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二十一】

　　陈饺饺的屋子是不久前才定好价格开工的，敲敲打打了几日，虽不能入住，但已有雏形。

　　也不知靳一川用了什么法子，所有材料的价格砍了一半不说，家具铺的老板还免费送了一套桌椅。令陈饺饺吃惊不已，连连赞叹靳一川的贤惠，虽然后来被师父嫌弃她的用词十分不正确。

　　陈饺饺吃过早饭，正打算开蹲马步，就被风风火火破门而入的丁修吓了一跳。

　　紧随其后的靳一川，一脸无奈地说：“师兄，你慢点走。这个时辰，那些商贩正在准备着呢，也没什么好看的。”

　　丁修摇头晃脑，一副深谙其中门道的表情，说道：“师弟你这就不懂了。花朝节又不是第一年办了，那些商贩早就有所准备，咱们下山的功夫也就热闹起来了。”

　　陈饺饺不明所以地瞧着他们两个，困扰道：“师兄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热闹要看么？”

　　丁修笑眯眯地说：“小饺子你知道花朝节么？”

　　“花朝节？”陈饺饺慢吞吞地重复着，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不起来是什么节日，只好摇头，诚实地说道：“不记得了。”

　　靳一川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总是带着书生气的儒雅，很像当年从京都流落到她们村庄的教书先生。他简单向她科普道：“花朝节便是百花生辰，也有花神节之称。大家一般会在这个节日踏踏青，赏赏花什么的。晚上还会放花灯，很热闹。”

　　陈饺饺开头还兴致勃勃地听着，然而听到最后却蹙起眉头，有些抵触地说：“那师兄你们去吧，我继续蹲马步了。”

　　丁修和靳一川对视一眼，颇有些纳闷地摸起下巴，试探道：“小饺子不喜欢花朝节？”

　　陈饺饺闷声闷气地回道：“喜欢是喜欢的。”

　　可她回想起每一次过节，她都只能自己孤零零地饿着肚子，坐在村口的榕树下，看家家张灯结彩言笑晏晏，而自己却连个冷硬的馒头都啃不上。更别提什么小时候的温暖记忆还在对比着她现在的凄凉处境。

　　所以，陈饺饺对过节这种事一直都很抵触。

　　丁修垂眸深思起来，觉得这可有些难办。

　　上次因为陈饺饺那个突如其来的亲脸颊动作，让他慌得顿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谈话也就没谈成，他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去继续那个话题。

　　陈饺饺最近这几日比起前阵子的精神恍惚显然是精神多了。不爱拔师父的胡子，也老老实实叫他大师兄。但他不经意间看过去，她就总是坐在一旁，不是在发呆就是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个老光棍师父趁着晕倒他和师弟的功夫，对陈饺饺说了什么，导致她钻牛角尖钻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丁修原本是想着这次赶着过节，机会难得，便带着陈饺饺出门去散散心，顺便找个好氛围的地方谈谈心。

　　可陈饺饺现在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明显是不想参加。

　　他想了想，忽然不动声色得对靳一川使了个眼色。

　　靳一川理解他的意思，有些为难地轻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神色无奈地点头。

　　丁修笑了起来，轻轻柔柔地唤道：“小饺子？”

　　正蹲着马步的陈饺饺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丁修拦腰抱起，直接抗在了肩膀上。

　　视角一瞬间颠覆，搞得陈饺饺有点发懵。

　　丁修将苗刀扔到靳一川怀里，一手托着陈饺饺的小腿，另一手则落在她的后背上，防止她乱动掉下来。他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走，去参加庙会去。”

　　陈饺饺愣了一下，不由得挣扎起来，大喊道：“师父！我要被绑走了！你快来救我！”

　　师父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奔出来，“谁？谁敢绑走我们派里的一枝花！”

　　陈饺饺扑腾着胳膊，委委屈屈地回应：“师父，派里一枝花要被采了。”

　　“瞎说。”丁修不轻不重地打了她屁股一下，“你师兄又不是采花贼。”

　　师父看着这场面有点不解，眨巴眨巴眼看了半天，才捋着胡子迟疑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靳一川上前一步，无奈解释道：“今日是花朝节，我和师兄看饺饺最近心情不好，就想着带她去散散心。今日左右也没什么大事，师父不如也一同前去游玩？”

　　师父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爱凑热闹，就去玩吧。这花朝节师父也看了好几轮了，没什么新意，还不如在院子里喝喝酒，赏赏月来得自在。”

　　陈饺饺还想再负隅顽抗，师父却板着一张脸，严肃地对她说：“你总是窝在这院子里，视野变得狭窄，想问题也自然会往刁钻的方向去想。不如随着师兄们去见见外面的繁华，说不定令你头疼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陈饺饺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低垂下头，不甘不愿地说：“好吧。谢谢师兄，二师兄。”

　　靳一川有些担忧地望她一眼，丁修却自信满满地保证道：“小师妹看了一定会满意。”

　　【二十二】

　　师父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下山，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贼头贼脑地关上大门，飞一般地奔向了厨房。

　　他小心翼翼地从缸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物件，再顺手拎过一小坛酒。

　　将那两个东西放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他颇为舒心地吐了口气。

　　师父哼着小调将捆绑住油纸的绳线解开，露出香气扑鼻，令人胃口大开的烧鸡。

　　这是他今天早上趁他们还没醒，偷偷去早市买的。因为丁修那小子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所以他只能将这个烧鸡藏进米缸深处。

　　所幸丁修不怎么喜欢进厨房，这个烧鸡也就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师父为自己倒了杯酒，惬意地撕下一个鸡腿，望着那个鸡腿幽幽叹息，“自从带进门一个小师妹，我就没碰过鸡腿……那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给谁养的，小师妹来了，师父就成处理鸡屁股鸡头的专业户了。”

　　院里无人，他咬了口鸡腿，正想继续碎碎念，一抬头却看到三个熟悉的小脑瓜出现在墙外，六只手扒在墙沿，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在院子里吃独食的行为。

　　师父嚼着鸡腿肉僵在那里，一时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陈饺饺意识到偷窥被发现，面露心虚，把头往旁边一撇，“师父，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吃吧。”

　　师父：“……”

　　靳一川有些尴尬，“那个，师父，我忘记把双刀带上，才带着他们回来取的，并不是有意……恩。”

　　师父：“……”

　　丁修轻咳一声，假意训着靳一川，“师弟你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还能忘带双刀呢。进屋再去拿些银子，给师父买点下酒菜也好晚上赏月。”

　　师父放下鸡腿，趴着桌子开始装死。

　　靳一川从屋里拿回双刀，轻手轻脚地从师父身边走过，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维护师父的尊严。

　　师父听到他们忍着笑意向他道别的声音，羞愧了半天，才慢慢抬起头，没想到却看到陈饺饺站在他面前。

　　师父一愣，就听到陈饺饺悄悄对他说：“师父，我给你藏了个鸡腿在碗柜里，你记得吃。”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陈饺饺就笑着跑到大门前，对他摆手，“师父，我去和师兄们玩去了。晚上大家一起赏月。”

　　师父捂着被猝不及防被暖了一下的心口，忍不住捶桌。

　　果然派里还是得有女弟子啊，女弟子简直就是师父的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