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馊了
思绪渐渐有些游离,其间列车穿山过海,幻象层叠,沿途不知道过往了多少奇幻飘渺的异界,途中上下的客人却不多,也或许只是我看不到罢了。
后知后觉地,我觉得……我看不到的可能性比较大。
啊哈哈哈哈~~~~~~~~~~~
我上车时就那样随便地就坐了下来,有没有坐到人家身上?万一有人正躺在那,会不会一屁股坐人家脸上了?
如果不小心真坐到哪位神灵的身上,尴尬。只希望真不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被诅咒或者天谴什么的,毕竟我又看不到,不知者不罪。
可是看不到就是人家原谅的理由了吗?
不,神灵万一不讲道理怎么办,譬如环世界里的神灵就不像是会讲道理的样子。
那个面具之神吃人呢,讲道理?
估计是个笑话。
叹气。
严格说,这应该是我这一世,第一次碰见吃人的神灵了。
要死,要死,果然了,应了那句道法自然变化万千,我竟然活了三世都没认全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
那坐都坐了,我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一下压没压到谁?
要不要挪位置,干脆立在门边好了,可是难道不会挡了谁的路?
……
直到列车停靠在不知何方的一站,那时天色微明,我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没有报站,但仿佛是有了感应,我到站了。
混沌的一瞥后,确实明白了所处之地已是人间。
镇南的AJ第一小学高耸的YF楼此刻与我隔岸相望,我竟回到了住了近二十年的乡下。而这条河流我相当熟悉,是我小时候常去玩的鸣生河。
只是为什么会是这里,淡漠的意识里我琢磨着个中缘由。
水声潺潺,车门旁飘渺的影子对我挥了挥手。
当时我正呆立在河堤上,那高两米左右,刻有不知名文字的墨色石碑突兀非常,我挪开了打量石头的眼神,遥遥向影子点了头。
目送火车在逶迤的河道上远去,轰隆轰隆。
渐渐,它那浅灰的影子消失在清晨的第一道阳光中。
也不知道那样站了多久,时空感渐渐明晰,呆滞的思绪也清明起来。河堤之上那刻有不知名文字的石碑不见了,只有控水闸楼耸立在我的身旁,水声哗哗。
我隐约地记得,目送火车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并没有楼宇之类的建筑物出现在视线中,只有一望无涯的河川与绿地,风吹草低。
水闸,于我的印象里,这里确实是有控水闸楼的,已建成二十多年。如今干涸了半年的河道里,因为汛期将至水流湍急上涨,堤上油油绿野中一只只粉蝶翩飞在如星辰点缀的小花间。
不远处的防洪林里有野炊的人们正高声和唱,人间正是好韶光。
……
不久,我的手机有了信号。依旧是密集的通讯轰炸,和那一次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庆幸我不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不是三年。
这一次时空没有错位。
想到这里,路神风的影子在心头一闪而过,竟有些窒息感。
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孙卓,我滑开通讯记录,孙卓借我手机拨出去的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还静静地呆在列表里。
从未接通过,以后也不会接通。
金蝉灵力忽地波荡着,河面上传来扑通一声,抬头只恍惚地看到好像闪过了一个影子。
水……鬼吗?
往远处踱了几步,余光里远远的从炊烟袅袅之处有了来人。白衬衣迎着河风,晨光打在他白皙的脸庞上,刚准备拨电话的手也缓缓地放下了,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那些远远近近的身影后我笑了。
电话不用打了,要联系的人都在眼前。
我爱的,爱我的,都在。
越来越近,那时他双手各拿着一个灰白色的L标识的奶茶高纸杯,月牙弯弯的眼睛笑得温柔。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奶茶。”
我接过涂逸鹿递来的一杯,揭开盖子尝了一口,温度正好,是Lotus店里的招牌37°C人间风味,红豆软糯香甜。
河风撩拨着涂逸鹿的碎刘海,他缓缓道:“欢迎回来。”
“嗯。”我又满足地喝了一大口,醇香的奶茶瞬间温暖了胃:“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涂逸鹿笑了笑:“我可是要成为冥神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哦?”我笑着看了他,察觉到他有所隐瞒的样子:“好吧。”
涂逸鹿揪着我干黄的一缕头发,凑近闻了闻,抽离身子后脸有些扭曲了:“喂,林小白,你馊了!”
我噗嗤笑了出来:“哈哈,是吗,我没怎么闻出来!难怪了,公交上的人都不坐我们旁边……说起来我好像有一个月没有洗澡了呢。”
涂逸鹿嫌弃地走远了几步,笑弯了腰:“不如你到河里泡个澡?古装剧里很多这样的桥段的,然后我看光了你,你就得以身相许了。”
“不说河里有寄生虫,我掉进河里只能淹死!还泡澡,刚才我还听河面上扑通一声,别是有找替身的水鬼……”我笑得灿烂,皱眉道:“不过,还是不是真爱啦,说好的三世真情呢!我只是馊了你就嫌弃我,还以身相许呢,幸好我没答应。”
“真爱就不能嫌弃你馊啦?我这叫坦诚相待,依然是真爱。”
“不能,电视剧里真爱都不是这样演的!糊了一脸血都亲得下去的!婚礼誓词里也是说不论生老病死……喂,你跑什么!”
“我要去跟旦殷他们说你馊了!”
“你别跑,再跑信不信我抓到了你就亲你!”
“不要!”
“哈哈哈……”
然而才跑到一半的涂逸鹿站住了,转过身歪着头看我:“你刷牙了吗?”
我愣了愣:“前天刷了?”
“……”
涂逸鹿还在犹豫,我已经跑向了喻叔他们。
奶茶洒了好多出来,跑到近前的时候,烧烤架上的牛排、肉串正喷香地滋着油,调料盘上孜然、香葱、蒜蓉、白芝麻的混合物在杨文的刷子下划出一圈圈诱人的油花。
我拿起一串蘑菇扔到了烤架上:“好香!我要吃蘑菇!”
众人:“……”
喻叔:“什么味儿?小白你好臭!”
杨文:“是馊!”
旦殷捂着鼻子:“上次回来香得很,怎么这次回来这么臭?”
喻叔不动声色地跑开了,杨文笑得直抖:“别是恶灵附身了吧?”
旦殷点头附和:“肯定是个脏汉,得做个法驱邪!”
涂逸鹿才走近,眨巴着眼睛看我,被杨文拉着躲了好远。
我阴笑着:“你们说好我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抱一个以明心志!”
众人:“……”
笑得前仰后合地追赶喻叔他们的过程中,我想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这里可能有处我看不到的站台外,大约是因为我与这个地方的牵绊过深的原因。
我曾差点死在这里,溺死。
六岁那年草长莺飞的四月,遍野有了大小孩们挎着篮子挖地菜。泥土弄脏了我的手,可能是脑袋进水,想在河里洗手的我就来到了河边,岸边泥土湿滑,就那样直接溜进了河里。那年鸣生河里溺死了很多人,可却从我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就再没有听闻那样的惨剧了。
旦殷推着我,往烤架旁边跑:“肉糊了!糊了!翻面!休战!”
“哈哈哈……”我抱到了旦殷,蹭了蹭。
涂逸鹿:“我也要抱!”
喻叔:“不行。”
涂逸鹿委屈脸:“……”
旦殷怪笑:“我还不愿意呢!”
涂逸鹿:“那退而求其次好了。”
旦殷惊到扭曲:“你要做什么!哎呀,别抱我!妖邪退散!”
杨文摇头,一脸沉静地递给我一串烤肉,觑着旦殷:“什么退散,以为是动漫?符文是这样念的吗,肯定没用,驱赶不了的。”
涂逸鹿扬着手追着旦殷:“需要安慰!”
我咬着肉串,靠在树下躺椅上的喻叔正暗自偷笑。
嘴角带笑地嚼着肉,一边看着追逐的涂逸鹿和旦殷两个人,一边坐在树下查看手机上的异界备忘录文档,里面有我记载的关于环世界里的种种见闻,一顺发送给他们之后我才注意到更底端文件夹里沉寂已久的一条备忘录,是那次失踪后记载的。
除了记载昔除妖的经过,竟还有当时写下的心情记录。
那些在得知路神风放弃我之后写下的矫情言语:“爱情里,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即使一度心如刀割,也不足够痛死受伤的人,因为心虽最为脆弱,但也最为坚强。哪怕心河枯竭,床土崩裂,也能被偶尔的薄薄细雨滋润维生,漫长而煎熬的等待那总会到来的汛期。
只因我们的心永远都有最后的护壁,源自于对自己的爱。
爱自己,是预防和治疗爱情创伤最好的药。
时间能够抚平爱情留下的创伤,但却不能治愈它。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它枯死,在回忆和岁月里耗尽。
然后在沉静的时光里,某天你将会发现从前执着的所谓的爱情,连这东西的存在都值得怀疑。”
我苦涩地笑着,原来自己曾写过这样的东西吗,看来是曾经被路神风的告白感动得不行的,我也曾深爱过他。
现在放下了那段感情的我,原来也曾度过那么难捱的一段情伤……
如果不是又看到了这条备忘录,我还以为自己又多么理智,多么坚强。
不也一样,深深地痛过,哪里有那么干脆呢。
抬头看着涂逸鹿还在追着旦殷,我删掉了那段备忘录。
这一次,应该没有爱错了。
“老板,再来一串!”我将沾着肉星的竹签递给杨文,笑得认真。
杨文:“好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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