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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这里不安全，跟我回家。”向寒川不容分说地把明月带上车。
“向先生……”
“以后，叫我寒川。”向寒川不能忍受左震对她的亲近，更不能容忍日本人的威胁——他无法再承受冲进屋内看不见明月的一刹那，内心的惶恐不安——荣明月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都会查清楚，但他要她在身边。
“好吧，向寒川。我跟你过来不过是为了安抚锦绣。你知道的，我没有原谅你。你根本，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明月恢复了勇气，决定抛开感情和向寒川谈一谈，就像他根本不爱她——一旦没有爱这个前提，明月的一切思路都豁然开朗了。如果向寒川爱她，那她就不可能抛开这一份梦寐以求的爱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做不到，她渴望这个男人的爱。如果向寒川爱她，她会顺从这个男人的意愿，呆在他的羽翼之下，做一只深闺中的夜莺，只为他歌唱
“那你呢？出了事就找左震，我向寒川在你心中比不得他可靠？”他从来不是争风吃醋的男子，他的骄傲不允许，但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多依赖他一点呢？看着明月倔强抿着的嘴唇，他烦躁地松开领带，解开严丝合缝的衬衫领口——向先生从来不这样，他是得体的，优雅的，沉稳的——他怎么可以暴躁，怎么可以失态——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明月感觉眼睛有些刺疼，转过头去低声解释，“我清楚向先生无所不能，可是我也有骄傲。你是上海滩独一无二的向先生，而我，没有了你，不过一无名之辈罢了。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需要尊严，需要自由，需要一份感情中的平衡。”她收回看着窗外的眼神，红着眼睛直视向寒川，“你一贯是强者，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求你。”
瞳孔轻微地收缩，向寒川突然觉得困惑，跟着他就这么辛苦？“明月，不必如此，你要相信我。有我在，只要有我的支持，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可以是上海滩乃至全中国最风光的荣明月。”
明月笑了，向先生怎么可能明白现代女子心中的安全感，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和稳固的社会地位都是筹码，都是爱情的底气，这一份底气，让我可以爱你，也可以不爱你，让我的爱情不卑微，不可怜，不需要迁就。女人的生命中也不能只有爱情啊。
“向先生说的是。明月听你的。”她绽放出恭顺的笑容，结束了这没有共识的对话。
新世界夜总会。
这是前田泷一首次带着身后的富士商会正是亮相，华商会主席自然不能缺席。
向公馆。
向寒川一袭黑色燕尾服，温莎领衬衫，黑色领结，锃亮的牛津鞋——宽肩窄腰，风流倜傥——向先生平时着装一贯低调，风华内敛，高深莫测，今夜花哨的燕尾服却挑起了他内隐的艳色与勾魂摄魄的魅惑——“我来和你说一声，晚上有个宴会，我就不留在家里吃饭了。”
“好。少喝点酒。”明月嫣然一笑，也不深问。
“去请程小姐。”出门之后，向寒川命令道。
向寒川出门之后，明月也立刻动身，披上长及脚踝的大衣：“陈伯，我想回一趟西厢弄堂，有东西落在那里。你就让，让那个胖小子，说话声音很大的那个——”
“赵大虎。”
“对，赵兄弟。他送我去就够了。”上一回公寓楼下“向先生来看容小姐”气拔山河，明月瞬间就记住了他，真是憨厚可爱。
“赵大虎？”
“是！”
“去新世界。”
“可是陈管家说——”
“向先生出席宴会不带我，肯定带了别的女人，我要去把那个狐狸精揪出来。”明月语气尖刻，醋意十足。
“向先生对容小姐一片真心……”
“大虎，你觉得我好看么？”明月已经脱了外套，内着一件赭红露肩鱼尾礼服，明艳照人。
大虎羞得满脸通红：“好看，好看。没人比容小姐更好看。”
“可是向先生却不带我，这说明，男人呢，是要管的，稍不留神，就被不三不四的给勾了去，恩？你说我冤不冤？”
“是，向先生有眼无珠。”
明月满意地笑了，拿出一笔钱，递给他：“拿去给你娶媳妇儿，今天的事我会和向先生说。”
向寒川身边的女伴是时下最红的交际花程云漪，黑色露胸长裙，蜂腰长腿，艳色无边——那荣明月呢？前田泷一眼睛一眯，迎上前去：“欢迎向先生，新世界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能得到前田先生的邀请向某深感荣幸。”
“行了，你去那边等着。结束了我自会过去。”明月下车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两分钟。
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握住了明月的手。“向寒川不允许我和前田泷一有瓜葛，今日之后，恐怕我与向寒川……”
“明月，首要的任务是打入日本人内部，你要与前田泷一合作。”
“我明白。”
“进去吧。”
“这是谁家的公子？”“那不是荣明月么？”“她身边的是谁？”
明月挽着年轻男子进入会馆，该男子器宇轩昂，举止倜傥，端的是一个美少年。
“铭少爷，欢迎欢迎！”
“明月小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呢！”前田泷一看了眼向寒川的方向，意有所指。
“李铭远是我在法国的同学。平日都呆在广州，今日难得来到上海，我怎能不尽地主之谊呢？”明月笑靥盈盈，朝李铭远眨眨眼，亲昵俏皮。
“在下仰慕明月良久，终于说服家父，允我北上寻爱，希望能摘获容小姐的芳心。”李铭远谈笑不羁，大方地对明月抛媚眼，桃花眼一张一合，迷晕了不少在场的少女。
“铭少爷，你呀，油腔滑调。”明月脸一红，娇嗔道，“前田先生，不要相信他，惯没个正经的，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谁家姑娘嫁给他，还不要伤心了。”
“哈哈，二位郎才女貌，风华正茂，若真能成此良缘，我前田也算有牵媒之功。”
不远处就站着向寒川。他手中紧握着香槟，指节发白，步步紧趋的眼神牢牢锁定明月的身影。
“向先生？向先生？”
“恩？什么？”
“我说，好久没有看见这么漂亮的一对人儿了，真真的金童玉女，您说是不是？”程云漪温柔地调笑道。
“是不错。走，去看看。”向寒川抢先一步走向他们。
“向先生，这是李铭远，我在法国的同学。”明月神色自若地望着越走越近的向寒川，介绍道。
“向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李铭远，家中行三，人称李三。此次来上海，未曾拜访先生，晚辈在此道歉。”李铭远脱下手套，伸出右手。
“嗯。”向寒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深深地盯着明月：“出来玩也要有节制。外面这样冷，就穿那么点？”
李铭远也不觉得尴尬，立刻脱下外套，披在佳人身上：“向先生说的是，是我照顾不周。”
“你听他乱讲，披着外套还怎么跳舞。”
“啊，对了，明月小姐上回还欠我一支舞，今天，不知在下可否有此荣幸？”前田彬彬有礼的询问，不动声色地带走这个导火索。
“今天是前田会长的大日子，我怎么好拒绝。”明月向两侧的男人点头示意，然后拉着前田的手进入舞池。
“向先生，今天未知会您就带来了明月，晚生在此道歉。”
“李铭远，要不是李祺琛，你还能完整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向寒川拿了一杯红酒，晃了晃酒杯。
“是，是，多谢向先生网开一面。”
“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向先生说笑了，我对明月的追求发乎情止乎礼。”
向寒川猛然停住手上的动作，嗤笑：“明月是我的女人。她做什么自有我来管，轮不到你。注意你的言行，李祺琛的面子没有那么大。”
“是，在上海没有人敢于挑战向先生。可是，您也要听听明月的意愿。明月也许……”
向寒川轻轻地笑了，云淡风轻，却如魑如魅：“向先生没有也许。”说罢，再也不理他，只是盯着明月翩翩起舞的身影。
“明月小姐，上次的事——”
“前田先生，你最好立刻宣布，在这支舞结束之后。”
“这么快？”
“事不宜迟。”
前田瞟了瞟眼神凌厉的向寒川：“可是我们不想得罪向先生，至少现在不行。”
“不是你们，是我。但是，向先生固然生我的气，又能气多久呢？”明月嘴角上翘，垂下眼睑，突然踮起脚尖，靠近前田的侧脸，对着他的耳垂轻吹一口气：“前田先生不相信我的魅力？”
舞池里的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从此以后，你是上海滩的明月，众星无光。”
“谢谢老师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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