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三十一】
　　抵不过靳一川的请求，师父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让阿香留宿一晚。
　　阿香满是欣喜，又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又是擦桌子扫地，似乎是急于展示自己的长处，希望能让师父改变心意就这么收留她。
　　靳一川连忙劝她去休息，她也不听，兀自忙前忙后，又不让他插手。
　　靳一川只好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
　　与靳一川的不知所措相比，丁修倒好似与他无关一般，吃饱喝足，抻了个懒腰，便去烧水准备洗澡。
　　陈饺饺坐在台阶上，手托着下巴，一边揪着野草一边看着阿香忙前忙后，心中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师父乐呵呵地跑到她旁边一坐，半是感慨地说：“转眼间，时间过去这么久，眼看着丁修也长这么大了。也是时候成家了。”
　　陈饺饺嘴一撇，“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成家，就别操心大师兄成家的事了。”
　　师父：“……”
　　师父：“怎么谈你师兄成家的事，你这么不高兴啊。”
　　陈饺饺嘴硬，“我哪有不高兴啊。就是……”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堵得慌，顺不下来那口气。
　　她莫名说不出来这句话，便生硬地转着话题说：“师父你是觉得阿香适合当大师兄的媳妇么？”
　　师父捋着胡子，沉思片刻说道：“就我来看吧，丁修那小子皮得很，阿香也管不住他。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常年四处奔波，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不适合平平淡淡，也别害了人家。不过终究也要看丁修那小子喜不喜欢。”
　　陈饺饺低着头揪野草，嘟囔道：“哪有自己说自己不是正经人家的啊。”
　　她的目光落在披散着头发，一身清爽的丁修身上，半是迷惑地叹道：“喜欢啊……”
　　倘若师兄遇到喜欢的人，便会想要同那个女子在一起，想要成亲，想要成一个家么？
　　陈饺饺努力去想那个场景，却只觉得模糊遥远。
　　于是，她在脑海里将阿香和丁修摆在一起，又实在觉得别扭。于是丁修身边的女子换了又换，从她认识的大妈开始换到了正值豆蔻的小姑娘，可她总觉得不顺眼。
　　她想了想，觉得呆在师兄身边的女子不需要太美也不需要太瘦，脸上有点婴儿肥最好。平日里爱笑，最好再会些武功，起码以后和师兄闯荡江湖的时候不会拖后腿。再然后啊，需要了解师兄，如果能从小时候开始和师兄长起来，就是最好的了。
　　陈饺饺将这些特质拼凑在一起，却越来越觉得熟悉。
　　她百思不得其解，慢慢拼到最后，却发现，她所想的那个人正是她自己。
　　陈饺饺忽然红了脸颊，坐在台阶上怔怔发呆。
　　【三十二】
　　陈饺饺在这边发呆，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头。
　　她一抬头，发现是丁修，忍不住往旁边躲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唤道：“师，师兄。你洗完了啊。天，天气真好。我去帮二师兄的忙。”
　　丁修敏感地察觉到她有些躲避自己的态度，皱了皱眉头，一伸手扯住陈饺饺的领子。他本是想让她坐回一旁，然而不曾想力气却大了些，直接把陈饺饺拉进了怀中。
　　陈饺饺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跳了起来，却没有掌握好角度撞上了丁修的下巴，不由捂着头，疼得蹲在了地上。
　　丁修扶着下巴，疼得“嘶”了一声，“好疼。感觉要歪了。”
　　陈饺饺揉着头，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吹着，像安慰小孩子一般，“呼呼，不疼了不疼了。”
　　丁修觉得好笑，揉揉她的头，也效仿她一样吹了吹。做完这些动作，他觉得好笑，便不由揉乱她的头发，说道：“你啊，还像个小孩子。”
　　陈饺饺不开心地比划着，“我长大了！原来我才这么高，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好好好。”丁修揽过陈饺饺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那长大了的小饺子坦率地跟师兄说说，你刚刚为什么想避开师兄啊？”
　　陈饺饺在地上捡起根木棍，心烦意乱地划了半天，最后闷闷问道：“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丁修装模作样想了一会，“恩……爱笑一些，会武功的。”
　　陈饺饺低着头，美滋滋地想这些她都符合呀。
　　然而丁修又接着说道：“长得要美，身材最好是前凸后翘。前凸后翘……小饺子你懂这个词吧？”
　　陈饺饺愤恨地把木棍往丁修怀里一丢，“凑流氓！禽兽！不理你了！”
　　【三十三】
　　陈饺饺就这么闹着别扭，一直到了傍晚。
　　不论丁修怎么解释他只是在开玩笑，陈饺饺也不想理他。
　　靳一川听到这件事觉得让丁修吃点苦头也好，便笑着摇头没有多理。师父则一贯善于幸灾乐祸，袖手旁观，这件事他自然也没打算管。
　　晚饭摆上了桌，大家都落了座，唯独香儿拘谨地站在一旁，惴惴不安。
　　陈饺饺看香儿这幅可怜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她要她坐在旁边，又把筷子递给她，说道：“你从那个大户人家逃出来便不是奴仆了，没必要再守着那些礼。”
　　香儿本是坐立不安，听闻这话忍不住红了眼圈，低着头轻轻应道：“是。”
　　丁修啪啪啪鼓掌，趁机讨好陈饺饺，“小饺子说得实在太好了。真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大人模样了。”
　　陈饺饺不看他，夹了口菜放进靳一川的碗中，又夹了竹笋放到师父的碗中。
　　丁修捧着饭碗，等着陈饺饺给他夹，然而等了半天却见陈饺饺兀自吃了起来不搭理他，只好悻悻地放下了碗。
　　师父乐呵呵地吃了口菜，语出惊人，“丁修把人带回来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饺饺长成大姑娘，也该嫁人了。要不你就和一川凑合凑合得了。”
　　靳一川被猛地一呛，连咳带喘，几乎要背过气去。
　　师父连忙靠过来，帮他顺气，又喂下颗药，才见他逐渐缓和。
　　陈饺饺埋怨道：“瞧您瞎说话，把二师兄都吓着了。”
　　师父讪讪道：“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再说徒弟大了也总要娶妻嫁人不是？我过世前总得见到个徒孙什么的。这不是着急嘛。”
　　陈饺饺皱起脸，“呸呸呸！不能讲这么晦气的话。”
　　师父无奈地点头应道：“好好好。诶呀……今天真是说什么错什么。吃饭吧吃饭吧，不提了。诶？丁修那小子呢？”
　　阿香低声回道：“他说他没胃口，不吃了。”
　　师父纳闷，“他这又闹什么别扭呢。”
　　【三十四】
　　师父心血来潮的时候很多，所以乱点鸳鸯谱这件事，陈饺饺和靳一川都没放在心上。
　　陈饺饺虽然和丁修闹着别扭，但心里面还是担心他。怕他晚上没有吃多少半夜会饿，便下了碗清汤面，摆在饭桌上，去敲丁修的房门。
　　然而她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敲，便听到里面乒乒乓乓一阵混乱，还时不时发出兵刃相接的声音。
　　陈饺饺忙推开门，便看到靳一川用双刀架住丁修的苗刀，正略显狼狈地抵在墙上。
　　丁修阴沉着声音，带着丝丝不甘，“这几招，师父可没教过我啊。”
　　陈饺饺见丁修还想挥刀再攻，皱着眉头喊道：“师兄！”
　　丁修动作一顿，出现破绽，被靳一川用双刀顺势向上一顶，便将苗刀弹开，震得丁修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丁修没有再战的意愿，只是收起了苗刀，静静地看着陈饺饺。
　　那眼神有些晦暗，又夹杂着几分不明的情绪，让陈饺饺一时难以开口。
　　陈饺饺讷讷地叫了一声，“师兄。”
　　她正犹豫自己是该问一声他们为何打了起来，还是该叫丁修去吃面别饿坏了身子，就见丁修大步向她走来，拉住她的手腕便向外走。
　　靳一川匀了口气，看丁修这样，连忙喊道：“师兄大晚上你要带饺饺去哪里啊？”
　　丁修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陈饺饺试着小小挣扎一下，却被握得更紧，只好略带发愁地小声叹道：“面都会坨了的呀，我好不容易才下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