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和腹黑们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多，苏白姐弟眼见着要到了出孝的日子。家里该撤换的东西都被收拾了出来，苏白喊了裁缝来，给他们做出门做客的新衣服。

　　这一年多，苏家出了不少小事。苏白虽然关起门来规规矩矩守孝，但架不住那些闻到肉味的豺狼把鼻子硬塞进来。苏墨因此“大病”了几场，只说是被吓被惊的。虽说苏白落了个照顾不好幼弟，苏墨落了个病秧子的名声，但好歹惹得太爷爷震怒，吓得那些人不敢轻易上门来了。

　　这一年多，苏白姐弟的感情越发的好起来，苏墨总是爱黏着苏白，最近这几个月，可真是给苏白带来不少困扰。

　　十四岁的女孩已经开始发育，苏墨又总是爱往她怀里凑。若是别的小孩倒罢了，可苏墨偏偏从小就表现得格外早熟，又不是亲弟，苏白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可这事又不好跟苏墨说，见着苏墨摸不着头脑委屈的模样，苏白只要咬咬牙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过了年，虚岁也要七岁了，该避讳的，也要避讳了。”

　　苏墨愣了下，漆黑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乖巧的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哎，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千万不能真的把他当成小孩子看。苏白心痛的对自己说，扭过头不去看他。

　　初春的第一场雨浸湿了梯田，齐家嫁到旁边衡阳县的姑奶奶在苏家旁边买了个庄子，休整一番后，就带着家里十几口子人来玩了。

　　其中，就有和苏白订过口头娃娃亲的齐家老七。

　　齐家老七是跟着送亲的队伍来的，这一送，就在衡阳扎了根，一呆就是三年，并成了衡阳老少闻名的小霸王。

　　随着齐家几位官老爷的仕途越走越稳当，齐老七跋扈的名头，在这附近也越传越广了。

　　齐家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跟附近的大户人家，也就是苏家打了招呼，招呼苏家的夫人小姐少爷们去做客。

　　齐家的帖子送来的那晚，太爷爷就特地来了二房，把苏白叫到了身边。

　　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后，太爷爷道：“你和齐家的事情，你爹应该是和你说过吧。”

　　苏白微微红了脸，点了点头。

　　太爷爷叹了口气：“本来这事，不该和你说，但是，你们家也没别的长辈了。这门亲事，就是你爹和齐疏虞的口头话，也无信物，也无婚书。齐家不认更好，若真认了，齐恒这个人，太爷爷并不看好他。”

　　“太爷爷在这担心也无用，齐七少爷随性惯了，怕还看不上我这个乡下丫头呢。”苏白柔声道，“而且现在齐家是什么人家，齐七少爷是三老爷唯一的儿子，他的婚事，非要齐老太太点头才行的。”
　　太爷爷也是这么想，道：“许就是想看看故交之女呢，你去了，就跟着你大伯母和两个姐姐，别的都不要管。墨哥儿就不要去了，他身子弱，万一再出个什么事……”

　　“墨哥儿听说可以出门玩，可开心了，我怕是劝不住他。”苏白低着头道。

　　太爷爷皱了皱眉，苏白对着苏墨太强硬他不乐意，但是太溺爱他更不乐意：“怎么劝不住，你是他姐，他不听你的听谁的？”

　　苏白揉着帕子道：“大夫也说别老让他闷在屋子里，出来活动活动对身子好。大不了就让他跟着我，我会好好看住他的。”

　　太爷爷想了想，也心疼苏墨整日闷在书房里，把苏墨和他身边伺候的人喊过来嘱咐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走了。

　　苏白让青儿拿了新衣服出来，挑了件藕荷色的道：“就这个了，配刚打的那个珠钗就好了。墨哥儿就穿这件藏青色的，外头再穿个斗篷就好了。”

　　秋娘道：“颜色会不会太深了些？”

　　“我就喜欢深色的衣服。”苏墨道。

　　苏白笑了：“随你。”

　　挑好了衣服和随去的人，苏白才挽着苏墨坐到榻上，道：“明天在齐家，你可别闹啊，齐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
　　苏墨点头：“你见过齐老七吗？”

　　苏白眯了眯眼，道：“见过一次，就是那次，爹爹和齐伯伯，才起了订娃娃亲的念头。”

　　苏墨见苏白脸色不好，估计不是什么友好有爱的见面，有些好奇道：“齐老七乐意吗？”

　　苏白冷冷道：“乐意，他的原话是‘反正长得不错，当个丫鬟使好了’。”

　　苏墨吐吐舌头：“他是单和你说的，还是当着两位长辈的面说的？”

　　“当时是单和我说的，他又不傻，哄得家里长辈们团团转，不然怎么会这么受宠？”苏白有些担心道，“这几年他的脾气只坏不好，我担心，担心他这次又有什么坏水要吐。”

　　苏墨道：“反正咱们就一直跟着大伯母她们好了，他总不能冲到女眷堆里来。”

　　苏白一脸郁郁之色，苏墨转了转眼珠，道：“不过，我听说这个齐老七，长得很不错，有个小潘安的名号。哎，可惜品行不太好，不然也是个良配呢。”

　　苏白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在这挑三拣四作甚？齐老七能看上我个商贾之女吗？”

　　苏墨讨好道：“看不上更好，咱也不稀罕他呢。过了年我就去城里书院读书，在那里给我寻个姐夫来好了。”

　　苏白摇头：“你忘了李家是怎么和你娘断的关系？他们这些当官的、读书的，都看不起我们这样满身铜臭的人。我想好了，要么嫁到经商人家，要么寻个地主之家，其他的都不想了。”

　　苏墨叹气：“那我呢，我该娶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白好笑道：“你才多大，就想这个了？先把我的事给解决了吧！”

　　第二日，苏白带着一行人去了大房和其他人汇合。

　　大房的两个小姐见了苏白，都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苏白因着太爷爷的面子，没少给大房送钱，可偏偏一个都养不熟。她又是富贵惯了，懒得为了照顾那几位的玻璃心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该吃吃，该穿穿。

　　大伯母云氏对着苏白笑了笑，道：“好孩子，快到伯母身边来。”

　　大小姐苏琴好奇的问苏白道：“三妹妹，听说你和齐家人认识呢，怎么这两年也不见你们来往啊？这帖子还是送到我娘的手里，我还以为，你那会单有一张请帖呢。”

　　苏白淡淡道：“我爹是和齐三老爷有过来往，但是他们走后，我一个女儿家，墨哥儿年纪又小，俩家就不怎么走动了。”

　　苏秦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齐家也跟李家一样，觉得跟商贾之人来往，于名声有碍呢。”

　　苏白当没听见，和苏墨一起上了云氏的马车。

　　苏琴、苏笙姐妹俩和三房的独生女苏玲上了第二辆马车，一行人出了苏家大门，慢悠悠向齐家别院走去。

　　半路上，苏白只听马车车厢外啪啪几声闷响，然后听到一群少年大笑的声音。

　　外头的仆妇吵闹了几声，就有个人透过窗帘无奈道：“太太，刚才齐家的七少爷不知从哪带了群小子，拿弹弓打咱们马车呢。”

　　云氏看了眼苏白，才道：“小孩子调皮，不用管他们。若是打人，你再来和我说。”

　　“小媳妇，小媳妇你在里头吗！”有个嚣张的男声嚷道，“快出来让夫君看看你，是不是长丑了，长丑了我可不要！”

　　苏白一下子白了脸，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浑身都气得发抖。

　　苏墨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怯生生道：“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云氏也黑了脸：“这也欺人太甚了，当我们苏家没人了吗！”

　　外头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小媳妇，怎么不出来，难道长大了还转了性子，扭扭捏捏起来了？小时候不知道谁，第一次见我，就用弹弓打我脸，现在可都还留着疤呢！”

　　苏白哆嗦着嘴道：“大伯母，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

　　云氏皱了皱眉，道：“也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意思是她还想去齐家了，呵呵，真是富贵遮人眼。

　　后头马车里，苏家几个姐妹听了都气红了脸，胆子最大的苏玲掀开车窗帘，刚想骂几句，看清了齐恒的脸后，却猛地涨红了脸，气话再说不出口，松开车帘躲回了车里。

　　齐桓紧了紧缰绳，骑马原地转了半圈，和几个随从伙伴肆意的笑了起来。

　　冷不防就见前头的马车里飞出了个茶碗，齐桓低头躲过，在落下的车帘中，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气呼呼的看着自己。

　　那想必就是苏家的幼子苏墨了。

　　齐桓冲着旁边的人痞痞地笑了：“看来我那小媳妇是不好意思了，反正一会也能见着，小子们，走了！”

　　等他们一行人走远了，苏白姐弟俩才被仆妇抱下了马车。旁边已经有人从农家借了板车来，由人铺好了垫子，青儿扶着两个小主子上去坐了，顺手给苏白带上了帽子，将白色的面纱放下。

　　一个会赶车的仆妇坐在了前头，鞭子一挥，马儿就拉着板车慢吞吞的走了起来，青儿和夏娘和两个随从在旁边跟着。

　　苏墨不时抬头看苏白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什么。

　　夏娘骂了几句齐家没规矩，苏白透过面纱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夏娘吓得不敢再说，规规矩矩跟着板车后头。

　　走没多久，就听到旁边小路上有马蹄声传来。

　　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个随从叫十七的大叫道：“这里有苏家女眷，请老乡回避下！”

　　三四个人骑着马跑上了大道，将他们围了起来。竟是齐桓带着人回来了，看样子是特地来劫苏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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