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

作者:解药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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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夜


      可儿将信将疑地退了出去,房门关上了。锦缡觉得身心俱疲,却是一直睁着眼望着床帐,也不知望了多久,才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意识模糊了去。

      郎坤北从北殿回来席上就没得着闲。郎军方面的大小将军、官员都到了场,另外自然还有锦军方面的作为娘家客,自是不能失了礼。郎坤北最先敬的是上官铭、上官若风这一席,郎元山与锦澜城陪在上面。郎坤北又同上官若风客套一番,听他说了些场面话便转向了下桌。

      大少爷郎乾南也在席上陪了一会,就匆匆下去了,临走时一拍郎坤北身后的李子林:“替你们司令挡些酒。”说完又拍拍副官华良的肩。

      李子林被他拍得颤两颤,看着郎军的几位大将借此机会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拽住郎坤北只管灌他不放,李子林又颤两颤。

      华良刚与同僚饮完一大海,看见李子林这般模样问他:“你莫不是感了风寒?如此正好陪杨将军喝两杯驱驱寒。”说着塞给他一大海碗的酒。

      郎坤北回头看见他对着海碗欲哭无泪的神情,接过来,手向上一抬:“杨将军,请。”结实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一碗酒已见了底,他抬起袖子擦去下巴上的酒渍将碗放在桌上。

      杨将军抱拳说:“司令海量,末将佩服!”说完也拿起一碗酒饮尽,末了将碗翻过来,碗底滑出一滴酒水。“祝司令与锦司……与太太百年好合!”

      郎坤北走到哪李子林便亦步亦趋地跟到哪,生怕他喝多了站立不稳闹出笑话来。只不过跟了司令这么多年,他从没见他喝醉过,今儿一见,果真是海量的。席间众宾客但凡是谁举杯过来他就没有推辞的,照他这么个喝法,李子林真怕一会要抬着他回北殿。

      好不容易打发完了郎军众将,他又来到锦军这一桌。汪凯奇被从乌兰察布调回来,近日代替锦缡负责着锦军内部事务。郎坤北是了解这个人的,他是锦缡最为看重的参谋总长,在锦军里头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想着招揽过去,奈何他一门心思效忠锦系。

      锦军的这一桌并不肯给他面子,都看着他却没人过来敬酒的。

      郎坤北着意李子林倒满三大海碗,他举起一碗,目光扫过牛世昌、汪凯奇、邓清露、陕西将军胡明、江北将军李华邵、山西将军刘敏鹏,张乔、刘伟业两位副官。人也算来得齐全。

      席间本来的嘈杂渐渐静下来,都望着这边。郎军那边有人见着锦军故意给郎坤北尴尬,怒气冲冲地要过来,华良伸手拦下了。

      郎坤北仍兀自举着碗,说:“今日是我的好日子,诸位肯踏进郎家的门槛坐在这里,便是我郎家的客,是客,我便要敬上三杯。”郎坤北连着饮完三碗,拿着碗往桌子上一扣,手拄着桌沿稳了一会直起身子:“诸位慢用,失陪。”

      “慢。”郎坤北转回身看见汪凯奇站了起来。汪凯奇手捧着碗,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透着冷峻讥诮的色彩:“我也敬郎司令三杯。第一杯,愿郎司令言而有信,敬她、爱她、护她一生。绝不欺她、骗她、伤她。”汪凯奇一把扯下眼镜摔在桌子上,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整个席间彻底静下来,人人屏住呼吸留心着这一边的状况。郎元山坐在首席,看着这边近乎白热情况,岿然不动,面不改色。上官铭父子对视一眼,收回了视线。锦澜城却面露难色,他站起身,刚要开口制止,被郎元山伸手拦下。郎元山冲着他摇摇头,又看了一眼郎坤北。锦澜城也看向郎坤北,终是犹豫不定地坐了下来。

      郎坤北面色未改,站直了身子,缄默地审视着他眼中的光彩,等他继续说下去。

      汪凯奇举起第二碗:“第二杯,愿郎司令表里如一品格良善,令夫人此生并非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郎元山与锦澜城端得住,但是郎军大将血气方刚,自是容不得自家司令在大喜之日受辱,纷纷起身,将碗摔得噼啪作响。身前的圆桌险些被推翻,桌上的铁瓷器皿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郎坤北没回头,抬臂向后一扬,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汪凯奇又举起第三碗:“第三杯,愿郎司令今后诸事三思而后行,不至伤害夫妻和气,更不至伤害两军和气。”汪凯奇喝完,将碗重重一摔,瓷碗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顷刻间变作了细碎的碴子。“若郎司令做不到,锦军将士宁身碎犹报此仇!”

      郎坤北见他全部说完,回头看一眼郎军那席,那目光透着森森寒意,更是不容置喙的专断果决。郎军中以上将军杨广开为首,纷纷喟叹着放下了手中的枪,一个接一个地坐下,纵有不甘亦不敢忤逆,但是依旧难免低声咒骂,义愤难当。

      郎坤北道:“汪参谋长对内子的忠护之心令我铭感五内。只不过阁下的一些观点我不能苟同。夫妻相处之道不同于两方邦交,我与缡儿结合是因我甘心爱护她一生,而非谋求郎锦两系形式上的一统。”

      汪凯奇冷笑起来:“望郎少帅牢记今日之言!”言罢,他转身离去,他带来的卫兵随扈也都跟着一道出了前厅

      牛世昌等人碍于锦澜城还在,故而依旧稳坐席中,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一时间好好的宴席场气氛冷凝下来,尴尬无比。

      汪凯奇领人走了有一会,锦缡的两位副官张乔、刘伟业对视一眼,一同举杯向郎坤北敬酒:“预祝郎司令与我家司令白头偕老。”

      郎坤北笑笑,两手各执一碗:“代内子谢过二位。”

      锦军的人走后宾客也相继着走尽了。郎坤北送过最后一拨回到前厅,觉得头重脚轻倚在门口的红漆柱子上。柱子新刷过漆,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他想走,却懒得动。

      四少爷郎上洋脸上红扑扑的,端着两碗酒四处找着他,见了邱家少爷邱维森还没走,便问他二哥在哪。邱维森刚看见郎坤北,领了他出来,自己也正好告辞离去。

      郎上洋端酒端得小心,生怕洒出来,见到郎坤北就高兴地喊他:“二哥!原来你在这啊,正好,别人都敬过你了,我还没呢。”他走到跟前把碗递给郎坤北。

      邱维森看着他的面色,像是真的醉了。“喂,你还行吗你?”

      郎坤北极轻蔑地笑:“如何不行。”他接过郎上洋的酒,等着他来碰杯。郎上洋朗声说:“二哥娶的嫂嫂极合我心意,我祝二哥二嫂天长地久!”

      郎坤北习惯性地仰头喝下,这是他这一晚上做得最多的动作,喝道食管里火辣辣的,胃也跟着抽痛,面上却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邱维森注意到,他这云淡风轻是有别于往日的阴沉缄默的。

      邱维森敲郎上洋的脑袋:“欺负你二哥喝高了不是?那是你嫂子,哪轮得到你合不合心意?”

      郎上洋敬完了酒满足地笑着:“哪里,这么多人里只有二嫂肯同我好好下棋,且还是未必能真正赢得了我的!”他有点得意。

      邱维森笑出来,郎坤北也笑,脑子反应一会,自言自语似的问:“她的棋艺竟这般烂么。”

      邱维森满面含笑地看着郎坤北,“当了新郎官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今晚汪凯奇一闹,郎二少爷的似海深情与君子气度不消一日便能传颂全国,该是惹了多少闺中小姐的伤心绝望,多少政客揣度品评!有多少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们这一对呢!不信就瞧好吧,过了今晚,各方军阀辖下将有不少的半吊子政客出来杜撰,拿着破笔杆子臆想连篇地分析时局变革,中间还要加上不少两大司令的情史秘事,总之花边新闻飞满天。”

      郎坤北依旧没动,也没有反应。

      郎上洋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问邱维森:“不至于吧……邱大哥,我二哥素来是有胸怀有气度的,面对那个汪凯奇的为难也是刚好的摆出个态度来,何至于你说的那般……还是二哥与二嫂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更值得人关注?”

      “得了吧你小子,”邱维森一把搂过郎上洋的脖子,对着郎坤北一摆手,扯着郎上洋往出走了。

      出了花厅,看见不远的地方燃起了烟花,邱维森有些错愕,胳膊还夹着郎上洋的脖子,有些失神地感慨道:“曾经锦大小姐与路少爷的那场事闹得再怎样轰动,也终究是人死如灯灭。谁人都以为锦大小姐失踪了两年,便是香消玉殒埋骨他乡了。不料她刚一回来,这才多久,便落进了你二哥的手里。小子,学着点,你二哥就是神呢!死了心的人都能再为他生出一颗来。”

      郎上洋又问他:“邱大哥,阿缡姐姐……我二嫂她,她和我二哥还有那个故去的君子路笑安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呵,说来也都有个七八年了……不过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在你二哥跟前可不许提这些事。”

      “提个什么嘛?邱大哥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总之哥哥教你的是好话。”

      正月十五上元节,省城大街小巷里燃起的烟花映亮了天空,街上熙熙攘攘的闹灯会声音隔了这般遥远都能传进郎府。

      郎坤北屏退了李子林等人,一路上边看着烟花边听着那远方的鼎沸人声。杵在北殿门口吸了一支又一支的烟,怎样也不舍得将目光从那色彩斑斓的花火上移开。

      他总觉得这般布置的婚礼总归还是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忘了,这样的节日里,最应景的莫过于漫天焰火。

      只不过烟花易冷,怕是怎样也再见不到数年前那一晚,震颤了天地九霄的华光了。打那之后,怎样的繁华也终究是逊色。

      直到他听到里边的门开了,传来母亲的声音,是要派人找他的,他才掐掉吸了一半的烟走进去。回头看一眼,六角的菱砖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烟头。

      阮月华还有两个姨太一直守在北殿一楼里,见他进来时脚步还算稳,都迎了上来。阮月华捏着鼻子走近:“这一身的烟味酒味,赶快去换了!”

      郎坤北点头:“是,母亲,二娘、三娘。”说完他便要上楼去,阮月华又一把拉住他,三姨太走到近前来,未言声先笑出来:“你母亲之前可是怎么说的?”郎坤北扶着楼梯扶手,想着,却没想起来。

      二姨太见状便问他:“你现在多少岁了?”

      “二十五岁,二娘。”郎坤北想也没想便开口答了。二姨太三姨太都看着阮月华笑起来:“这回姐姐是不能放他进去了,连自己几岁都能记混了,真是醉得不轻!”

      郎坤北抓抓头发,脑袋上还留着几片金花,在灯光底下闪耀着,光辉熠熠,明亮得像星星,像月亮。“二娘三娘就别拿我取笑了。我着实是……不对,今日是正月十五的……”郎坤北不禁笑起来:“是我糊涂了,母亲。”他歉然地看着阮月华。阮月华也笑了:“自己的生辰都能忘了,还没吃着什么东西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吱呀一声楼上睡房的门开了,锦缡穿着大红的袍子外边罩了件小红褂子走出来凭着栏杆向下望着。她本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声响便起了身,正巧听到今日是他的生辰。锦缡走下来对着阮月华唤声母亲,又叫了二娘、三娘。阮月华问,是不是吵醒了她,锦缡摇头说不是的。

      郎坤北接着方才被她打断的话题说:“这样晚了不能劳母亲动手了。”

      三姨太瞧着锦缡问的却是郎坤北:“难不成要新娘子给你做?今日事多,但是再怎样忙过生辰都是要吃面的。”阮月华也推他:“快去洗澡吧,一会就做好了,用过了你们也好休息。”

      郎坤北说不过,便上楼去了。锦缡望着他的背影,看得出来他是真没少喝了。她又转身对阮月华说:“母亲也回去休息吧,面我来煮便好。”

      二姨太好奇地打量她:“咱们家可嫁进来个手巧的,合着这些个大家闺秀哪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阮月华仍觉得不妥:“你身子不方便,且有哪个新嫁娘洞房花烛夜去下厨的?”

      她不肯,锦缡也没硬要做,送走了两位姨太她闲着也是没事,便进去小厨房里帮阮月华和面、切面打下手。

      锦缡以为阮月华自己煮便是为博个彩头随便做做而已,对着她的刀工却是一个劲的感叹。锦缡细细看着那一根便装满一整碗且不折断的面条,由衷地赞叹道:“母亲真是厉害,这样的面我是煮不出来的。”

      阮月华得意地笑笑,继续切着面。锦缡揣度着郎坤北的饭量:“这样大一碗便足够了吧?”

      阮月华瞥她一眼,见她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盯着那碗荷包蛋寿面,颇忍俊不禁:“一碗面可不够三个人吃。”

      郎坤北洗过澡头脑清醒一些,走过来听到阮月华这话便问:“母亲也同用?”

      阮月华无奈道:“这是真醉了,我何时吃过宵夜的?”她又向锦缡的肚子努努嘴:“那里不是还有一个?”

      锦缡脸一热,垂着头端过先做好的那碗拿到餐室桌子上,又回来找着壁橱。郎坤北走过去拿出两双筷子交给她,看着她接过又垂着头走了。

      阮月华微微失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态,瞧着锦缡的背影怔忪了一会。

      阮月华做好了面就没多留,郎坤北和锦缡送她出来,她又单独拉着郎坤北说了两句话。锦缡不晓得说了什么,在门口等他一会,两人一同回餐厅去吃面。锦缡吃得快,见他吃得慢条斯理地,等得直犯困,小声地嘀咕句:“你发脾气可比吃饭快得多。”

      郎坤北没听清,她却不肯再说第二遍了。他也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便没再问她。

      上楼的时候锦缡走得极慢,落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睡房。

      她也蹭了进去,只见他四仰八叉地躺着,过去叫了他几声都不应。锦缡探一探他的额头,觉得他是真的醉了。锦缡在床边离他远的位置躺下,刚一仰躺着便觉得肚子压迫得她喘不过气,不得不侧着身子睡。

      半梦半醒间觉得肚皮一凉,像是有羽毛扫过,痒痒的。她伸手一抓,竟是抓到了一个滚烫的头颅。锦缡差点惊出一身汗,郎坤北停下来伸手拉开床头灯。饶是虚惊一场,也足足是吓得锦缡脱了力。

      郎坤北继续吻着她。锦缡两手捧住他的头,急切地说:“不行!”

      郎坤北将她的身子向上提一提,吻住她的嘴,含混地答她:“月份大了……我会小心的……”锦缡死死抵着他的胸膛:“那也不行!郎坤北你醉了……”

      郎坤北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她。“因何不可?”

      锦缡被他问得怔住。她躲着他迫来的目光,吸吸鼻子,不无委屈地低诉着:“如今我还有着身孕,你也要来欺负么?”

      郎坤北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着她红得通透的脸,隐忍而委屈的神情。锦缡的眼里像是盛了水,那里边透着畏缩而恐惧的光芒出卖了这一副逞强的架势。而在方才的挣扎推搡之间,她的鬓间沾了汗水,身体似是升了温,有一缕浅淡的馨香蒸腾出来。

      郎坤北定定地看她一会,声线更是黯哑而紧绷:“老实些。”

      说罢又欺身上来。只是这一次的他极尽温柔而小心翼翼。那是锦缡从没见过的温柔。

      几经缠绵厮磨两人身上的衣物都几乎褪尽了。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这样黏糊着让锦缡也跟着难受起来,困意全无。

      “我当真是被你白日里的绅士风度骗了去!还以为你果真为了我的身子着想,把规矩礼法都作废了,合着到头来,还是供你消遣的!还有啊郎坤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的,上一次……上一次在马场庄园,都、都见红了……”

      锦缡死死闭着眼,这一闭眼,眼里的水毫不挽留地流淌出来,像是一条蜿蜒的清澈河流。滴滴滑落在红绸子薄衫上,被那红吞噬了。

      半晌没感觉到他的动作,锦缡的眼睛嵌了一条细缝,看见他竟伏在她身上睡着了。只是手臂仍如铁柱一般支撑在她的肚子上方。

      锦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躺回去,这一来郎坤北就彻底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锦缡身上。锦缡嗷地大叫一声,像是惊着了他,他一翻身,挤在她身边斜斜地躺下了,一点没有要醒转的样子。

      珠儿这几日瞧着,她就觉得太太有些发蔫,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往沙发里一坐就是好半晌地不动一下,眼神也直勾勾的。

      若是放在以前小姐丢了的那两年,这一准就是在思念小姐了。再往后推,那便是在伤心老夫人的过世。而若是放在前一段时间里,便是在担心老爷的身子。而眼下老爷都从麒麟潭出来了,就在锦宅等着小姐三朝回门呢,那太太这样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嫁出去了女儿,她难受。

      珠儿直叹着气,本来以为太太是听不到的,没成想太太却来问她:“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珠儿走到季逸云背后,给她捏着肩。“都说成亲是婆家的喜事,娘家的愁事。我看这话一点不假的。我也万万想不到,大小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呢?以前老夫人就说,锦家人气不旺,幸亏有个大小姐,有她在,就算把这锦宅作得翻了天那也都是乐事,都是笑声。大小姐一不在,总觉得缺了好多。”

      季逸云拍拍她的手,说:“费了那么多周折,总算把她嫁过去了。可是我怎么后悔了呢。珠儿你说,她要是不嫁人,就在锦家把孩子生下来,那我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斯枯燥乏味。虽则澜城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可是那孩子生在郎家,是郎家的人,我看几眼也是有数的,想让他在我身边长大,陪着我,那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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