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街生人勿近

作者: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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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有芋



      这里的山村封闭而落后,丝毫没有沾染上城市的气息,恍若与世隔绝一般,只在山下偶或看见两三早已被淘汰多年的拖拉机才后觉这里也是文明开化过的地界。

      漫长的山路蜿蜒曲折,路边三五成群地坐落着坟头,或碑面剥落,或早已坍塌,或只有个新鲜的土包。

      立于这遥迢死寂的山野,想起那“十年一度,都是死于野兽之口”的怪谈,真叫人瘆得慌。

      前头两个背着几十斤登山包的虎壮男人浑然不觉我的吃力,我虽净身爬山,但崎岖的车程后又走了大半天已累瘫。早前那个憨厚的孩子领我们来了山口便不再引路了,还嘱咐我们说现年已经多不在山上采猎,若我们找到了祖上的坟,祭拜完最好赶在天黑前下山,不然碰上饿狼就得遭殃,更不要闯入禁区,有野兽吃人。

      然而不便坦言我们正是为了此事来的,说来对于玄门子弟,野兽可怕还是僵尸可怕,应该是野兽。至于这孩子口中吃人的野兽实为僵尸,埋葬地点在这附近,会场行事记簿中有关记述被一笔带过。

      僵尸,定义上六道之外的邪恶存在,嗜血食髓,别名粽子、锅包肉、芋头等。此次事件中,应是被法器束缚尚未完全复苏,不过利用尸气来迷惑山民,使之陷入幻觉而加以迫害。

      这类案子一般玄门不接,缘山野之间万物滋长,于六道修行奥秘深沉,哪怕是死物也会得自然天华而成精,容易遇见boss之流,除此远山野壑的,战场不熟又很容易失了地势落入下风。喻家一门本不该例外,旦殷却仗着艺高人胆大,剑走偏锋。

      “入了这行别的不说,首先得有个不畏伤死的精神,金蝉葫芦只要不离身,你是没大问题的,我没问题,他更没问题,怕个鬼。”

      旦殷说着,又搬出了杨文的话说了一大堆不带喘气的,什么虽是个百年的老芋头,但早就被先人收拾过,现在出来害人,应该是年代久了,捆尸索松落让它能活动。上乘法器的威力会随着年月增长,两相消耗,再加上他们这两个玄门杰青胜算很大。最终目的是拿了法器,回头跟师傅说是在古董市场上淘到的,他老人家应该很开心。

      我不大吃这一套粗暴的没问题三连,倒是赚上一笔让喻叔开心的事情令人心动,只不过这案子很危险。

      “第一,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魅奇谈里也向来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金蝉是厉害,但在庇护我的同时再分流法力作用于阵法定然法效打折。第二,这是你们第一次脱离师傅单干,对付的是僵尸这种存世罕见的物种,再摊上我这个废……”

      他意味不明的微笑怔住了我,后觉这厮应该瞒着喻叔浪了很多次。

      马君,此次事端的牵头人,旦殷和杨文的大学同学兼好哥们,闲聊说起家乡深山里有一片传言不可擅入的禁区,常年被薄雾覆盖,十年一度会连片生长出珍贵的巨型灵芝,甚至在禁区的中心位置有蜃楼般出现的华丽宫殿,里头满是奇珍异宝,然而有诡怪凶残的野兽驻守,深入此间者多有去无回,一批又一批的寻宝者埋骨其间,他的亲爷爷也不幸如此。

      事出异常必有妖,旦殷和杨文查阅文献后决定北上一趟,而我关心则乱,瞒着喻叔向辅导员请了七天长假便跟着颠了来。

      渐入腹地,斑驳的日照敛退,越来越重的寒意搅和着潮湿的晚雾,冷寂的草丛里蹿着野兔、野鸡,空悠悠的山林回荡着音调怖人的鸟鸣。

      “这鸟叫得真难听。”我禁不住吐槽,硬着头皮蹲下系着不合时宜散开的鞋带,轻轻的,背后似是被人拍打了下。颤栗地抱臂回头,却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一白幡似的东西从不远处掠过,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站起身,猝不及防,一剥了皮的死畜正正地从头顶的树梢上掉了下来,又一端勾在了上面,摇摇晃晃地带着那狰狞的空洞眼窝在我咫尺的额前甩来甩去。

      我啊地大叫着连连退了几步。

      三人不安地打量这辨不清是狸子还是什么东西的野畜,死状蹊跷,似乎有所预兆……

      不想这样留着它吓后来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腐烂不堪的动物尸首弄下来,找了个远地方扔进了坑里,却在远眺时无意中发现山沟里连绵百米各种动物的干尸。

      还远不是禁区的范围就已经有这么多被吸食了精气,明白了这老僵概是近乎复苏,再不敢耽搁。执罗盘寻到了林子深处一片阳气稍重的地界建起营地,朱砂画符、墨线压阵紧着伏魔布局。

      夜半,我瑟缩在夸张地贴满了黄符的露营帐篷里翻看着行事记簿比照此类邪物伏诛的史迹,坐守老树为中心的阵法中位。

      他们忙着扫尾,然而紧要关头旦殷这粗线条还说玩笑话:“这次的糯米分量足,倒像是那家米店的老板看上了我要招我当女婿。”

      杨文叫他别扯,谨慎着手上的活,别数错了铃铛。随着银铃作响,我探头出去,见他们踩着禹步入阵,正把法力附着的铃铛依五行方位悬在墨绳上,将绳子各自盘绕在几株须两人合抱的大树之间成掎角之势。想必一旦那老僵被绳子捆住,钳制于这犄角之内,就会削弱它一半的精气。

      阵法完成,四周的光源却忽地闪烁得厉害。接着只感应阵法骤然开启,灵力涤荡,铃铛们急速摇晃着发出叮叮叮的声响。不明的雾状存在竟蠕动而来,土方位的铃铛倏地震破两只,余下的死命拽离着绳子,仿佛能够将其扯断。

      天啊,还没见到真身呢,这法铃就破了?!

      忐忑地扣上了窗子,耳畔又接连传来法铃破碎的声音。

      手握金蝉强自镇定地坐在帐篷里,眼见贴边撒的糯米黑了一指宽,内壁贴着的黄符急速湮灭。

      他们在外面念着口诀,听不清,速度快得我即使阅过几回也吃不定他到底念的是哪一段。

      突地,仿佛口鼻里被强塞了深度霉变的烂菜臭鱼,作呕不止。这臭得差点感官失调的气味,预兆了这场恶战的开始。

      而那刹那,金蝉出奇安静。向来邪气越胜,术法之间的博弈越激烈,眼下明显来者不善,金蝉应有所动静。

      一时万物沉寂,令人觉着早前那股恶臭……可能是错觉?但只试探着吸了一口气就臭顶天灵,几可当场去世,挣扎着翻出防毒面具罩住自己。

      砰的一声,断了一根主绳,物件窸窣崩落。破法后二人被符术反噬,吃痛地叫了一阵,惨不忍闻。

      这败阵的速度简直了,说好的胜算很大呢。不行,与其这样干着急,不如集中精神祷告,或许能催化金蝉的护佑之力。

      闭目,默念。

      未多久,金蝉开始发烫,霎时惊雷滚滚,伴着雷鸣传来一种类人的嘶吼,那动静不像是耳朵听见的,更像是直接在脑袋里炸裂一般。

      山雨倾盆而下,棚布、树叶、碎石无一不被浇注作响。气温陡然降了十几度,如堕冰窖,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颤栗不住,瑟瑟地紧在一起。

      不知道多久后,浑身骤然失力,我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里万物混沌,直到帐篷上投下一个奇怪的影子。

      我呆住了,它不是旦殷,也不是杨文,是……是……那老僵。

      长影。

      伸出僵直的前肢。

      缓慢地转着身子。

      忽地不见又忽地出现。

      随着影子的变化,逡巡着似要靠近……

      “破!”杨文远远的一声大喝启动了围绕帐篷四方主位的符文,火光四射中老僵被砰的炸起。与此同时轰的惊雷一声,四方灵波骤涨,阵法中央灵压过高,我当即失去了意识。

      待到次日,在出山的路上才脑袋沉沉地从旦殷的背上醒来。我思索着醒来前最后记得的梦境,而他们似是憋了一夜没怎么说话,争先恐后绘声绘色地描述昨天那芋头有多青面獠牙,邪力通天。

      说如非有阵法、符术卫衣的护持,这老僵简直就是生化武器,尸毒导致十步之内必无活口。如我所听闻的,打的极为艰辛,但天雷劈了中位的老树,主绳火舌交织下,阵法灵力空前高涨,压制了邪力,旦殷杨文就借机制服老僵,最终一道火符送它归西,结束了他们所谓胶着的战局。

      “胶着吗?我怎么记得是连连败退?”

      “那是战术好吗!叫诱敌深入!不然它怎么会去靠近中位……”

      “行吧……”

      这事令人诧异的却是怕烧林毁山,起初并没有打算启用火电一干的符术,天气变的太巧合了,天雷劈的也太巧合。当然,也因为火电雨符什么的连用,以二人的修行在对付老僵的同时确实有些负担。再者帐篷着火,火烤雷劈的我虽昏死却神奇的毫发无损,旦殷说火里捞人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呢。最终,这样的大运,三人一致觉着多亏了神力莫测的金蝉。

      后知后觉,我联系着这事与昏迷时梦境所见,梦中见过在山中采药的布衣男人,记起袁世昭这个名字,也想起自家行事记簿里一段原本并找不到归属的零碎散记。

      “……‘复见袁公,其行动、颜色已无似从前,异声而出,啖血食肉’…… ‘弃医伏魔数十载,见世间道友褫夺异种生命千百,予常感喟是非存焉,直以诛无伐尽未尝企及正途。袁公在时,每论此事,言及尸僵之长生道善也邪也,其不惧斧钺之力善也邪也,筋骨之强、爪牙之利,何为无益’……‘民有疾,未知药石,医道大革始于此,审毒察恶,彰明其理’……‘尔来复十余载,今世袁公托付不效,愚怀忧叹葬其于此,期以来人应吾之志矣’”。

      不知为何,许是天道轮回,从前喻门先祖遗留下来的还是经由我们之手解决了,只是依然是远远背离这两位前辈所期盼的方向,终是诛无伐尽。为此,出山的路上三人沉默许久。

      彻底走出大山来到公路上已是傍晚,旦殷抽着烟坐在路边等着两个小时一趟的土巴士,对过时间,下趟巴士是今晚最后一乘。我和杨文坐在背风的地方玩着平板上新装的双人通关游戏,不过他老是丢了命,只是看我玩。不一会旦殷叫着我和杨文,才发现远处缓缓地驶来一辆灯光昏暗的巴车。

      我们三人都很疲累,拖拉着行李便上去。
      旦殷在后面拖着许多行李,虽说材料用得精光,但剩下的器材,加之他们两人后来又去挖的坟头土、捡的法器、灰骨之类,零散的东西摞得又是一堆。

      杨文先上去了,给了张二十的人民币,招呼说三人。那检票的妇人一直没搭腔,好像是在打瞌睡一般地微微晃着脑袋,宽大而破旧的毛被裹得只剩下半头干枯头发在外面,昏黄的光线下似是几月未曾洗过头。杨文将钱往她身旁放下便径直去找座位,旦殷上车后,巴士像是年久失修吞了吞才发动。

      原本坐在我们前面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挪了位置,到了最前排,大概是嫌我们身上的那种腐臭味。我们三人互不嫌弃地窝在一起,找了合适的姿势睡下。

      车才开没多久,路边有个老头,浑浊的声音大声地喊着,隔着窗子听不太清,杨文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才打开窗子,才听清老人在喊什么。
      “快下车!不能坐啊!”

      老人着急而惊恐的神情消失在拐角的山道上,三人顿时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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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鬼故事嘛,都是故事,不可能是真的喔,跟我一起念一遍,世界是物质的~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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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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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巷月,井梧桐




    拈花一笑坠红尘
    那一世奴着戎装,但求与君执手。



    执子步仙魔
    未曾为祸,六界不容。仙身尽毁,独身永归。何以为局?何以执手?执子步仙魔,我与你,共踏年华。



    一“吻”封唇
    强推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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