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洋兴叹

作者:飞世尽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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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过后,天气已颇为寒冷,白天还能借助毛衣御寒,一到夜晚,那稀稀拉拉几缕毛线搭在身上,实在挡不住见缝插针的飕飕冷风。
      又轮到值班。九点以后,校园里除了宿舍楼还亮着灯,其余各处都是沉寂,显出热闹之余的冷清。天正中一轮黄白的圆月,与周围乌蓝的云幕相映,愈发惨亮了。在这一片冰凉的月光中,地与墙都仿佛下了一层霜。
      将对讲机塞进兜里,缩下脖子竖起衣领,双手笼成袖筒,骨子里却还一阵阵地发凉。幸好事先向门卫借了件军大衣,否则单凭里面那件不及一张纸的薄西装,难保不冻成冰棍。
      “万老师,值班呀。”甜软的嗓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伴随着咯咯的高跟鞋与地砖相击声。我抬头去看,是英语组的陆老师,说中文都带着一种美国腔。伊人娉婷而下,长发与长裙受了风的鼓惑一同不安分地上下翻飞。穿裙?这种天气!我从军大衣里伸出头,哼哼哈哈目送美丽冻人飘然远去。
      电教楼与科技馆连为一体,是学校固定资产重地,马虎不得。每到夜晚,这里除了值班人员便不会有其他人迹,死寂如坟场。今夜却不同于往常,语音二室的黑窗帘隐隐透出一点微光,更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夹杂在风中传来。
      门大开,十几个戴着耳机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我,显示屏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或眼睛里,忽明忽暗。
      一时寂静无声。一条已拉到弹性极限的橡皮绳绷在我与他们之间,仿佛只要我再给它一点微小的形变,便会“嘣”一声,拉断。
      “考完试啦。”我干笑两声,回手关上门,“看什么哪?哦,还是原版片呀!”
      他们一齐瞪着我,像在看戏——也确在看戏。
      “是陆老师让你们来的?好好好,多看原版片,提高口语水平嘛!”我继续自言自语。为表平易近人,我特意在一群人中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可以让我沾点光吗?……什么题目?”文艺片,看起来也不像美国货。
      许久,有人嗫嚅了一声:“《悉尼的郊外》。”
      我一怔,转去搜寻画面,果然在角落里看到那贝壳形的悉尼的象徽。
      悉尼的郊外。
      不再有人开口,每个人都木然地盯住屏幕。
      有一种东西在心中悄然涌动,渐渐上升,抖落满身陈尘,露出始终如一的新鲜来。它滚动着透明,慢慢显出一丝淡蓝,越来越深,猛然一跃,穿透狭窄的荧屏,与其中广博的蓝融为一体。
      那是海,碧波万顷的海。
      也许我不该总是陷于曾经中,不管它是上辈子发生还是像一秒钟前刚发生的,也不管我的大脑是否有比摄像机更佳的记录效果足以保留任何一个清楚的细节。然而……算了吧,既然我已经复习了N遍,何在乎这第N+1遍。况且,除了如此,我想不出更具实践价值的方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丑代表一种极端性状,因此在遗传中更易表现出来。美的人生的小孩不一定美,但丑人的后代一定不美。这是生物课教给我们最有用的东西,由此更坚定了我们的信念:这辈子宁可当和尚,也不能娶丑女为妻——害己倒也罢了,遗毒后代,于心何忍!
      不知是否这“极端”的缘故,在一大群初次见面的女生中,我竟首先看到她了。事后我去做了历史学家的工作,找到了它的必然性:一,决定她的性状的蛋白质与众不同,前面已论述过,不再重复;二,以她非凡的身高和体积,在一群纤秀玲珑的江南少女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三,不知是孤芳自赏还是无人问津,虽然她与众女生一起,仍很明显是落单的,理所当然地显眼;四,盛夏的三大火炉之一,极少有人穿那样的深色衣服,而且是长袖。
      “哪来的猛女?”与我同行的帅哥张破例未一进门便搜索美女。既然帅哥的注意力都能被她吸引,那附带我一个也不奇怪了。
      我知道她,九中的,她的正式表格还是我誊写的。当我挥洒钢笔尽情展现我优美的字体为老师效劳时,同桌凑过来:“厘米又找你当抄写员了?”——厘米者,Centimeter是也,缩写为cm,亦为Chicken Mother之缩写。
      “没办法,谁让我的字太潇洒?”笔似游龙不停步。翻下一张,万倾海?本家嘛,尽管长相有些吓人,还是优惠一点,用楷体。
      “Superwoman哦。”同桌似漫不经心。
      “你认识她?”这是其次,但在以“九中九中,大门朝东,老师饭桶,流氓集中”而闻名的学校里也会有被称作超人的学生,倒是一件新鲜事——不过,麻雀窝里变异出一只尾巴特别长的就被冠以凤凰的美名的事也不是没有,以我对同桌的了解程度。
      “母校的头牌,怎么会不认识?”他更凑近了些,在那张表格上扫描了一番,“令阿基米德为之望洋兴叹——她也去澳大利亚?留长头发了嘛。”
      什么叫“令阿基米德为之望洋兴叹”?他终于没有说,诡秘地一笑,与化学武器大战去也。
      既是能让阿基米德都望洋兴叹的人,总该有些不一般罢。她确是不一般,看照片还只吓一跳,待见了真人,升级到两跳——我和帅哥张平摊——也使我相信女生的确也可以用“威猛”二字来形容。幸而留着辫子,大概她深知“貌丑切忌短发”的前人惨痛教训,否则被当成流氓从女厕所轰出来,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的引人注目并未持续多久,美女的恒久的魅力很快掩盖了她。以我超凡的记忆力,那个女生应该是三中的,人如其名,卓清漪,清纯得很。帅哥张充分发挥他的性别优势,像用磁铁分离二氧化锰与铁粉的混合物一样把天鹅从鸭群中提炼出来,带到校园里唯一尚残存点诗情画意的人工湖边大谈杨柳岸晓风残月去了。我既无他雅,又不如他痞,还是乖乖地坐在空调下慰劳慰劳一身刚受过七月骄阳荼毒的细皮嫩肉罢。
      “一中、三中、四中、九中的去澳大利亚的同学,到这边来集合!”厘米唱着咏叹调高声吆喝,我恋恋不舍地挥别空调,踱到她面前准备接受调遣。受老师器重的学生,待遇就是不同。
      “万一,帮我点一下名。”厘米沉着脸将表格塞进我手里,蹬蹬蹬直奔人工湖而去。自求多福吧张兄,想泡水也不找个好地方,不去开水房去什么湖边!
      果然,刚点完一半人,厘米又蹬着地板回来了,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帅哥张。当美女的面挨老师训,颜面尽失!
      厘米操起咏叹调把全组十五个人的名字重新唱了一遍,其中有十二个是一中和三中的,四中只有两个人,九中则更可怜,仅有一人,排在最后。我本是排在一中学生的最后一个,与三中的清纯小美人相邻。只见厘米怒目一睁,盯住帅哥张,纤指有力地向后一挥:“排到最后去,万一!”
      “我?”不可思议地瞄向偷笑的幸运儿,忍不住要向尊敬的老师问一声“Pardon”,您有没有嘴巴不好使到把“张隽”叫成了“万一”?
      “就是你!在后面给我看好了!”厘米的利眼一一扫过每个莘莘学子诚惶诚恐的脸,“别让谁不守规矩,肆意妄为!”
      唉——谁让我如此优秀,得老师信任呢?忍痛作别小美人,默默无言排到最后去。于是我代替万倾海成了队伍的尾巴,这情形有点像小时候排队去看电影,排头一个老师,排尾一个老师,有时两边还要夹几个,以防小朋友们到处乱跑。
      我两手插在裤袋里,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光,带着一点揶揄,或者是些许假惺惺的同情,从眼角斜送过来。好罢,你幸灾乐祸罢!
      我一直以为以我的身高,比魁梧只差横向发展,但此时站在她身后,却总觉得矮她一截。这种女生!
      一路无话。确切说是我们互相藐视,不屑与对方交谈,即使是坐同一张椅子跑完了沪宁高速公路。我宁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任汽车轻颠,耳机一塞,沉入靡靡世界,感觉也不颓废到哪里去。而她一直看着窗外——我偶然瞥见的——不知外面有什么大好河山。我一向喜欢凭窗临风,但空调车内,窗边又多这样一个巨无霸,不看也罢。
      车内很沉闷,听音乐的听音乐,睡觉的睡觉,各居各位,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和平共处,既不分散,也不凝聚。向来幽默风趣的帅哥张被厘米封锁在里座,与小美人盈盈几座间,脉脉不得语,索性来个非暴力不合作,紧蹙眉头沉思了三个多小时。如此直颠到上海,几经辗转塞车,在某大学最后缅怀了一番中国特色的集体大食堂,听了一遍与每周校长训话相似的叮嘱,涌上大客车直奔机场去也。
      夜幕渐下,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尽数印在窗玻璃上,偶尔我也会向外瞄一下几盏漂亮的霓虹灯。窗边占着天时地利的人此刻却垂下头来,抱着手里瘪瘪的背包。这给了我向外看的绝佳机会。上海我只来过一次,还是东方明珠刚建成的时候,浦东尚带着一副刚脱贫的模样。
      机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祖国交通运输业的繁荣由此可见一斑。虽然大家都受过“遇外宾不得围观”的教育,见到金发碧眼的老外,回头率仍很高。再过十几个小时,我们也将受相似的礼遇,展示炎黄子孙黑发黑眼的风采了。
      托运的十六只箱包色彩缤纷,姿态各异。深沉的黑,纯洁的白,高贵的蓝紫,亲切的嫩绿,朴素的淡灰,艳丽的桃红,高瘦,矮瘦,高胖,矮胖,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最后以我一只深蓝色雄伟皮箱压阵,气宇卓然。在这一群英雄豪杰娥眉粉黛中,却夹了个煞风景的小瘪三,破坏了整体美感。那是只藏青色的小旅行包,体积小本已逊色于其它,偏又非洲难民似的干巴,瑟缩在我的皮箱脚下,犹如起航的泰坦尼克号船头的小帆船。又是她,人长得又高又壮,在这队伍里已够不协调,这时偏来如此寒酸的瘪包,枉将泱泱大国民族气节都给丢尽了。
      三小时的等待因中央空调的殷勤而不显得过于漫长,帅哥张在厘米比鹰隼更明察秋毫的利眼扫视下知趣地与身为同性的我凑成一堆——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唉!”在厘米势力范围之外的洗手间,他一边开水龙头一边对着镜子长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两年的斗争经验还不能让你大彻大悟?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跟女人的内分泌作对。”
      “你说厘米?更年期综合症,我才懒得理会。”他用手指拨了拨充满个性的头发,现在小开式的分头已经不吃香了,女生们更偏爱酷而有型的“男人”,“我是指卓清漪。”
      “不会吧,你来真的?”才半天而已,闪电也不是这种速度!我也知道他在亲爱的母校还有个热烈的辣妹。
      “你不明白,”他显得忧郁而深沉,“她是我初中时的……那个。”我除了耸肩别无他法。想追求一种轻灵,却又割舍不下一般欢愉,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铸就了他特殊的魅力,谓之“雅痞”,能上能下,生命力极强,在各种女士中都能吃得开。相比之下,我的档次明显地低,说得好听一点,可称为“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其实这与呆头鹅娘娘腔并没有多大区别。
      “就知道问你也没用。”他慵懒地斜倚在墙边,姿态优美,忧郁深邃的黑眸盯着我成在平面镜中的像,“你好像对人类最美丽的语言不屑一顾。”
      不是我不屑顾它,而是它不屑来顾我。虽然曾经有过某白内障患者把我看成一匹白色的马欲图试骑一番,但走近几回,白内障消除了,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大失所望逃之夭夭。“那家伙,简直变态!”她边逃边气愤地宣传。如果我像张隽一样,岂有不屑之理,而他的功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修成,须得靠天分。
      终于飞机离地了,繁华的大上海坠落在我们脚下,一片密集的灯火退成繁星,淹没在浑浊厚重的云层里。临窗而坐,邻位也换了个不相识的老爷爷,面目称得上是慈祥,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厘米在我的左前方,隔一排座位和一条过道,远远地从缝隙中窥见张隽得意的后脑勺。万倾海好像被流放到总后方去了,眼前少了这尊乐山大佛,视野豁然开朗了许多。
      本来打打盹儿,听听音乐,看看《将计就计》里漂亮的女神偷,偶尔满面笑容的空中小姐还会来悉心关照一番,飞十来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厘米很显然不忍眼看着我这个省三好学生泯然众人矣,尤其是我的书法,不可不让中澳两方都见识一下。登机前一大堆这证那牌且不说,半途若干抄写工作打断了我的好梦也不论,到距悉尼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又递过一叠卡片来,分发、统计、填写、收集,一条龙服务,还得包质包量。机舱中已有别组的人引颈眺望到处搜寻,更有几人四下乱窜。义不容辞!
      “我什么也没带。”张隽指着Food那一栏,一脸纯良。可我记得先前他还在校门口的店里批了十来碗“金皇品”塞进他的全副行头里。“你明明……”
      “笨!”他一点也不顾及我脆弱的自尊心,“肉制品在海关可能会被没收,你就填没有,也没人会逼你开箱检查!”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尊重他的决定。他曾去过英国,可能比较有经验。其他人就不如他成熟,都坦诚地表露了对世界闻名的中国饮食文化的眷恋。
      只剩一张了。我看向舱尾,洗手间旁一张单独的座位,正受着重压的蹂躏。
      “你带食品了吗?”我踱到她身边,以手为垫准备填写。许久不见她回答,只顾手托着下巴望窗外,神态倨傲,仿佛这么大个人站在她面前也不能入她眼似的。
      “喂!你带——”我一向以有耐心、脾气好著称!
      她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丝毫不掩饰她的厌恶,血盆大口蠕动了一下。彼此彼此,如果不是飞机嗡嗡声不绝于耳,她一定能听到我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响。
      收起笔塞进裤袋,食指中指夹住卡片甩到她面前:“把表填一下。”
      她不友好地斜我一眼,欠身也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笔,飞快填完塞给我,急着要打发我走。我接过象征性地检查了一遍,除了“√”和“×”,其它字都如甲骨文一般难以辨认,在Food那一栏前的方框里,划着一个畸形的“×”,看得出是先打了勾,然后又改掉的。奸诈人物。
      值得庆幸的是我再也没有被派去与这奸诈人物打交道。飞机迎着南半球冬日淡黄的稀薄阳光平稳降落在悉尼机场跑道上。感谢黄赤交角,让我们领略了一回如吃压缩饼干般在半天内过完半年的全新感觉。
      我不得不佩服张隽与万倾海的先见之明,当我们为安息于垃圾桶中的牛肉干方便面呼天抢地悲痛欲绝时,他们正立于出口处悠闲地翻阅《雪梨旅游指南》。我不知道哪位翻译家为悉尼想到这样一个有诗情画意的美名,它让我立刻想起一只削了皮的雪白的鲜灵水果,唾液腺细胞中的高尔基体也随之活跃起来,同时孔融也捧着他儿时的故事在我脑中巡回一遍,让我仅剩的一点传统美德着实震颤了一番。
      我不懂本已够引人注目的一群人为什么还要排成整齐的一列来提高回头率,就像学校的门卫不但着装统一,便是去餐厅吃饭也要排队齐步走,从而达到气势非凡所向披靡之效一样。更糟的是我面前180度的视野中央最佳的三分之一又被塞进一尊不透光的乐山大佛,挡去了许多大好冬光。
      从上海到悉尼,虽然乘坐澳大利亚Qantas航空公司麾下的飞机,毕竟机上多中国乘客,还有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语的华裔空中小姐,关在一个长圆的金属筒里,倒也不觉得自己远离了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待到登上去墨尔本的飞机,被众多有着怪异基因的蛮夷之辈团团围住,蓦地生出莫名的愁绪来,厘米陷在或金或棕的后脑勺中的黑色天灵盖也分外显出亲切了。我不想去深究同是人类,都有二十三对染色体,何以彼此会这样隔阂,其结果恐怕是连孔老夫子的骷髅也要从地底下挖出来严刑逼供。这种感觉在我面前摆上毫无热气的高热量食物时升到了最高,也使得乐山大佛再次挡到眼前的时候,我总算没有产生恶毒的想法——谁叫她乌黑的麻花辫那么有中国味呢!
      我不奢望张隽会把他的义气表现在行动上,正如不奢望万倾海会突然变得卓清漪那般纤秀一样。所以我很识趣地与初二的一位校友搭成伴,并把来接我们去目的地的车的最后一排座位让给了最需要的人们。不知为何,一向以保守著称的厘米竟也变得Open-minded起来,对张隽明目张胆重色轻友抛弃万一而就卓清漪未置一辞不闻不问,端坐副驾驶座边与驾驶员交流边观赏澳洲风光。或许她也领悟到了在异国他乡同胞情谊的可贵,张隽于她,该不会比万倾海于我更难忍受罢。
      毋庸置疑,一群洋溢着时代气息而骨子里又透着东方文化神秘色彩的秀外慧中的中国孩子在维多利亚州北部一个小镇上受到了热烈欢迎,尤以张隽和卓清漪为突出代表,住宿家庭的主人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我的行情虽不如他们看好,但因面容和善,态度谦逊,颇有一副汉奸的奴颜媚骨,倒也未受什么冷遇。该镇中学校长风趣的欢迎辞引得笑声不断,我们虽基本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出于礼貌,也顶着随夜幕拉开而急剧下降的气温一边牙齿打颤一边陪着笑脸。
      一切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唯一给众人留下美好回忆的是厘米指着万倾海把她分配出去时,住宿家庭的女主人不依地嚷了出来:“我们要一个女孩!”那位初二的天真纯朴的校友绕到背后举起她的辫子嚷了回去:“她就是个女孩!”这下在场的每个人都会心地笑了,终于有了一个大家都能理解且极具真情实感的笑话。绅士淑女们掩口胡卢,当然也不乏豪爽旷达之辈,银铃洪钟一时齐发,众妙毕备,就连万倾海本人也做不出一副被侮辱被损害的模样。看来这位尚未学过《论“费厄泼赖”应当缓行》的小朋友已深得鲁迅先生思想精髓,明白对这种奸诈人物宜将剩勇追穷寇,就该狠狠打落水里,即使过分点也无可非议。我感谢他替我出了口恶气,抛过去一个眼神与他正式结成统一战线。
      我当然也记得他的资料。魏子衿,现年十三岁,就读于第一中学初中部二(4)班,已有四年的英语学习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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