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新月

　　PART SEVENTEEN

　　那之后的一个月，莱戈拉斯都没有再见到迪兰。

　　那天他回到书房，就看到路易斯在门口等待了。迪兰已经不再是他的贴身护卫。

　　路易斯跟了莱戈拉斯几百年，在迪兰出现之前一直是他的护卫长兼贴身护卫，然而这五年的空档之后，路易斯跟了他三天，他就要求换人，并钦点了库尔勒。

　　路易斯伤心欲绝。

　　其实莱戈拉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知道库尔勒和迪兰是一个寝室的，是很亲密的朋友，如果他有什么关于迪兰的事情，都可以询问库尔勒……虽然他一次都没有问过。

　　这一个月下来，他发现库尔勒是个人才。除却迪兰不谈，库尔勒本身的素质也绝不会让他埋没，他将来会是一个统帅式的人物。

　　因祸得福，莱戈拉斯这样跟自己PART SEVENTEEN

　　那之后的一个月，莱戈拉斯都没有再见到迪兰。

　　那天他回到书房，就看到路易斯在门口等待了。迪兰已经不再是他的贴身护卫。

　　路易斯跟了莱戈拉斯几百年，在迪兰出现之前一直是他的护卫长兼贴身护卫，然而这五年的空档之后，路易斯跟了他三天，他就要求换人，并钦点了库尔勒。

　　路易斯伤心欲绝。

　　其实莱戈拉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知道库尔勒和迪兰是一个寝室的，是很亲密的朋友，如果他有什么关于迪兰的事情，都可以询问库尔勒……虽然他一次都没有问过。

　　这一个月下来，他发现库尔勒是个人才。除却迪兰不谈，库尔勒本身的素质也绝不会让他埋没，他将来会是一个统帅式的人物。

　　因祸得福，莱戈拉斯这样跟自己说。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每天，他都把太多的时光留给了扫视王宫的巡逻队。

　　但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迪兰。

　　王宫那么大，每天几百上千号人来来往往，想要见到一个刻意躲着你的人，太难了。

　　算了吧。莱戈拉斯想，就这样吧，这样挺好，对他们都好。

　　转眼又是一年春。

　　又是隆春宴会。

　　这一次的庆典办得特别盛大，因为，这也许是精灵们中有一些人的，最后一场隆春宴会。

　　莱戈拉斯看到了迪兰。

　　年轻的精灵仍和他那一群护卫队中的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头发染成了栗红色，身形颀长高挑，仿佛就是一个完整的西尔凡精灵了。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莱戈拉斯还是可以看见，他的那双眼睛，蓝得像海一样。

　　隔着这么远，莱戈拉斯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那些年轻的精灵们的，燃烧着的青春。

　　那一群说说笑笑的精灵们中有一个漂亮的女精灵，肢段柔韧修长，栗色长发高高束起，侧面看起来鼻子翘得有些俏皮，眉宇飞扬，很有几分豪气。

　　莱戈拉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被那边全部吸引了。

　　礼乐声响起，一如既往，《刀与诗的礼赞》。他看到迪兰牵着那个女精灵步入舞池，女精灵的笑容非常明媚。

　　“这是我第一次在王宫中跳舞呢！”阿娜塔挽着迪兰的手臂，“入选护卫队之前我只跳过篝火舞……待会儿你可不能笑我啊。”

　　迪兰温和地对她笑笑：“没关系，交给我吧。”

　　莱戈拉斯远远看到迪兰搂住那个女精灵的腰，随着音乐迈开步子。他的姿态优雅老道，与五年前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染掉了他的金发，去了三分尊贵三分典雅，却显得更为野性恣意。那个女精灵似乎很不会跳舞，踩了迪兰两脚后有些慌乱，但迪兰低下头说了些什么，女精灵又安静下来，贴他更近，勉强跳了下去。

　　迪兰微微仰着头，舞步利落肯定，自信满满。他带动着舞伴的步伐，这是一支他主导的舞。

　　与五年前完全不同了。

　　莱戈拉斯忽然意识到，迪兰正以一个他从没有预知过的速度飞速地成长……长成一个他无法预知的样子。

　　使他战栗。

　　当年的父亲，在看到他那样无端成长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惶急感？听到他第一次叫“My King”的时候有没有过震惊？在看到他带着陶瑞尔离开而未回头的时候，有没有过失落？在他离开故土远涉他乡的时候，有没有过悲伤和担忧？

　　这么这么多年以后，他渐渐读懂了他的父亲，可笑的是他的父亲已经死了近千年。

　　“迪兰……迪兰……”他无意识地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舞池中的精灵刚好跳到最后一个重音，女精灵攀着迪兰的脖子亲吻了他的面庞。

　　“你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呢？”

　　隆春宴会之后放假一天，这一天假让路易斯觉得自己骨头都睡软了。这次的宴会是为了送王国的战士们出征而大肆举办的，那一天所有精灵都喝了很多，到宴会最后疯狂的叫喊声和哭声几乎淹没了礼堂，挚友亲人们拥抱亲吻，爱人们肆意歌哭。

　　是，一千年了，林地王国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的大阵仗。这次对人类发起的讨伐，势必会吞没很多生命。

　　敌人的，和自己的。

　　算了，做好自己的事，今天他还要分配巡逻。

　　路易斯到达集合地点，看到莱戈拉斯正站在那棵花树下向他打招呼，问他：“迪兰呢？”

　　路易斯四下扫视：“还没来吧……他前天一个人喝了三桶。”

　　路易斯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前，迪兰找到他交了调动申请。说自己把陛下惹毛了，陛下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自己。

　　哪能啊？陛下对你好得就像我爸对我妈了，他哪舍得生你的气啊？

　　但这句话路易斯没有说出来。他那时候看到迪兰的眼睛，死寂荒芜，那是一双绝望者的眼睛。

　　他大着胆子去向陛下报告说迪兰调到巡逻队去了，陛下也只愣神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真的被惹毛了？

　　路易斯觉得不可思议，一天前陛下才为了救迪兰险些把命都丢了。

　　不过事实上，这一个月来陛下也没有动静。

　　昨天，那个要命的小祖宗又交上一份申请表，申请加入讨伐法纳娜拉要塞的队伍。本来出战也是精灵自愿参加，不需再往上报告，可这小祖宗情况特殊，路易斯真不晓得要不要向陛下报告。这件事弄得路易斯很头大。

　　看，这下陛下亲自找来了。

　　路易斯心一横，低眉顺眼地就把迪兰要参军的事说了。

　　莱戈拉斯沉默了一会儿：“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我等他。”

　　迪兰迟到了十分钟，集合地点已经没人了，只有莱戈拉斯站在树下看着他。

　　“迪兰，你为什么要染掉你的头发？金色的很漂亮。”

　　迪兰平静道：“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西尔凡，我也是西尔凡精灵，我的头发理该是栗色的，我是我。”

　　他转身就走。

　　“迪兰！”莱戈拉斯追上去拉住他，“你在躲我。”

　　迪兰脑中轰然一响，血气蹭蹭往上冒。

　　——我不该躲你？我难道不该躲你？他妈的难道我还要一天到晚在你面前晃悠笑容灿烂问你今天想吃什么？！

　　他甩开莱戈拉斯的手：“是的，陛下。是，你是林地王国的王，我仍旧会为你战斗到死，但你不能逼迫我个人要很乐意接受你个人。”

　　莱戈拉斯把他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这样迪兰。”

　　迪兰都被气笑了：“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陛下还可以平常地面对我吗？总之我是不行的，陛下你行我佩服，五体投地！”

　　“我怎么不可以！”

　　迪兰缓缓前进一步，几乎要面面相贴：“那好，请您亲口告诉我……我到底长得像谁？”

　　迪兰不傻，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长得像陛下的“故人”，而这个“故人”绝不是一般的故人。

　　第一次隆春宴会过后，他知道……是爱人。

　　他长得像莱戈拉斯的爱人。

　　她怎么了？离开了？去世了？背叛了？

　　他曾黯然地想过：我可以接受……谁叫我长得像她呢？……谁叫我，爱他呢？

　　可是给他一千倍一万倍的想象力，他都无法窥见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见莱戈拉斯不说话了，迪兰冷笑起来：“您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好！那我告诉您……我长得，和瑟兰迪尔……和你的亲生父亲一模一样！”

　　莱戈拉斯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迪兰继续笑，他的这种笑容很锋利，带着凉薄的味道：“陛下……你对你的父亲怀有这样龌龊不堪的、背德的感情……你难道不痛苦吗？！”

　　说。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每天，他都把太多的时光留给了扫视王宫的巡逻队。

　　但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迪兰。

　　王宫那么大，每天几百上千号人来来往往，想要见到一个刻意躲着你的人，太难了。

　　算了吧。莱戈拉斯想，就这样吧，这样挺好，对他们都好。

　　转眼又是一年春。

　　又是隆春宴会。

　　这一次的庆典办得特别盛大，因为，这也许是精灵们中有一些人的，最后一场隆春宴会。

　　莱戈拉斯看到了迪兰。

　　年轻的精灵仍和他那一群护卫队中的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头发染成了栗红色，身形颀长高挑，仿佛就是一个完整的西尔凡精灵了。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莱戈拉斯还是可以看见，他的那双眼睛，蓝得像海一样。

　　隔着这么远，莱戈拉斯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那些年轻的精灵们的，燃烧着的青春。

　　那一群说说笑笑的精灵们中有一个漂亮的女精灵，肢段柔韧修长，栗色长发高高束起，侧面看起来鼻子翘得有些俏皮，眉宇飞扬，很有几分豪气。

　　莱戈拉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被那边全部吸引了。

　　礼乐声响起，一如既往，《刀与诗的礼赞》。他看到迪兰牵着那个女精灵步入舞池，女精灵的笑容非常明媚。

　　“这是我第一次在王宫中跳舞呢！”阿娜塔挽着迪兰的手臂，“入选护卫队之前我只跳过篝火舞……待会儿你可不能笑我啊。”

　　迪兰温和地对她笑笑：“没关系，交给我吧。”

　　莱戈拉斯远远看到迪兰搂住那个女精灵的腰，随着音乐迈开步子。他的姿态优雅老道，与五年前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染掉了他的金发，去了三分尊贵三分典雅，却显得更为野性恣意。那个女精灵似乎很不会跳舞，踩了迪兰两脚后有些慌乱，但迪兰低下头说了些什么，女精灵又安静下来，贴他更近，勉强跳了下去。

　　迪兰微微仰着头，舞步利落肯定，自信满满。他带动着舞伴的步伐，这是一支他主导的舞。

　　与五年前完全不同了。

　　莱戈拉斯忽然意识到，迪兰正以一个他从没有预知过的速度飞速地成长……长成一个他无法预知的样子。

　　使他战栗。

　　当年的父亲，在看到他那样无端成长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惶急感？听到他第一次叫“My King”的时候有没有过震惊？在看到他带着陶瑞尔离开而未回头的时候，有没有过失落？在他离开故土远涉他乡的时候，有没有过悲伤和担忧？

　　这么这么多年以后，他渐渐读懂了他的父亲，可笑的是他的父亲已经死了近千年。

　　“迪兰……迪兰……”他无意识地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时候，舞池中的精灵刚好跳到最后一个重音，女精灵攀着迪兰的脖子亲吻了他的面庞。

　　“你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呢？”

　　隆春宴会之后放假一天，这一天假让路易斯觉得自己骨头都睡软了。这次的宴会是为了送王国的战士们出征而大肆举办的，那一天所有精灵都喝了很多，到宴会最后疯狂的叫喊声和哭声几乎淹没了礼堂，挚友亲人们拥抱亲吻，爱人们肆意歌哭。

　　是，一千年了，林地王国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的大阵仗。这次对人类发起的讨伐，势必会吞没很多生命。

　　敌人的，和自己的。

　　算了，做好自己的事，今天他还要分配巡逻。

　　路易斯到达集合地点，看到莱戈拉斯正站在那棵花树下向他打招呼，问他：“迪兰呢？”

　　路易斯四下扫视：“还没来吧……他前天一个人喝了三桶。”

　　路易斯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前，迪兰找到他交了调动申请。说自己把陛下惹毛了，陛下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自己。

　　哪能啊？陛下对你好得就像我爸对我妈了，他哪舍得生你的气啊？

　　但这句话路易斯没有说出来。他那时候看到迪兰的眼睛，死寂荒芜，那是一双绝望者的眼睛。

　　他大着胆子去向陛下报告说迪兰调到巡逻队去了，陛下也只愣神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真的被惹毛了？

　　路易斯觉得不可思议，一天前陛下才为了救迪兰险些把命都丢了。

　　不过事实上，这一个月来陛下也没有动静。

　　昨天，那个要命的小祖宗又交上一份申请表，申请加入讨伐法纳娜拉要塞的队伍。本来出战也是精灵自愿参加，不需再往上报告，可这小祖宗情况特殊，路易斯真不晓得要不要向陛下报告。这件事弄得路易斯很头大。

　　看，这下陛下亲自找来了。

　　路易斯心一横，低眉顺眼地就把迪兰要参军的事说了。

　　莱戈拉斯沉默了一会儿：“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我等他。”

　　迪兰迟到了十分钟，集合地点已经没人了，只有莱戈拉斯站在树下看着他。

　　他转身就走。

　　“迪兰！”莱戈拉斯追上去拉住他，“你在躲我。”

　　迪兰脑中轰然一响，血气蹭蹭往上冒。

　　——我不该躲你？我难道不该躲你？他妈的难道我还要一天到晚在你面前晃悠笑容灿烂问你今天想吃什么？！

　　他甩开莱戈拉斯的手：“是的，陛下。是，你是林地王国的王，我仍旧会为你战斗到死，但你不能逼迫我个人要很乐意接受你个人。”

　　莱戈拉斯把他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这样迪兰。”

　　迪兰都被气笑了：“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陛下还可以平常地面对我吗？总之我是不行的，陛下你行我佩服，五体投地！”

　　“我怎么不可以！”

　　迪兰缓缓前进一步，几乎要面面相贴：“那好，请您亲口告诉我……我到底长得像谁？”

　　迪兰不傻，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长得像陛下的“故人”，而这个“故人”绝不是一般的故人。

　　第一次隆春宴会过后，他知道……是爱人。

　　他长得像莱戈拉斯的爱人。

　　她怎么了？离开了？去世了？背叛了？

　　他曾黯然地想过：我可以接受……谁叫我长得像她呢？……谁叫我，爱他呢？

　　可是给他一千倍一万倍的想象力，他都无法窥见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见莱戈拉斯不说话了，迪兰冷笑起来：“您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好！那我告诉您……我长得，和瑟兰迪尔……和你的亲生父亲一模一样！”

　　莱戈拉斯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迪兰继续笑，他的这种笑容很锋利，带着凉薄的味道：“陛下……你对你的父亲怀有这样龌龊不堪的、背德的感情……你难道不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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