愣，不情愿地面向林臣茗：“林先生，那个雷胜利呢？就是植物人状态的那个？已经在送回T市的路上了吗？”
　　“没有，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出现，安排和我们一同返回基地。你要他干什么？”
　　“把他送过来。如果精神波的活动频率再强一些，我也许就能辨别那个活物究竟是什么了。”
　　中年人警察一听说林臣茗终于退步，愿意把雷胜利挪过来，生怕林臣茗变卦，马上领着中坚刑侦力量把雷胜利团团包围，虽然环境不允许，也要在林臣茗彻底把雷胜利关进自己实验室之前开展审讯，于是把客厅挤得水泄不通。林臣茗大为光火，深觉这种得寸进尺、见缝插针的行为决不能容忍。于是，在双方领导的友好交涉下，警察哥哥姐姐们又齐刷刷地退出套间，改把走廊挤了个水泄不通。
　　最后，女尸前被放了张椅子，雷胜利瘫坐在椅子上，五花大绑已经被松开，换成了手铐，头上的黑箱子却一直没有被取下。
　　朱黛能明显感觉到，就在雷胜利被扶着进入客厅的一瞬间，那道一直徘徊在客厅里的微弱精神频率明显活跃起来，仿佛年幼的孩子看见了母亲，欢呼着扑向雷胜利，但是那个黑箱子的作用也是明显的，被阻拦的精神波哀嚎着环绕几圈，无奈地消散在空气中。
　　朱黛犹豫了好一阵，终于问道：“能把那个黑色的头顶箱子摘下来吗？”
　　“这不应该问我，这要问你。”林臣茗回答：“毕竟，我对精神力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你。”
　　朱黛想了想自己感受到的一望无际的精神海，和对方涟漪一般的精神频率，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把大家都叫回来吧，特警也准备好。另外，先疏散一下楼道，没有战斗力的人员尽量都回到车上，特警在这栋楼门口再布置一个火力点，以免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臣茗在心里把那个“不好的事情”在心里转了几转，分析了一下朱黛的安排，最终还是点头首肯：精神力看样子朱黛是可以压制的住，听起来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也是死几个普通人，这连损失都算不上。
　　朱黛虽然鄙视林臣茗的人品，但是非常相信他的能力，安排得到同意之际，心里有小小的雀跃也免不了紧张。小伙伴们得到召唤已经聚集在客厅里，朱黛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弱鸡菜鸟，又看了看中年警察手下全副武装一看就很靠谱的特警大哥，难免遗憾地叹息一声，还是厚着脸皮请中年人警察提前在客厅内布置好火力。
　　“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小同志不要不好意思。”事实证明朱黛的脸皮在别人面前根本不够看，中年人警察先是大公无私、舍我其谁，然后话头一转，打蛇随棍上，“小同志，听说你是那个什么精神力的超能力？你也看到了，咱们两个单位联系很紧密啊，超能力的人才正是我们所紧缺的，在你们单位呆的不愉快，可以来我们这儿，就算呆的愉快，也可以常过来看看嘛。”
　　朱黛笑容满面应承，心里没忍住吐槽：我一个身家清白无前科的大好女青年，天天去公安局成何体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吐槽归吐槽，好还是要继续卖的。直到赵奇数招呼朱黛，要取黑匣子了，这才结束了这场成年人之间的无聊对话。
　　为了避免脑电波和外界发生联系，那个黑箱子仅仅在脖子的位置掏了个洞，因为脖子粗细不同，下方的板设计成夹层的样式，内层可拉动，确保刚好套住脖子，但这样难免会让套住脑袋的人缺氧。
　　“所以这只是一个过渡装置，王咏志已经被送到我们用特殊材料做成的车上了。”赵奇数一边跟朱黛解说，一边解锁手机调出一个软件，输入密码并用指纹验证之后，在屏幕上作出一个划拨的动作，“啪嗒——”，雷胜利的头套黑箱子下的锁纹松开了。
　　赵奇数推回夹层内片，将箱子松口处开大，小心翼翼地从雷胜利的脑袋上摘下。雷胜利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先是瘫痪，中间被□□、缺氧环境一通折腾，没有了套头箱子的支撑，脑袋立刻委顿，套拉在肩膀上，让周围的人顿生同情。
　　朱黛完全没时间同情了，在赵奇数打开箱子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一大股精神能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雷胜利的大脑发出，循着那股细小的精神频率，灌入女尸体内。初学者朱黛压根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发生。
　　同一时间，郑宇兴奋地大叫：“看啊，女尸膨胀起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巨人观吗？”
　　去你个头的巨人观！谁家干尸能够巨人观？读书读傻了？电光火石间，朱黛大叫：“退后！开枪，打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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