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阮匡快步往旁边躲了一步才堪堪避过疾驰而来的小板凳，他问：“你……”

　　何欢见自己递过去的小板凳皇上不坐，有些不乐意了。怎么着，我给你倒茶你不喝，给你接话你不应，现在给你拿凳子，你还给踢到一边去！老子招你惹你了？你把我当鸡腿儿啃还使那么大劲我都没跟你生气，你现在跟我置哪门子气？

　　酒壮怂人胆，何欢自认为不怂，但这个时候借着酒劲儿，她还是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她皱着眉头用脚勾过身后的另一个小板凳，“刺溜”就往皇上脚边踢。哪知这小板凳今晚没喝酒，没她那么大胆子——小板凳紧紧抓住她的脚不肯离开，也就是，何欢踢了个空，一只脚上还挂着个倒霉小板凳，重心不稳要摔倒。

　　一晃神的工夫，何欢跌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一时间，四目相对，周遭的鞭炮声刹那间似乎商量好了般悉数停止，四下安静极了。

　　麦冬惊在原地。他虽然年纪小，是个即将满四岁的小不点儿，但已经上了半年学堂了，是个有识儿童。别看他字儿认不了多少，却是知道长幼尊卑的。比如，他知道，皇上是天底下最大的官儿，所以他每回见了阮匡都会规规矩矩行礼，不会任性招来无妄之灾。但是现在的状况他看不明白了，欢的官儿还没爹爹大呢，为什么敢踢皇上呢？皇上又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要抱住欢呢？不懂，不懂，他小手捏着胖胖的双下巴想，等开学堂了他要好好问一问先生。

　　何欢闭了闭眼又睁开，我刚才不是站着的么？我怎么忽然觉着躺下了呢？皇上来我房间干啥？

　　阮匡却只看见何欢在冲自己抛媚眼，他的呼吸有些重，头渐渐下压，握着何欢腰的手也紧了些。

　　好像有什么历史要重演，何欢脑中警铃大作：不好！她随手拿过身后桌上她咬剩下的那半拉狼藉的鸡腿，猛地一举差点戳到皇上英挺的鼻子上，她笑嘻嘻的：“皇上，您吃！”

　　阮匡的脸黑了一半。

　　一旁的麦冬羡慕地舔着嘴：“欢，我也想吃！”

　　阮匡终于忍不了了，他放开何欢，让她自己站好。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小不点儿。麦冬却不以为意，他盯着何欢手里的那只鸡腿，直流口水。从小到大他都这样，奶娘喂他什么他都没有太大兴趣，但只要一看见何欢吃，他就立刻也想吃，俩人凑在一起吃的格外津津有味。

　　麦冬接过何欢递过来的鸡腿，立刻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用没拿鸡腿的那只手拉过何欢的手，“欢，今晚咱俩一起睡吧！”

　　何欢刚想答应，一旁的阮匡几乎是立刻出声：“不行！”

　　这下连外面站着的张妈都觉得奇怪，探头进来看。

　　阮匡迎着三个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半晌才说：“今晚守岁，都不准睡。”

　　麦冬失望的让张妈抱走了。

　　……

　　厨房里只剩下阮匡与何欢。何欢喝了酒精神格外亢奋，她对于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她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嘴里还发干，便急着找茶水。她觉得脑袋特别重，脚又像是飘浮在地面上，莫非自己快成神仙了？

　　阮匡就这么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四处乱翻，听着她嘟嘟囔囔的：“把水给我藏哪儿了！饺子呢？”

　　阮匡问：“你为什么没吃饱？”平日里这家伙看见饭就跟饿狼似的，谁也别想让他饿着，今儿在自己家怎么反倒没吃饱？

　　何欢终于找到了茶水，边往杯子里倒边嚷：“还不是因为皇上！”

　　阮匡试探着问：“皇上怎么了？”

　　何欢想了想，像是不愿意说似的摆摆手，皱眉道：“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他……”

　　阮匡：“……”这小混蛋，难道连提起自己都不愿意？

　　何欢喝了水，肚子舒服了些，便立刻觉得困了。她随手拖过脚边的一个面袋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手把在锅台上就要睡。

　　阮匡虽然被她气的不轻，却也怕她就这么胡乱睡着了冻着，于是便走过去要抱起她回房。

　　“慢！”门外一声喝，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像是受到了惊吓。

　　阮匡也受到了惊吓，他皱眉回头。

　　宋安德也觉得自己音量大了些，但他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刚才到底是不是要对小何太医行不轨之事？他壮着胆子忽略掉皇上脸上的阴郁，快步跑到何欢身边，背对着他蹲低身子，“皇上您万金之躯可使不得，这体力活还是让奴才来吧。小何太医，上来吧，我背你。”

　　何欢听话地趴到宋安德背上，宋安德轻快地起身，背着何欢出了门。

　　阮匡盯着何欢坐了一屁股白面的背影：“……”什么情况？

　　…………

　　宋安德吭哧吭哧地帮何欢把床铺好，把她放下躺平在床上，盖好被子，利落地出门。小跑步往厨房跑，迎头差点撞上正要往外走的皇上，他喘着不均匀的气，说：“皇上，奴才伺候您歇着吧。”

　　阮匡沉着脸：“今晚不睡，守岁。”

　　宋安德心里直翻白眼，从小到大哪年除夕夜也没见您还守岁，今年可倒好，跑别人家里守岁来了，谁信啊！

　　他嘴上应承下来：“是，您先回房吧，外面太冷了。”

　　阮匡没说话，径直往西厢走。

　　宋安德：“嗳，皇上，您住东厢。”

　　阮匡真想把他打晕在当地，让他啰里吧嗦的没完没了，不过这大过年的又是在人家家里，这么做不太好，他抿着唇往东厢走。到了房门口，他扭头对宋安德说：“你别进来，今晚不用你守夜。”

　　宋安德腆着脸笑眯眯的：“管家早安排好啦，我就住您隔壁！有事儿您叫我！”

　　阮匡：“滚！”

　　…………

　　宋安德也是操碎了心，一晚上下来累的直打盹儿，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阮匡本来就没打算睡。他也不知道自己执意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冷清。往年这个时候是陪太后用茶的，只是今年太后改了规矩，叫了后宫几个位份高的妃嫔过去作陪，说是热闹。阮匡苦笑，这皇宫内哪里有真正的热闹可言？

　　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妃嫔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挨个给他敬茶，说些华而不实的辞令来显示自己的家教良好诗书通晓，在配上那些刻意矫揉的笑容，当真是百无聊赖。

　　窗外烟花漫天，他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下人们都聚在一起打牌玩儿色子，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潜入了欢少爷的屋子。男人们热热闹闹的疯玩，丫鬟婆子都回到厨房包饺子准备子时的那顿年夜饭。

　　阮匡从正门大喇喇进了院子，何欢住的地方叫欢喜阁，阮匡心情很好地想，嗯，这名字挺配他。那小混蛋哪次不是欢欢喜喜的，让人一见就心情莫名的好？

　　他推门入室，屋子里黑着灯，只有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映着屋子里红彤彤的，远处不知谁家放的烟花照的屋里的摆设在一闪一闪的光亮中忽隐忽现。阮匡摸着黑往床边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何欢正和衣躺在床上，胳膊露在外面，头发都没解开，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阮匡看着，心想明天回去就赏宋安德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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