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

　　“你听说过七个小美人的故事嘛？”
　　什么七个小美人啊，应该是七个小矮人吧。明明是长相丑陋的矮人族，在你眼中怎么就变成了美人呢？你喜欢身高比较矮的？
　　“不是哦，就是七个美人的故事。”
　　……连小都被扔掉了吗。

　　这段对话发生在一家服装店中。
　　说实在的，她无论穿什么，我都觉得比她口中的美人还要漂亮可爱。真的，世界上绝对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女性了——眼睛仿佛在低喃着情语、一举一动都在撩拨我起伏不定的情绪。被她称作美人的那几人，绝对比不过她。

　　不过这些话肯定不能说出口，因为我无法确定会不会吓到她。要是被她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衣冠禽兽的人内里也是个禽兽，指不定会被怎么对待。
　　只有被她赶走——绝对不愿意。

　　我拿起一顶白色的贝雷帽，准备向她推荐。转头却见她扁着嘴看着远处的三胞胎一般的美女、继而在自己胸前比了比，露出挫败的神色。

　　没关系的，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脸也不是胸，是气味。就算这话听起来像个变态我也要说——对自己说。
　　真抱歉，我还是太胆小了一点。
　　好在那几个美女马上就离开了这里。她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虽说放下了比在胸前的手，面上却还是异常复杂。

　　然后，就跟我聊起了，“七个小美人”的故事。

　　1.

　　前言好像有点长——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我为了不忘记与她的回忆而记录下来的文字。也许因为十几年的幽闭经历导致我语言混乱不堪，但我看得懂就足够了。或者说，我反而希望满满的都是我脑部妄想的文字不要被她看懂——这样太难堪了。如果你已经翻开了，看见这行字后请马上合上，拜托，我跪着喂你吃饼干好不好。

　　跪着喂饼干啊——
　　我几乎能够想象到她居高临下的目光了。那双圆润的小脚可能还被白色的运动短袜包裹着踩在我的大腿上，还不安分地动着。灵巧的舌头舔舐着饼干上面的砂糖，不小心划过我手指的柔软温热的触感、我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让她把我的食指完全吞进口中，然后因为嘴部被占领而逐渐染上潮红的面色……
　　……
　　打住，禽兽。要妄想也得在后面一点再妄想吧。要是她不小心往下瞥了两眼怎么办。况且我对她宣称自己是看着童话故事长大、绝对的人品好思想好技术好的三好青年，她也毫不保留地相信了我。

　　虽说，童话故事往往仗着小孩看不懂而写了很多晦涩的内容。
　　就像她那时跟我聊起的，七个美人的故事。

　　“是美人哦。跟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不一样啦，这个故事叫做，富商与七个美人。”

　　我想象不到在小孩眼中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故事是长什么样子的，但就我看来，它一看就会在审核的第一轮被刷掉。不过是依仗自己是个都市传说而肆无忌惮罢了，这种行为比童话还让人不齿。
　　是的，这是个传说。
　　她说看见了刚刚的三胞胎就想到了这个故事，最近盛行的、比街头的小红帽还要广为流传的都市传说。

　　故事的内容是什么呢？

　　结局自然是富商死亡了——坐拥七个美人的富商，怎么可能长命百岁。这倒是与白雪公主完全不同。
　　也对，毕竟白雪公主是个美丽的公主，而富商不过是个啤酒肚长了几十年的秃头老妖怪。如果我是王子，肯定不会选择后者。
　　至于那七个美人——

　　“刚刚那三胞胎，最开始有人曾经看见过七人同行哦——”

　　她头顶戴着我给她选的白色贝雷帽，连衣裙随着她的动作扬起，看见洁白诱人的大腿——可惜的是风太小，看不见今天的颜色。
　　真可爱。我感慨着。

　　“不过嘛，现在好像只剩下那三个了。”

　　路边的小红帽——她面上洋溢着与我客套的微笑全然不同的热情的笑容。

　　2.

　　七人同行代表着什么，我不会不清楚。
　　能与三胞胎并列在一句话中的，只有七胞胎了——但七个小婴儿挤在一个肚子里，在我眼中可能性不大。三胞胎都是我认知范围的极限了，更何况七个。
　　所以，这些对我而言，都是无稽之谈。
　　都市传说，只要小红帽是真的，就足够了。

　　无论她在传说中是多么可怕、我也只会觉得可爱。无论她在传说中是多么血腥、我也只会觉得圣洁。无论她在传说中是多么不合常理、我也只会觉得她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穿上连衣裙是天真烂漫、换上牛仔裤是温柔豪气、套上低胸衬衫又是性感尤物。我这简直是吸毒晚期的症状，不过与那些挣扎着要戒毒的人不同，我还想再吸一辈子。
　　究竟是为什么，我现在还闹不明白。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无可否认。

　　就算传说会成为历史，小红帽的故事也会在我心中成为唯一的故事。小红帽也会让我陪在身边，成为唯一的猎人。
　　虽说，我想要成为猎人，过早了。

　　“好像就在附近啊——”

　　什么？

　　“你不好奇吗？那个富商。”
　　她的声音太过莞尔，我回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话的内容。

　　好奇什么？那个富商？
　　不好意思，我只觉得有些羡慕。

　　“美女们，究竟去哪里了呢——富商又，坠入地狱了吗——”

　　她仿佛在唱童谣似的，一阵我没听过的调子从她喉中传出，一下下地把我胸口里所有东西都挤了出去。

　　3.

　　她真的去找那个富商了。
　　她偶尔会在晚上出去，每当我半夜醒来抱不到身旁那个软绵绵、又有诱人香味的身体时，就会在脑中脑补着她在睡着的我面前脱下那身可爱的动物睡衣、露出我肖想已久的躯体、却又换上连衣裙的画面。每每脑补到这里，又会为了自己睡死过去错过了那幅画面而自我厌恶。

　　不对，禽兽，别想了。人品好思想好技术好的三好青年怎么可以对未成年少女出手呢，抱着睡已经是极限了好吗。

　　我换好衣服，从地上捡起她随意地扔在地上的睡衣，叠好放在床头。她的气味一下下地从躺过的被窝、穿过的睡衣里逸出，挑拨我的嗅觉。我忍住回去抱着衣服嗅气味的变态行为，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别墅一样的房子，走了出去。
　　我之前很少出门，特别是在晚上出门。空荡荡的街头随时都可能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往往都不会是她。

　　而且经常会有女人上来搭讪，偶尔还有男人。
　　跟不是她的人对话，不知为何，我总是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我成为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值得让他们特殊对待。
　　明明我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关心。
　　明明我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关注。

　　这也是我觉得无法理解自己的原因之一。

　　在我告诉她，我看童话故事长大之后，她偶尔会让我念故事给她听。但更经常的，是待在书房中跟我一起看书。
　　看那些与童话截然不同的、真正充满正能量或负能量的文章。与我极易被挑拨的心情不同，她无论看什么，都能当成一个笑话来看待。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虽说，看了那么多书，我也不能解释那股印在了我的灵魂上的她的气味是为何产生的。

　　我顺着她的气味，站在了一幢高楼大厦之下。
　　尽管是半夜，门口仍然守着门卫。他们在这个时间显得更加放松了，如果想，肯定比白天还要容易溜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竟然没有被发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还是说她其实认识这里的高层？
　　……
　　这样，就太不安了。
　　虽说我已经把我自己印上了她的标签，但我一直想的，是把她印上我的标签。

　　——不能啊。
　　——不能让她离开 离开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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