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流年 右手烟火

　　陈秋白手捧一个小小的心形花束走了过来，“若曦——”，他微微笑着，将花束捧到沈若曦面前。
　　“你来干什么？！”沈若曦并没有伸手去接，她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
　　一旁被打断话茬的欧阳昊焱一看，拎起外套往外走，“若曦，那我先走了。”走过陈秋白身边，礼貌地冲他点头。顺便看了看陈秋白手中的花束，一圈紫色勿忘我环绕着三朵红玫瑰，原来如此，他了然于心，特意再次看了陈秋白一眼，离开了办公室。
　　“有事吗？我要下班了。”沈若曦将手里的包挎在肩上，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陈秋白认真地看着沈若曦的眼睛，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沈若曦突然觉得特别委屈，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转过脸假装镇定地开口：“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
　　“从头谈起，从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谈起。”陈秋白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迫使她正对着他的眼神。他的手掌微凉、干燥，沈若曦感觉自己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她连忙别过脸，心里却像小鹿乱撞一样砰砰跳起来。几年未见，他手掌的温度、他皮肤的触感，还是那么熟悉，不是都忘记了吗？怎么还会颤栗，怎么还会心痛？
　　陈秋白看着沈若曦别过脸去，手掌中绵软细腻的触感瞬间消失，他怅然所失地收回手，走到沈若曦的办公桌旁，将那个已经有点蔫掉的玫瑰花束拿下来，将手中这个花束继续放在原来的位置。
　　沈若曦看着陈秋白的动作，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之前的花不会是他送的吧，她随即又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秋白将换下来的花束拿在手里，冲沈若曦摆摆头示意，“走吧，出去吃饭，边吃边谈。”说着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回头看着沈若曦。
　　“你走吧，我还有事。”沈若曦仍然不为所动。
　　陈秋白苦笑了一下，无声地看着沈若曦。
　　沈若曦踌躇着站在原地，她本能的不想去，但是她开不了口，她看着他疲惫的面孔，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她知道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一定也不好过，他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脑子里百转千回。
　　“走吧，我中午就没吃，现在真饿了。”陈秋白再次冲她偏了偏脑袋，声音软软的。她的心又软了，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他一直清楚自己的软肋，她痛恨自己明知道他的小伎俩还硬不下心肠，她痛恨自己过了这么久还是逃不出去。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陈秋白居然带沈若曦来到了绿野仙踪。
　　“我要9号桌。”陈秋白冲迎上来的服务生说了一句。
　　看到沈若曦面露不解，陈秋白挑了挑眉头，“既然上次是在这里重逢的，就当这里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地方吧。”
　　谁要跟你重新开始？沈若曦腹诽了一下，跟在后面，坐了下来。“你要说什么，开始吧。”
　　陈秋白看着沈若曦毫无表情的面孔，心里一阵无奈，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曾经视若生命的对方，怎么走着走着就能丢了？他低头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开口，“若曦，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子说话？”
　　沈若曦刚要开口反问他那应该怎么样子说话，对上他的眼神，她住了口，这幅眼神他太熟悉了，他曾不止一次的用这幅眼神注视着她，就像一头受伤的麋鹿一样，心痛、受伤、歉意、弥补，各种情绪交织着呈现在他眼里，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柔软。
　　思索了片刻，她慢慢开口：“现在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有，当然有！”陈秋白坚定地说道，“就当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好吗？”后面的话带着些许迟疑和请求。
　　沈若曦静默了片刻，松了一口气，“好吧，咱们也确实应该好好谈谈了。”
　　陈秋白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那就先说好，今天咱们开诚布公，不许撒谎，不许隐瞒，你能做到吗？”
　　陈秋白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咬了咬牙，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先说。”
　　“你先说。”
　　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最后还是沈若曦先开口。
　　“你为什么背叛我？”
　　“我没有。”
　　“没有？！是你亲口告诉我她怀孕了。”
　　“是我告诉你的，但是我弄错了。”
　　“怎么，喜当爹了？”沈若曦满脸讽刺，继续追问。
　　“不是，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骗我。”
　　“可是你们还是上床了。”沈若曦很快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秋白右手扶着额头，眉头紧皱，“我那天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她就在我屋子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说法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好无力。
　　沈若曦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心里一阵阵刺痛，虽然早都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当下从这个人嘴里亲口说出来，自己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撼。她茫然地端起了面前的玻璃杯，却没有喝，氤氲的水汽在眼前升起，坐在对面的陈秋白一时分不清沈若曦眼中是水汽还是眼泪。
　　“若曦——”陈秋白伸手去拉沈若曦的手，她很快躲过了。
　　“所以，你们的确是上床了，对不对？”沈若曦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眼中的水汽很快不见，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陈秋白。
　　陈秋白觉得口干舌燥，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没有，还是说这是个错误，他自己也不确定。
　　两人都沉默了，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沉重的味道。

　　陈秋白心里像有钝刀在割，他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他要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他要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沈若曦，哪怕他的若曦已经不再相信，哪怕说了还是不能改变什么，他也必须说出来。
　　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陈秋白舔了舔嘴，“若曦，你听我说，如果可以选择，我那天晚上绝对不会去喝酒，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你也不会一走这么多年，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呵呵。”沈若曦冷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讽刺。
　　陈秋白假装看不见沈若曦的反应，继续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痛苦，我又何尝不痛苦，从过去到现在，你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你笑，我就开心，你哭，我就难过。你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我连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出口，这四年，我知道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过得很痛苦。”陈秋白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沈若曦觉得眼睛有点涩。
　　陈秋白继续说道：“白天我努力工作，连吃饭时间都在想工作，我努力让自己忙得没时间去想你，可是到了晚上，我就整晚整晚睡不着，我整晚整晚都在想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一个人怎么过？你那么胆小，家里灯坏了你怕不怕，外面打雷你怕不怕，下班晚了回家你怕不怕？你还那么懒，老是不按时吃饭，不爱吃水果，不运动，胃疼了谁给你倒热水，肚子疼了谁给你暖水袋，谁督促你吃完饭下楼散步？你烦了，有没有人陪你聊天，你累了，有没有肩膀可以依靠，你疼了，有没有心疼你？”
　　“你别说了！”沈若曦抽泣着打断他。
　　“若曦，”陈秋白身子前移，拉住沈若曦颤抖的双手，他自己眼睛也湿润了，“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们说好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的，我们说好即便是闹别扭了、吵架了也轻易说分开的。”
　　“是你要离开的，是你！“沈若曦泣不成声。
　　“不是的若曦，不是我要离开，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那些过去，我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它已经刻在我心底，我知道你也没有忘，对不对？”陈秋白急切地看着沈若曦的眼睛。
　　“我忘了，我统统忘记了。”沈若曦抽出手来胡乱抹着眼泪。
　　陈秋白看着空空的手掌，颓然垂下了头，良久，才听见他轻轻地说着：“我没有忘，一天都没有忘。我知道我爱你，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说着，他抬头看着沈若曦，无比哀伤地开口：“即便是你已经不爱我了，我还爱着你，因为我发现，我已经爱不上任何人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有爱的能力。”
　　“哇——”沈若曦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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