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人物[娱乐圈]

　　程鸿有些遗憾地把手机还给程肯，摸了摸鼻子：“妈妈咋不接我电话呢，她之前还说给我打钱，后面没给我打钱也就算了，后面电话也不接了。我妈那么生气吗？”

　　程肯略微有些疑惑，想着于燕绝对不是会跟程鸿生气的性格，但她此刻也累得不行，并不想跟程鸿解释什么，对程鸿道：“不知道，我给你找个地方开间房，明天一早你就回家。哦，你身份证也被没收了是吧？明天去火车站办张临时的，你自己回老家补办身份证吧。”

　　“姐，那厂子的工作……”

　　“你别留在这里祸害我了行不行？”程肯火气上腾，“你做得好什么啊？你？别工作了，回家混吃等死吧，看到村里那些闲得到处打屁、饿了就偷别人庄稼的老汉么？你就去做那种人吧，别工作了，你工作什么？”

　　程鸿弱弱地看着程肯，没有说话。

　　程肯把他领到快捷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签了单，又是几百块没了，只觉得心中郁闷得紧，又看着程鸿骂不下去：“你饿了，就酒店叫点吃的，你如果觉得你姐姐钱来得很容易，你就随便点，反正就这么一次了。”

　　程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程肯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程肯终于睡了这段时间来最踏实的一觉。

　　她做了许久不曾做过的梦，梦见了许久不曾见过的人。

　　她梦见自己的父亲了，有着宽厚的笑容，在院子里坐着，一旁是坠着的沉甸甸得很好看的茄子和豆角，那时候程鸿还很小，除了皮了点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被她哄骗说蚂蚁窝里有小电视，在门槛蚂蚁洞口一直守着。于燕在屋子里的灶台里烧菜，皮肤不像如今这般皱纹密布、松松垮垮，像张老树皮——而是带着中年女子的风韵，微笑着拿着大勺子，舀了一勺，在唇边品尝着锅里烧的土豆炖排骨的咸淡味。

　　而她还是个少女，蹦蹦跳跳的，在一旁拿着父亲不用的木头在那边搭着自己的小小的城堡。

　　就这么做了一段平淡无奇的、缓慢而又安稳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程肯却发现自己枕巾湿了一处，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眼角涩涩的，竟然哭了？

　　为什么哭？

　　程肯没有多想，赶紧起床穿衣服去上班。

　　第二天是周末，程肯睡了个好觉，然后慢悠悠地晃到了程鸿那处。程肯给傅玘发了消息，说了程鸿已经找到，也谢谢他帮忙请假。

　　谢易铭昨晚凌晨给程肯发了条消息，问她近况忙不忙，为什么不给自己发信息。

　　这段时间，谢易铭晚上除了跟程肯发消息，就是跟陈楷探讨学术问题。

　　关于如何追女孩子的学术问题。

　　在得出结论后，陈楷道：“你现在在外地，靠文字什么的不靠谱。一切都需要等你回去之后实施，这段时间你就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就成，不要太过于急进，这样会让女孩子很反感，适得其反。”

　　谢易铭拿出自己的小黑本本一条条记了下来。

　　标题为：《追求女孩子的十条基本法》

　　谢易铭道：“我还以为我手机坏了，我还让我助理检查了有没有病毒。”“没有病毒，没有坏，所以你在忙什么？”

　　程肯看得心里痒痒的，笑得不可自制，回道：“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没有发给你。”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哦对，我弟弟找到了。”

　　程鸿人下来了，在大厅有些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里，沙发也不坐着，眼看着人来人往，突兀得像一根装修好的地面冒出来的钢筋。

　　程肯不看他，在前台结账。账上只挂了消费了一杯方便面，程肯顿了顿，签了单，回头看向程鸿。程鸿怯怯地看着她，程肯想了想，缓了缓语气，道：“我带你去吃饭吧。”

　　而谢易铭难得在白天回了她的消息，发了个微笑脸，道：“那就好。”

　　程肯问道：“没有在练习么？”

　　谢易铭道：“没有，今天放了假。”然后又拍了一张蓝天的照片，上面白云朵朵飘着，阳光灿烂，“你看，天气很好。”

　　程肯回道：“是的，在外面逛街吗？”

　　谢易铭道：“嗯，当地的主办方带我们参观这边特色建筑呢。”然后又拍了几张照片给程肯看，“你看，这都是明代的建筑……看上去古色古香的，挺好看的。”

　　程肯边走边回了个“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想看看这种建筑哦。”

　　谢易铭马上回道：“下次带你去看呀。”

　　程肯又笑，谢易铭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好呀好呀，铭铭哥哥你带我去。”

　　而微信那一头的谢易铭只觉得心里一软，回道：“想吃B市特产吗？我给你带。”

　　程肯道：“没有，我只希望你早点回来。”“我想见你。”

　　谢易铭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的，微笑在他脸上，他都忍不住，身旁的导游还在介绍，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到了走廊没注意到台阶，一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旁边的舞台老板忙扶了他一把：“哎哟，谢先生走路小心。走路就不要看手机啦，很危险的。”

　　谢易铭回了个：“好。”然后把手机放入口袋里。

　　跟着程鸿走到了餐厅，程肯不想教训他了，只把菜单给他，让他自己点菜。程鸿犹豫着，对着程肯道：“姐，我这次真的懂事了，你能不能再去跟那边厂里说一声，让我去好好上班……”

　　程肯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呵呵。”

　　“真的，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喝自来水，吃馒头就咸菜，我真的，再也不瞎闹腾了。姐，你再帮我问问看吧，我好好回去上班，行不？”

　　程肯被他碎碎念得烦，一想到等到他回去后可能自己还要被于燕压着再去求一次情就更烦了，“啪”地一声合上了菜单，道：“我真的是不懂你，程鸿，你有没有点作为人的骨气和韧性？啊？有没有点生而为人的血性？一天到晚从来没想过好好上进，就想着靠这个靠那个，怎么了，当寄生虫很爽吗？这样求我，被我骂，被别人看着你不争气的样子，你开心吗，你心里不觉得憋屈得慌吗？你自己童年那些玩得好的小伙伴们，还跟你有来往吗？还看得起你吗？你自己心里不觉得痛吗？”

　　程鸿被程肯说得一怔，愣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程肯翻开菜单：“不说了，点菜。”

　　两姐弟非常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程肯掏出手机，给程鸿订票，程鸿看着程肯的动作，没有说话，最后眼睛却泛着红：“姐。”

　　程肯仰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姐，你是不知道。我真羡慕你。”程鸿吸了吸鼻涕，几天没有打理自己，昨日好不容易洗了个澡、剃了胡须，显出青涩的少年模样来，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小时候不懂事，没有好好读书，一天到晚跟那些同伴们疯玩，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晃着晃着就长大了，没有好好上学，那时候觉得跟老师对着干很酷，大了稍微看看书就头疼，看不下去。直到离开了学校，才发现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中专出去的同学都是领着两三千的工资，做很低级的工作，累死累活的，之前玩的小伙伴有些家里没钱，连中专也没读，就在外面混，打零工，耗子你知道么，小时候来我们家里玩过的，在工地上被高压罐子冲破了手，一只手指头没了，他没合同，包工头给他丢了三千块钱就跑了。还有人掉到水泥里没的，那几天晚上，我怕得都不敢睡觉……姐，我之前说想读书，也不是骗你的，你说我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么？”

　　程鸿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辉，程肯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很想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只要开始一切都来得及的。可是程鸿的基础大概连现在初一的中游学生都不如，他已经二十有余，不再是那种可以肆无忌惮地学习和成长的年纪了。

　　很多东西，当初浪费的、错过的、不够努力的，之后都需要偿还的，可能是加倍的、可能是十倍的，可能是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

　　程肯咬了咬牙，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努力？”

　　程鸿叹气，垂头丧气道：“姐，我也知道我再去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你能不能再去说说，我去那个工厂好好做，我在里面好好做，好好学，他们还可以考技工证，我之后考技工证行不行？我不想回去，回去我可能一辈子就废了。”

　　程肯看着他，犹豫着没有说话。

　　程鸿在程肯的眼光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程肯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

　　程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如果你再去网吧，再把这件工作废了，你就别想有以后了。”程肯站起了身，掏出手机去结账，谢易铭又发了几张图片过来，程肯忍不住嘴角的笑，回道：“真的很好看。”

　　谢易铭又问道：“对了，你找到程鸿之后准备怎么办？”

　　程肯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他能做啥，他还能去那个工厂再去试试看么？”

　　“可以啊。”

　　“麻烦你了。”

　　“你那边天气如何？”

　　程肯拍了张自己这边的风景过去。

　　谢易铭跟一帮主办方坐在一起等上菜，一般是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后才回程肯几句，程肯发出的照片是在玻璃前面拍的，倒影出程肯的隐隐约约的轮廓，很认真地举着手机在拍照。

　　谢易铭忍不住抿起了嘴角，只觉得整个空气都很轻快，吴老板正好又问他昨晚是否住得习惯，谢易铭抬头微笑道：“挺好的。”

　　坐在对面的吴老板笑道：“哎哟，谢先生这是……恋爱了吧？”

　　谢易铭愣了下，又摇了摇头：“没有。”

　　旁边的孙老板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吴老板的肩膀：“哎哟吴老板这种你就不懂了吧，都是保密的，你不知道谢先生多少女友粉，如果爆出他有女朋友有一大票少女哭晕在厕所呢。”

　　谢易铭勾着嘴角笑了笑：“不过应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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