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爭鋒

作者: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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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然山遇劫


      天然山,名動天下的武林名宿,太極拳一代宗師「張素」長居修行之地,高三千八百丈,山勢跨雲穿霄直指天門,終年山嵐環繞,薄煙裊裊,建有「清揚道院」矗立山巔。

      道院分為前後兩院,大門前高有六尺的石龜、石蟒分駐左右,前院依次為「奉道大殿」、「修真堂」、「悟道房」,後院蓋有「練功園」、「左右廂房」、「客房」及「靜心室」,後山佈滿許多蜿蜒曲折的林間小徑,直通翠峰密林。

      環院四周層層雲海,不時有大鵬鳥穿梭遨遊,山靈地傑,更有百年古柏老松環伺左右,遍地芳草茵茵,百花爭妍,為一隔世之仙境桃源。

      張素,生性淡泊,喜愛自然,不慕世間榮利,雖已逾二百多歲高齡,卻養生有道,童顏鶴髮,身體硬朗,絲毫無半點老病之態,略顯清瘦的雙頰仍掩不住如火炯般有神的雙眼,銀絲般的白鬢雙垂,更添幾分傲世風骨的神采。

      張素為人仁慈寬厚,不僅收留許多無依孤兒為道生,還長年教之養之育之,數十年來,清揚道院裡收留過的棄養道生,已有五百八十多人,學成下山一展抱負之道生,至今已超過五百餘人,現存院裡道生還有六十多名尚在學習與託孤之中。

      這一天,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道生正奮力地提著水桶,亦步亦趨地從天然山後山的龍泉井中一桶一桶地提著水。此名道生名為道一,長得憨厚老實、一臉斯文、唇紅齒白,舉手投足間氣質不凡。

      「道一!過來過來!」道鋒師兄和其他師兄弟大聲地吆喝著。

      滿頭大汗的道一放下手邊提水的大木桶,快步地來到眾師兄弟的跟前,道一明白,這又是道鋒師兄故意要抓他作拳靶子,不過,因為這已是每天的例行公事,道一早已習慣也就不以為忤。

      「道一!委屈你啦!」道鋒師兄一臉輕蔑的表情說道,而道一只能一臉無奈又靦腆地傻笑著。旁觀其他的師兄弟也是一副認為道一就該活受罪的表情冷笑著。

      道鋒師兄轉過身去對其他的師兄弟們作上手勢,朗聲地說著:「今天教你們的,是太極拳中的『抱虎歸山式』,注意看來!」

      眾師兄弟齊聲應道:「是!師兄!」

      話語方落,一手已搭上道一的前臂之上,道一來不及反應,道鋒師兄左前腳虛步已踏近道一身下,搭上道一臂上之左沾手也隨勢撩撥,右手手掌已乘隙而入,輕貼道一胸前,動靜吐吶之間,勁力已發,「喝!」道一胸前一掌,將他整個人震出十餘尺外,跌倒在地!

      眾師兄弟齊聲讚嘆,大師兄此招發得如猛虎翻江、神龍倒海,神妙!神妙!

      倒地的道一蹙眉按胸,表情痛苦,卻絲毫不敢露出憤怨的表情。

      他緩緩爬起身來,對眾師兄弟們仍擠出勉強的笑容:「大師兄此招果然非凡!我簡直快捱不住了!」

      「 ” 快 ” 捱不住?」大師兄得意的笑容中閃過一絲的狐疑與不悅,且「快」字還飆高了幾個音節!

      「你的意思是…我這得意招式,你小子了得,硬接得住!」道鋒師兄臉部逐漸漲紅、氣血高升。

      「不不不…師兄…我的意思是…」慌張的道一急忙地解釋。

      「啪!」一個硬生生的巴掌摑在道一的臉上,無比清脆響亮,道一一時之間失去幾分意識,搖搖欲墜般站不住腳。

      其他看好戲的師兄弟們也趁勢起哄:「師兄,您方才的『抱虎歸山』,打得又快又有勁,像陣風似的,也難怪道一師弟眼花看不清楚啦,您何妨再示範個幾遍,讓他睜大眼珠子,仔細瞧瞧您的功力,別教他看糊塗啦!」師兄弟這麼一瞎起哄,倒也趁了道鋒師兄的意。

      身為大師兄的他,本就好面子,總自覺自己是高高在上,在師兄弟中該是鶴立雞群般不凡,如今,被這小子無心之語一糗又遇大家一陣鼓譟,他沒得選擇,「打死這不知死活的傢伙」與「糗大了」之間,他作了利己的選擇。

      他一把抓起瘦弱的道一,言道:「你小子今天有眼福,武當看家絕活盡收眼底!!!」道鋒師兄此言一出,其他師兄弟又是一陣拍馬吹捧的讚嘆!

      道一聽完師兄這麼一說,兩眼茫然、眼眶泛著無助的淚光,連哀求的力氣都頓時全消,他暗想:「今天師兄被我無心一語激得怒火難遏,我看我今天還不魂歸西天嗎?」他隱約似乎聽見了閻王的招喚….他望了望天空,欣賞著殘燭之命的最後晚霞,隨後便害怕得緊閉雙眼任師兄宰割去了。

      「死來吧!」大師兄毒手正要落在道一的身上。

      「噗!」一坨黑黑黃黃又軟又硬的異物,不知從何處迎面飛來,就直落落的砸在道鋒師兄臉上,眾師兄弟看傻了眼,只見道鋒師兄不動不語,沉默半响,身子微顫、雙腳發抖,隨後,緊握住的雙拳隨之爆出難耐的渾身怒氣,大吼:「那個放肆的傢伙,敢對我做出如此瘋狂褻瀆的行為!還不滾出來磕頭認罪~罪~罪~~~~~~~~~~~~」迴聲未完,一顆如拳頭般大小的鵝卵石又殺了出來,硬是狠狠地砸在道鋒師兄的背上,「還不~~~」道鋒師兄應聲撲倒在地,惡臭難聞的異物硬是生吞了幾口!

      「好個惡狗搶屎呀!不愧是大師兄,演來真是逼真,無人能出其右!哈哈哈…」遠處傳來一陣狂傲的笑聲,響徹整個清揚道院的後山,眾師兄弟聞聲大驚,「這聲音是…是道融師姊!」

      說來也妙,每當道一遇難遭欺凌的緊急時刻,道融師姊總是會即時現身解危,儼然已成為道一唯一能依靠的守護神。

      不過,道一自覺雖然軟弱卻仍是堂堂男兒之軀,而道融師姊畢竟是女子之身,所以,經常寧願苦吞師兄弟的欺侮,也不願讓道融師姊來幫他。

      一霎眼,幾位旁觀的師兄弟頰邊似乎拂過一陣微揚的輕風,捲起一層黃沙薄煙,眾人不停地揮動道袍衣袖以散煙塵,待定睛一瞧,一位面貌娟秀、明眸皓齒卻又氣度瀟灑的標緻美人兒突然佇立在眾人眼前。

      「果然是妳!沒有人敢這樣對我,只有妳!」道鋒師兄大聲指著這名女孩怒吼著。

      「當然呀!我丟出去的屎也只有你愛吃!只好便宜你囉!」女孩不屑的回答著。

      「屎…屎?什麼… 這是屎!妳敢拿屎砸我!」道鋒師兄怒睛圓睜不敢置信。一旁師兄弟忍不住紛紛竊笑。

      「是呀!我為了想討好你的胃口,還煞費一番苦心咧!你一點都不知感恩啊!真是枉費我對你的用心,我可是聽人家說……..」道融師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什麼!」道鋒師兄不解的憤怒追問。

      「狗…不是都愛吃屎的嗎?」道融師姊俏皮地搔搔頭。此語一出,引得一班師兄弟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理智被激到九霄雲外的道鋒師兄,太極掌一起勢便是陣陣狂風過境,掌風急催打向道融師姊,道融師姊冷笑以對,身形輕挪,靈步斜移,道鋒師兄掌掌錯身而過,道融師姊不慌不忙乘著錯身掌風舞弄道袍,如雲水般飛舞飄逸的道袍,道融師姊宛若天仙舞袖般,靈姿妙步豔煞眾人,在場師兄弟無不看得如癡如醉。

      幾招過後,發狂的道鋒師兄氣息已亂、勁力失勻,道融師姊輕揮纖纖玉手,巧勁隨勢而發,雙手運如陰陽轉乾坤、雙腳挪如輕舟渡狂濤,道鋒師兄左旋右轉不清方向,道融師姊一聲輕喝,已將道鋒師兄推出數十尺外,撲倒在地,道融師姊此招「玄武翻江初勢」起勢收發如漁夫灑網般,悠然自在,渾然天成。

      在場眾人目睹此景,皆齊聲讚好!真一大快人心之妙招矣!

      讚嘆稱好之聲過了半响,眾師兄弟才回過神來。

      「快!快去看看師兄無恙否!」眾人趕忙扶起尚不知方才發生何事的道鋒師兄,不知是否轉暈了頭,道鋒師兄一大口白沫硬是嘔在師弟道元的臉上,只聞「哇!」一臉反應不及的道元師弟驚呼一聲,滿臉的白沫還攙有一股酸臭的嘔味!令在旁眾人掩鼻竊笑!

      另一邊,道融師姊趕忙扶起被打傷的道一,雖然道一不喜歡道融師姊為她出頭,但此時,他心裡是心存感激的,畢竟,若沒有師姊的仗義相助,他今天可能也很難死裡逃生。

      剛與師兄過完招的師姊,雖然輕鬆應敵擺平道鋒,但額上也不禁香汗微滲,此時道一竟有股衝動想為師姊抹去汗珠。

      道融俯身扶起道一的瞬間,烏絲輕垂,飄柔的髮絲輕輕拂過道一的鼻尖,一股誘人的清香嗅入道一的體內直達心脾,那種感覺觸動道一心靈深處莫名的情感,他無法為自己解釋這樣的悸動,一時間卻也癡癡地望著師姊發笑。

      師姊趕忙問道:「道一,你無恙否?還好吧?」師姊雖頻頻輕喚,道一仍癡笑不已,「咦?難道被打傻了不成?可憐的師弟。」師姊不禁不解地喃喃自問。

      經過眾人不停地的叫喚,逐漸回過神來的道鋒師兄,想起方才敗下陣來的一幕,不禁又怒氣上升,使著男兒本色,爬起身來,朝道融師姊顛簸不定地走來,想必是方才借力使力的一掌教他給跛傷了腳。

      道融師姊將道一扶到一旁的樹下暫歇後,也起身走到道鋒師兄的面前,毫無懼色,就看道鋒這傢伙還想再使什麼花樣。

      衝動想再耍硬漢脾氣的道鋒師兄有了剛才的教訓與醜態,也不敢再輕易出手與道融較量,就怕再丟人現眼,而當下卻又跟道融已處在即將要劍拔弩張的節骨眼上,心想:「道融這丫頭向來是倔膀子,絕不肯輕言休兵或退讓,打又打不過她…嗯…還是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隨即嗆聲道:「方才我是故意讓妳的,妳雖然練得不錯,但是火侯還是差我一大截,妳是女流之輩,我今且不與妳計較,妳好自為之!哪天我真火了,真要叫妳吃不完兜著走!哼!今後小心點!」叫囂後的道鋒轉過身一跛一跛地往西北郊眾道生休憩的廂房走去。

      最倚仗道鋒師兄的道元師弟,外號「狗腿元」,連忙迎上攙扶,其餘的道生也隨後簇擁跟上。

      道融師姊目送這群不長進的師弟行遠,不禁搖頭輕嘆:「有道功無道心,習道何用,好生悲哀,唉…」

      天晚入夜,道融畢恭畢竟地來到師父的廂房門前,欲向師父請安。

      「叩叩!」房門敲了兩響,「師父,我是融兒,來向師父奉茶!」師父雖無應聲,道融仍輕輕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道融一向很受師父的疼愛,天資聰穎、機靈過人,不僅習道練功認真無比,個性也非常樂觀爽朗、渾身充滿正義感,更是一個懂得尊師重道的好學生,凡事懂得為他人著想的個性,更教師父疼入心坎裡。

      見師父他老人家正在打坐,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道融不敢出聲叨擾。

      師父的道功極深,靜坐的時候可以進入完全寂靜、與世隔絕的狀態,甚至毫無鼻息,讓全身的功體達到真氣消耗降至最低、最佳養身的功效。

      有時不解的道融還會誤以為師父羽化登仙了。眼下,道融只能靜靜地恭候在一旁,有點無聊的她默默觀視著廂房內的四周。

      師父房間內的佈置極為簡樸,數十年來未曾更改,道風濃厚。
      打坐這面牆的對面牆上,有一整片師父親自揮毫書寫的道德經草書,字字渾厚有力卻又不失筆觸的飄逸,正是太極剛柔相生的深理妙趣呀!

      在打坐的蒲團身後,有一個徑長五尺半木工精製陰陽太極圖板,黑檀引製為陰極,白樟化造為陽極,雙極之眼各鑲入「天養石」、「地孕岩」以凝天地菁華之用,有利師父鍛練吐吶之功體,製工之精雕細琢堪稱為天下絕品,是當年師父一百五十歲大壽時,他老人家多年的好友「鬼藝神匠鑄九金」前輩送給師父的賀壽之禮。

      看到此物,道融想起了鑄九金前輩的故事。

      鑄前輩長年居於「枯櫻島」,雖說為人重情秉義,性情卻頗為孤僻冷冽。

      據說,當年前輩與他的愛人奪天巧共居此處,奪天巧美豔動人,宛若天仙下凡,是武林公認的絕色佳人,正如其名「奪天工造物之巧妙」。

      天巧偏愛紅櫻之美,前輩便為他種滿了遍島的櫻樹,以討天巧歡心,兩人感情恩愛無比,原以為可以一直相守終老。

      熟知,某天前輩外出採野果以備,獨留天巧於紅櫻居內,待前輩載果而回,天巧竟衣衫不整遭人殺害,前輩發狂悲憤追趕,兇手卻已揚長而去。

      前輩抱屍痛哭三天三夜不能遏,埋屍之時,島上紅櫻似同感前輩悲悽至絕之心,竟盡數凋零,成為枯櫻之島,此島因此而名。

      多年來,前輩追緝兇手尋尋覓覓仍不可得,卻不曾放棄過。

      再說,前輩巧藝之工可說是天下聞名,工藝、鑄劍、冶刀之術皆是無人能出其右,唯不美之處,是天生身體嬴弱,時常不勝負荷鑄工之疲憊,臥病在床已是家常便飯。

      師父當年尚未在天然山駐足長住之前,曾遊遍名山群壑,訪遍各處名人隱士,也因此結識了鑄九金前輩,得知前輩有此易病體質後,便慷慨授予前輩自創的「陰陽合流吐納功」。

      師父言:「人的體性皆不同,不是過陽則是偏陰,想要達到陰陽平衡,唯有透過鍛練陰陽之氣互行,以劇烈陽剛之氣促全身血氣之暢行,再以舒緩的陰柔之功滋養筋脈之長固,才能使體內兩極達協調而健全,氣暢而無滯。」

      鑄九金前輩天生體質過於偏陰,體內氣息常虛萎不濟,透過陰陽合流的鍛練,可以幫助前輩的暖其精元,滋陽抑陰,利於真氣打通全身筋脈,就能擺脫終年的病魔纏身之苦,達到體健養身之效。

      師父於枯櫻島叨住期間,鑄前輩勤練此功之後,身體果然一日比一日健壯且擺脫了長年的病苦。

      鑄前輩感念此恩遂與恩師成為莫逆之交,在師父辭去前,還贈予師父一把精心鍛鑄的「龍吟神器」護身。

      師父念前輩緝兇之心急切,也允諾會為前輩留意兇手之動向,但遊歷江湖數年後仍未能探得兇手消息,為師父長年來心中一大憾事。

      武林流傳有三大神器獨步天下,能全部擁有之人,就能一統天下,無人能敵。鑄九金前輩的龍吟神器便是其一,其它兩大神器則各為:蒼海耆老的獅吼斷刃、冰海獸行人的虎嘯馭魔槍。

      龍吟神器長三尺半,是一把狀似槍頭的長錐,四邊各鑄出一片似劍的薄刃,虎口握處以百年至剛冰鐵鑄成九龍盤臥為護手,劍身取千年龍牙經百年溶岩老爐久鑄十九個年頭而成,揮舞神器之時「九龍齊鳴,勢撼天地,劍刃凝天地人之氣,引悍雷之功,石破天驚」,劍氣所至,無一倖存。

      師父雖有幸得此神器,卻憂此神器威力過鉅,傷人太甚,故不曾開鋒為用,更在決定於天然山長修後,便將此神器封在清揚道院大殿的真武帝君神像之中,以作鎮殿之器,長祈天佑。

      且說廂房內,一個長長的吐吶後,閉目的張真人緩緩地睜開雙眼。

      「融兒,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呀!呵呵」倏地一回神,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坐定,正端著道融所泡的九迴蓮香悠然地品茗。

      「沒什麼呀!只是看到牆上的太極,想起鑄前輩的故事罷了。前輩他真可憐,對奪姑娘如此一往情深,可惜老天爺不作美,硬把他們拆散,而且還是含冤的死別,真是令人同情!」道融一臉感慨的表情喃喃地說著。

      「唉…雖說天道命數早已定,但也真的苦了好友,多年來的抑鬱寡歡,想必他一定更加憔悴了,只是,最折磨好友的,應是當年兇手到現在仍是無跡可尋。未能替好友揪出喪盡天良的惡徒,張素愧對好友啊!」張真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見師父一陣悵然,道融自責不已:真不該提起這事的,明知這是師父心中最遺憾的牽掛,我怎麼就率性脫口而出了呢,我真是笨笨笨笨呀。道融雖然聰明活潑,但有時就是會太過直率而常導致懊悔不已。

      不過,聰慧的道融心念一轉,馬上改口說道:「師父,您知道今天融兒來找您,是有要事要向您稟報的!」道融一副賣弄神秘的樣子。

      「喔?什麼事呢?教妳如此神秘兮兮的!呵呵」張真人好奇的問道。

      「先說好,我可不是背後論人是非、說人長短喔!我發誓我講的都是實話!」道融更正經起來了。

      「嗯…好好好,師父知道妳一向不愛背後說人是非的,妳有什麼事就儘管說來吧!別再跟師父賣關子了。妳這孩子…」張真人一臉慈藹的安撫著道融。

      「是道鋒師兄啦!」道融邊講也邊慢慢回憶起今日午後的衝突,怒容微露。

      「咦?…這胖子…啊…不,妳大師兄又怎麼啦?他欺負妳啦!」張真人好奇的笑問。

      「不是啦!我看見他今天又抓道一師弟當拳靶子了,簡直是欺負人嘛!根本也不只今日,他天天都是這樣羞辱他的!真是讓人氣惱!道一師弟天生瘦弱又憨厚,凡事都一派斯文的樣子,說白一點,就是傻乎乎的,根本沒辦法擺脫他的凌遲,可憐極了!」道融氣憤當下又帶有滿腹的同情。

      「唉…,道鋒這孩子一直都很自負也很好勝,他身為大師兄本應作為師弟們的模範,他卻仗著大師兄的頭銜欺負年幼老實的師弟,這種行為實在是不可取,非習道之人該有。

      太極拳他學得勤,道德經卻一個字也沒讀進腦袋裡,真是不知該怎麼說他。

      不通達『道』的精義何在,武功練得再怎麼勤,也難入其真正的精髓堂奧所在。只能在死板板的招式上鑽牛角尖,永遠受制於此。沒有豁達無我及虛懷若谷的精神,體會不出真正隨心撩撥的太極拳真意為何。

      招式是人定的,太極,是沒有招式的。融兒,妳懂嗎?」張真人殷殷告誡著。

      「師父,您說的這些我都懂!您教我們太極拳的時候,都已經說過不下百次了,我每一次可都是非常認真聽您老人家教導的呢!只是,我們該想想辦法保護道一師弟吧!他一直被欺負,這件事總不能不解決吧!」道融嘟著嘴說道。

      道融在所有道生當中,不僅勤學而且悟性又高,所以連大師兄道鋒都不是她的對手,算是張真人最得意的門生之一。

      「嗯…那,以後就讓道一隨侍在我身邊吧!這樣他們就比較沒機會欺負他了,這樣好不好呀?至於道鋒那邊,我會找機會再開導開導他,妳就消消氣吧!」張真人微笑答應著。

      道融左思右想:的確是個好方法!沒有比待在師父身邊更安全的了,我倒要看看大黑牛還能使出什麼花招來!

      「師父,既然說定,可不許您黃牛喔!」融兒頻頻扯著張真人道衣的袍角,不放心地盯囑著。

      「好好好!師父說話一定算話,妳這孩子真是…哈哈哈」張真人拿道融這孩子就是沒輒。

      就在師徒達成協議的同一時間,道青氣喘噓噓地跑到張真人的廂房門口,大聲哀嚎叫道:「師父!事情不好了,您快出來呀!快呀!嗚…」

      張真人與道融互望一眼,張真人暗思半响,快步走到門邊問道:「到底發生何事?道青,先冷靜下來再說。」

      道青眼眶泛淚,面露驚恐地說:「我們大家在大殿上晚香的時候,突然有一個長有獠牙的青面怪人闖了進來,守殿師兄想阻止他,卻被他殺死了,現在還挾持眾師兄弟,他只放我一人來通知師父,叫您過去見他。師父,您一定要救救師兄他們呀!」道青說完便不停地顫抖,其狀顯得驚恐異常。

      「沒事了!別怕別怕,師父在這。」張真人緩緩扶起道青,若有所思。

      交待完道融照顧受驚過度的道青之後,張真人即刻快步趕往奉道大殿。

      一踏進大殿,張真人立刻被一股屠殺的血腥氣味所震驚,幾十名道生盡數被闖入的怪人屠殺,滿殿皆是殘破不全的屍首。

      「這…」張真人難以置信眼前的畫面,望著遍地被撕碎扯破的屍骸。

      「嗯…真好味呀!想不到天然山的道生竟是如此可口,也該歸功你張真人調教的好,養得如此美味呀!哈哈哈…」狂妄詭異的聲音低沉地傳來,一名形似異獸非人的怪物正坐在殿上祭壇大桌上,殘酷地噬著道生的斷肢,血盆大口還溢出一口一口鮮紅色的血水來,旁人若見定要作嘔,此怪卻噬得一臉痛快。

      眼見眾徒死得含冤莫名,張素心中真是悲痛難耐。

      「張某與你素無仇恨宿怨,閣下為何找上張某清修之地殺人?可否請閣下說個明白。」張真人按捺住滿腔直竄心口的怒氣,冷眼質問。

      「你應該知道我所為何來,若不是專誠為了此寶,你請出十人大轎還扛不動你老子我來這破爛道院,交出『龍吟神器』可饒你老兒茍喘殘年!」怪人突然怒睛一睜,語帶殺氣威脅著張素。

      「龍吟神器?龍吟神器為何物,老夫並不曉得也未曾聽聞!但你今日私闖天然山殘殺吾徒,老夫必當制裁!你不可怨我。」張素眼神一沉,殺意已動。

      「哈哈哈…制裁?你恐怕老得只能求饒了吧!張老頭,你真的是找死!今日就教你嚐嚐咱血魔教的恐怖,送你西歸登仙去!」怪人狂語連連。

      「呀!」狂人雙腿一瞪,像隻發狂的猛獸撲向張素,張素眼中竄過幾道如銀絲般交錯的光芒飄影,正是怪人雙手急舞的利爪。

      張素微瞇雙眼,定睛細瞧,指中銀鬢輕拂之際,嘴角微微一笑,臉上毫無懼色。

      只見張素曲膝運氣,雙腳一沉,竟是踏步向前,腳法左右虛實互渡之間,身形七步微晃已從交錯的爪光中翩然而過,如勁風擺柳,飄忽難以捉摸,正是武當名技「天罡七星步」。

      失手的怪人,舞動凶爪更見其殘,陣陣爪風咻咻作響,削過張素的周身,張素腳踏罡步,輕揮袍袖,靈姿舞曳,巧避近身爪鋒。

      片刻之後,張素雙手一提劃出半圓,兩掌一前一後、一剛一柔相輔相隨,運柔化勁,卸力之掌已悄然貼於怪人左肩之上。

      怪人利爪橫掃,張真人隨勢聽勁,化勁如行雲流水,左擒右拿、左挪右移,怪人既打不著張素也甩不開他緊密相連的沾粘之功,狂性更加,滿腔怒火遽使體內真氣爆衝,一時之間,遽然衝擊之力震開了張素沾粘之掌。

      身子乘餘勁臨空飄揚,半空中的張真人宛若仙人遊雲般。

      張素不使硬勁與之拼搏,反藉餘勁旋身化勢,一閃身,太極沾手又起,順勢一按,又已悄然沾上怪人右臂之上。

      「好玩否?第一次吧?」張素笑語。

      「呀!!」怪人憤怒至極地張開血盆大口,齜牙咧嘴的模樣更見兇狠恐怖。

      反觀張真人不慌不驚不懼,心靜,身緩,招密而綿圓,對怪人的出招來勢似乎盡在掌握之中,數十回合的纏鬥在轉眼間已過,怪人渾身氣力一時間也已卸大半。

      此時張素轉守為攻,掌勢運柔成剛,含胸拔背,雙手交叉斂於丹田,眼神一凝,渾厚真氣一瞬遽發,雙掌反手往怪人胸前一推,此招正是太極七絕式之一的「潛龍奔月」。

      落掌瞬間,震出的磅礡氣勁使大殿內數十支陳年石柱塴然遽裂、煙塵夾勁流瀉,漫天塵埃之中,只聞青面怪人慘叫一聲,已被震出數十丈外,血濺百步,兩眼翻白之際,雙膝已落黃土,當場斃命!

      倒地屍身胸膛還留下深遂的兩道暗紅色掌印,掌氣已冒成薄煙,從胸口微滲而出。

      張素真不愧為太極拳一代宗師,內力修為之雄渾深厚,無人能與之相匹,也難怪武林人士個個畏之敬之,不敢造次!

      「張某犯戒殺生,實在是罪過!罪過呀!但惡徒屠殺眾道生,道生們又何辜,竟得落得如此慘狀,屍首難全!」張素幾分哀傷幾分感慨地說。

      「啊!」一聲驚呼,眼下此景,道融雙手掩面不敢置信,一時間竟昏厥過去,跌倒在地。

      「融兒,妳無恙否…」張素扶起昏去的道融關切地問道。「這孩子一定是放心不下,才逕自跑來的!也真嚇壞這孩子了,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清揚道院從未發生過…」

      就在此刻,牆邊一角的帷幔之下,隱約傳來一陣驚恐的暗啜之聲,張素輕步走了過去。

      「刷!」一聲拉開了帷幔,張素一驚。

      裡邊躲的正是瘦弱的道一,想必是目睹師兄弟慘遭虐殺的過程,渾身止不住發顫,雙眼哭得已是又紅又腫,臉上滿是驚懼的淚痕,其狀真是令人悲憐。

      「師父!」道一往張素身上一撲,哭倒在師父的懷裡,雙手緊緊抱著師父。

      「道一…沒事了,你別怕!師父已經把壞人打死了!壞人不會再傷害你了!乖!別怕!」張素心疼地撫著道一的頭,輕聲安慰著道一。

      此時,道一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漸漸地停止了哭泣。

      「師父,怪人他…他把師兄們的頭都扭了下來,還扯斷他們的手和腳吃了起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道一顫抖地說著。

      張素聽著道一細述徒弟們遭虐殺害的情景,心頭真是悲痛難抑,實在不忍再聽!

      就在此刻,四周突然瞬然一暗,天際黯雲廣佈,迅雷怒奔,交纏如蜘網,乍響雷音震得人裂膽喪魂。

      「師父!」害怕的道一眼淚又止不住地奪眶而出,驚懼的雙眸不停地環顧四周。

      張素端詳半响之後,心中有數,暗知禍端尚未結束,提高了警覺。擔心劫後的道一再度受驚會身體不堪。

      「啊…」張素暗點道一身上昏穴,道一昏厥過去。

      將道融、道一扶至一旁牆角安置,張素立起身來走向殿門,仰首望天。

      「天象雲氣逆行倒施,乾坤運轉荒誕無倫,何方放肆妖孽還不現身!真要老朽動手嗎?」張素譴語之中充斥著一股沛然正氣。

      只見天際烏雲愈捲愈急,怒雷愈吼愈烈,平地也嘯起狂風,似乎真有隱身其後的妖魔鬼怪在威嚇著張素。

      張素身處颶風奔雷之中,絲毫不驚不懼,立如雪中傲梅。

      「那就別怪老朽了…」張素話語方停,提起腳根,運氣灌體,內力已發七分,沉步一踏竟陷地三分,連大殿石地都為一震。

      張素舉手橫臂,手握劍指,指尖氣流竟化作漩渦般吸力,霎時,天精地氣源源不絕凝於指尖,突然,張素指劍對天橫指,指鋒已然揮向天上黯雲,「喝!」張素大喝一聲,指中真氣竟化成一條捲濤怒龍衝向天際,光跡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耀目的白光,此招正是太極七絕式中的「乾坤一指」。

      炙熱無比的白光在天空破雲穿宵,散成圈圈雲漪,不僅驅散陣陣急捲的烏雲,還穿透其間,條條銀絲般的光束破雲迸射而出,在黑幕中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光網,怒燄氣流又似游刃般不斷來回穿梭其中,頓時天際一片黑影白光錯動。

      「啊啊啊~~~~~」烏雲逐漸驅散的當下,竟從天掉下數以萬計的火球,一時間,整個山頭竟如一片火海。

      張素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個烈燄焚身的蝠人,數萬蝠人淒厲的哀號響徹整個天然山。

      「原來,是這些怪異的蝠人遮掩天幕,奇怪,這些蝠人究竟來自何方?又所為何來?」張素一時不解。「難道…也和青面怪人同道,是為「龍吟神器」而來?」

      張素心裡一陣推敲之際,一名身長八尺,嘴露尖牙,瘦骨嶙峋,背上黑色毛翼乖張的蝠人,從天上翩然而降。

      「哈哈哈…素聞張真人威震武林,人人敬畏,果然是名不虛傳!哈哈哈…今日一試其威,當真是令我教棘手異常的高手呀!哈哈哈…」蝠人半冷半笑地說道。

      「閣下莫非與剛才的青面人是同道而來?」張素問道。

      「那傢伙…哈哈哈…我跟他…哈哈哈…」蝠人愈笑愈是發癲。

      張素冷眼旁觀,不予理會,暗中卻已提防。

      「其實,我呀…」蝠人話語未完,甫一低頭,背上毛翼忽動,背上數千支暗紅色細如牛毛的毒針遽然已發,直撲張素而來。

      近在咫尺,發在一瞬,張素一時迴避不及,只能揮舞道袍衣袖掃針。

      雖然張素內力渾厚無比,毒針盡掃不難,卻仍在交錯舞袖之隙,一支毒針已乘隙灌入體內。張素察覺有異時,已來不及。

      「哈哈哈…竟然只能得手一針,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糟呀!哈哈哈…你張真人果真了得,不過,哈哈哈…」蝠人又狂又癲地笑著。

      「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血魔教七大殺手之一的『血蝠』,而方才斃於你手的青面怪人是我教的『血狼』,我倆奉命滅你全院取神器。

      血狼雖不幸敗亡於你的手上,但你已中我『蝠翼枯血針』,三個時辰內你將會血枯氣盡而亡,針上所溶入的「蝠骨蝕心散」更是我精心獨研的不解奇毒,任憑你武功修為再怎麼蓋世驚人,也絕對難逃一死呀!哈哈哈…。

      不過,你若能乖乖交出『龍吟神器』,讓我回去好交差的話,我也許會考慮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如何?哈哈哈…」血蝠瞪大了雙眼撇著頭兇狠狠地說。

      張素突感胸口一陣劇痛,向後跌了幾步,嘴中竟嘔出一口黑血來。「噗!」張素雙眉緊鎖,痛苦難當,胸中似有千萬隻毒蟲鑽心。

      「啪!啪!」張素手凝劍指,指氣貫體,連封胸前致命死穴。

      「哈哈哈…封穴無用,只能拖延你的死期,折磨更苦罷了,別瞎費功啦!」

      毒氣周身遍體亂竄,張素任督二脈內的真氣滯礙難行,武功難以施展。

      「張真人,別使倔啦!你就乖乖招來吧!!!」血蝠已耐不住性子。

      張素怒睛直視血蝠,仍不語不理。

      「好!殺了你再慢慢搜也無妨,除去我教將來的大敵,也算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血蝠驚天一掌打向張素,身中劇毒的張素氣力盡失,武功難施,硬接一掌,「噗…」濺血七步,撞上石柱,跪倒在地。

      「再一掌,結束武林的傳說,武當的一代宗師!哈哈哈…」血蝠笑得愈是狂妄。

      「呀~~~~~」張開血盆大口的血蝠,致命一掌轟向張素天靈。

      致命一刻,突見漫天銀光橫掃,所到之處,毀石破土,黃沙噴瀉,發出陣陣鏗鏘聲響。

      「嗯?這是…」血蝠一陣警覺。

      突然一道錯綜中的光影削過血蝠左肩,血蝠只感肩上一股炙熱,不一會兒工夫,竟血濺如飛瀑,血蝠左肩已被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劍痕。

      「啊~~~~~~~~~」血蝠疼痛難耐,漫天血霧中倒地哀嚎。

      黃沙褪去,微煙薄幕中,站立著一個英姿颯颯、俊逸脫俗的男子,雖帶有幾分書卷氣息,仍看得出來是一名身懷絕技的高超劍士。

      只見男子,劍指向天,指尖破空迴蕩之際,銀光盡收,定睛一看,原來散出銀芒劍氣的是一把劍身白如銀雪、亮如金烏的絕世名劍。

      「你…你…你到底是誰?竟敢傷我!」血蝠又怒又懼地指著男子說。

      「在下霍迎聖。」男子盯著血蝠笑說。

      「什麼?」血蝠聽完之後大驚,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你…你是霍迎聖,『絕塵劍霍迎聖』!」

      「承蒙不棄,正是在下!」霍迎聖還假意有禮地回應了一下。

      一聽是霍迎聖之名,血蝠連滾帶爬奔出大殿,也不管肩上的血滋滋地流個不停,便狼狽地振翼飛去,離去時還不忘地回頭嗆道:「霍迎聖,今晚你竟敢壞我血魔教好事,他日你霍家劍莊也難逃池魚之殃,哈哈哈…」

      見血蝠已走遠,霍迎聖趕緊扶起張素,擔心地問道:「前輩,您無恙否?」

      眼下張素中毒已深,雖已自封命門死穴,可是毒氣遍走周身,面容已現暗青,冷汗直流。

      「老前輩此毒非比一般,再不趕快醫治,恐怕危殆。」霍迎聖當下心急不已。

      霍迎聖連忙走到殿門邊,拿出袖裡的「喚雲神箭」,朝天一射,雲箭破空,綻出五彩光芒,在夜幕中顯得格外地耀眼異常。

      甫一眨眼,一名身形飄逸,散髮披肩,眼眸深遂的俊美男子竟現身眼前。

      「大哥,真是抱歉!實在是逼不得已才發箭急喚,小弟在此先向您賠罪了。」霍迎聖先向男子賠過不是。

      來者名喚「步雲飛」,個性豪邁不羈,隨性灑脫,喜四處遊山玩水,最厲害的就是腳下功夫了得,練有「百步穿雲腿」,一身傲人的輕功堪稱武林第一,來去似風,捉摸不定。

      「哈哈,賢弟何須如此客氣,不管啥事,為兄一定力挺到底。何事就儘管說來聽吧!」步雲飛豪爽地答道。

      「張真人中了劇毒,生命垂危,必須趕快醫治!」

      「你是說,武林中人人敬重的武當張真人呀!」步雲飛好奇地說。

      「是!還請大哥速請名醫來為張真人醫治吧!」

      「到底是中了什麼毒,讓我先瞧瞧吧!」

      「嗯?這…,這不是一般的毒物呀!難道是…『蝠翼枯血針』!這…怎麼可能…」步雲飛臉上閃過一陣驚疑。

      「大哥識得此毒!」霍迎聖急問道。

      「你來到之時,可有見到是何人所下的毒手?」

      「我來到之時,只見一名形似蝙蝠的怪人欲加害張真人,我即刻出劍阻止,怪人被我的劍氣所傷,負傷遁逃,不過離去時曾自稱是『血魔教』之人…」

      「血魔教!」步雲飛赫然一驚。

      「大哥曾聽聞過嗎?」

      「這…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是血魔教再現,那可真是武林浩劫呀!」步雲飛再仔細察看張素身上的毒患。

      「照此毒傷來看,應該是他沒錯,血魔七煞之一的『血蝠』,血蝠的毒乃是不解奇毒,恐無人能治呀!」步雲飛面露憂色。

      「大哥,你遊遍五湖四海,踏盡八荒四野,所見所聞定是不凡,難道真思無能人可治張真人嗎?」霍迎聖央求步雲飛再細想。

      思索半响,步雲飛忽然面露喜色地說:「有了!我曾聽聞有一能人能醫天下各種絕症!」

      「大哥想到何人?」

      「濮山醫仙,其醫術有『與閻王搶命,令鬼差發愁。』之稱。我想,他一定能解此毒!」步雲飛頗有信心地告知霍迎聖。

      「事不宜遲,那就快快啟程吧!」霍迎聖急催道。

      「只不過…」步雲飛略有遲疑地說。

      「大哥有什麼話請直說吧…」霍迎聖等不及地追問。

      「醫仙醫術雖然精湛,不過性情極其古怪,能不能說得動他救人,還在未知數!」步雲飛面露疑慮。

      就在兩人商議未決之際,忽聞驚呼「師父!」,原來是道融與道一已經醒來,正撲跪在張素的身邊,兩人眼眶裡正泛著圓滾滾的淚珠。

      「師父師父!您怎麼啦!」道融與道一殷殷關切,傷心不已。

      「霍少俠…霍…」張素發出微弱氣聲輕喚道。

      「前輩,您現在感覺如何…還撐得住嗎?我即刻為您找尋能人醫治!請您一定要撐住呀!」霍迎聖挨近張素的身邊說道。

      「老朽有一事請求…」

      「前輩請說。」

      「霍少俠可否暫代老朽照顧道院裡倖存的幾位徒兒,他倆劫後餘生,老朽目前身中毒患,無力保護他們,若再留於此地,恐再遭不測之禍…請答應老朽的請求,可否?」張素氣若游絲的請託著。

      張素向霍迎聖交託完徒弟們,便向道融說:「融兒,妳要代為師照顧其他的師弟,師父如今毒患在身,只能暫託霍少俠保護你們,待會與師弟們收拾一些衣物便趕緊下山去吧,莫讓霍少俠等候了。」

      「不!融兒要留在師父的身邊照顧師父!融兒不能丟下師父!」融兒哭得淚人兒似的。

      「快快聽話去吧!別讓師父難為了!咳咳…」張素又嘔出一口濃血來。

      「姑娘,妳快找一找是否還有其他的師兄弟,讓霍某保護你們下山暫避吧!張真人的毒患,霍某與大哥會設法求醫的!切莫耽誤前輩醫治的時機呀!」霍迎聖對道融勸慰著。

      眼看師父毒患已愈催愈急,道融也不敢再忤逆師父之意,只得照辦。

      「霍少俠,請扶老朽至閉關的秘室『悟道房』內以安身。」

      「賢弟,趁這當下,我就先跑一趟濮山吧!把握時間。」步雲飛先行出發。

      「有勞大哥了!一路小心。」

      語畢,只留下一陣薄煙,人已消失無蹤。

      霍迎聖扶著張素步進悟道房內,房內地上鋪有一蓮座蒲團,蒲團外圍安有依九宮八卦圖所砌成的奇石薄板,張素坐定之後,調息運氣。

      「霍少俠,為了減緩體內毒氣運行的周數,老朽需行『龜息大法』以暫時抑毒,請霍少俠轉動門旁之『闢天珠』,啟動老朽先前所佈之『八卦降魔陣』,可為老朽護持,不受外敵所犯。」

      霍迎聖走到門旁,果真見一顆掌抱般大小、晶瑩剔透的水晶珠,他伸出手抱珠微扭,一瞬間,地上的九宮八卦圖竟起了微妙的變化,八個易卦爻象相皆透出金黃色的耀目光芒,張素坐立其中,彷若入世仙人一般,渾身透著一股仙氣,奇石八卦陣以蒲團為軸緩緩轉動著。

      「請霍少俠速帶吾徒下山避禍去吧!」張素以微弱的氣聲急催著。

      「嗯!那,請張真人一切多小心。務必待我與步兄請回醫仙為您醫治。」霍迎聖仍是憂戚地叮囑著。

      張素略略點頭示意,不再發語。

      霍迎聖關上房門,回到大殿,道融、道一、道青、道碩、道晏、道鋒、道元已收拾好行裝等候著。

      「只剩你們七個人…」霍迎聖又驚又慨。

      「真要讓師父一個人留在此地嗎?師父一定會有危險的!」道融不安地說著。

      「對呀!對呀!」其他的師兄弟齊聲應和著。

      「倘若留你們在此,能保得住張真人、能救得了張真人嗎?」霍迎聖不禁微慍地質問著。

      此時,無人敢再應聲。

      「就算有危險,至少,我們可以與師父共生死!」道融仗著一身傲骨,毫無懼色地答道。

      「好個小姑娘,將來必是個不凡的女中豪傑啊!」霍迎聖頗感驚訝之餘,仔細地端詳著眼前這位小姑娘,內心一片激賞。

      「呵呵…張真人能有你們這樣孝順的好徒弟,也不枉他老人家對你們的一番疼愛了!不過,你們姑且看看四周同修的死屍,整個清揚道院只剩你們幾個人了,以後復興道院的重任還需你們同心共建,怎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呢?」霍迎聖諄諄告誡著眾人。

      「這…」道融一陣遲疑。其他師兄弟環顧著四周的殘肢散骸,不禁渾身直打哆嗦,內心更加地感到毛骨悚然。

      「師姊,我們還是聽師父的話,快快下山去吧!免得師父他老人家又病又憂!」膽怯的道元師弟拉了拉師姊的衣角,催促地說道。

      「張真人的毒患,我向各位保證,一定會負責到底,各位切莫再躊躇不決了。」

      就在此刻,步雲飛已從濮山火速趕回了。

      「大哥辛苦了!此去可有探得醫仙下落?」霍迎聖焦急地問道。

      「見是見了,但…」

      「如何呢?」

      「他說張素與我非親非故,我沒資格替他求醫…,況且,就算是親人求醫,也須以命易命,這才公平!如願答允,他才肯替張真人醫毒。」

      「他當真如此說,這…這該如何是好?」

      道生們聽畢,個個左顧右盼一臉遲疑,尤其是道鋒、道元更是一臉畏怯,平時雖愛恃強凌弱,真臨生死考驗當下,卻膽小如鼠,其懦弱之態真令人鄙夷。

      「我願…」道融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正要開口…。

      「我願意為師父求命,就算要犧牲性命,我也無怨言。」

      一時間,眾人皆被此突來之語所驚,而自願請命的人竟是…道一!

      「小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別胡亂答應。」霍迎聖趕忙勸阻道一。

      「賢弟…」步雲飛一手按上霍迎聖的肩。「或許,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姑且一試吧!也許小兄弟的孝心能感動醫仙也說不定,若他真要小兄弟的性命,再另尋他法吧!張真人的毒患畢竟拖不得…」

      道融趕緊將道一拉到自己身後:「不可以!我絕不讓道一去送死,萬一那破爛大夫治不好師父的話,那道一豈不要白白送命!」

      道一安慰師姊:「師姊,道一明白妳為我擔心,但是,現在師父性命有危險,我們不能再意氣用事了,否則會錯過醫治師父的時機,我會照顧我自己的,師姊妳放心吧!」

      「小姑娘,妳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小兄弟的。」步雲飛認真地說。

      道融眼眶裡含著不捨的淚水,交待道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才目送著道一與步雲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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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天然山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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