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安排

　　我挣开叶文的手，径直往里走去。
　　他追上来，“陈默，你听我解释。我是知道，可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我看向他，淡淡道：“我不怪你”，要怪，我也只怪我自己，怪自己的蠢，自己的傻，自己的愚不可及。
　　“那你，是决定跟他分开了吗？”他还是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
　　我不答，他又问：“那分开后，你会去哪里？想好了吗？”
　　我还是那句，“顺其自然”。冥冥之中的许多事，其实早已注定。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强求太多。
　　他一下拉过我，迟疑道：“如果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
　　我怔了怔，对上他的眼，他不躲不闪，眼中更是坚定。我不禁失笑出声，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他有些许慌乱，“我与叶豪不同，我可以真心待你，可以只有你一个人。你想要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我还是摇头，不想去猜测他的这番话是出自怜悯，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说: “叶文，这些话我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以后不要再说了”。然后，我注意到他的眼，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
　　他苦笑，“我知道，你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陈默，我只问你一句，如果当初你嫁的人是我，那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怔住，看着他，心中不由一颤。他的眼，一下有太多的期盼，可是对于这些期盼，我是给不了半分承诺的。因为这世间的许多事，没有如果。
　　“不会，因为我嫁的人，始终是你的哥哥”说完，我转过身去，快步上了楼。
　　还好，他并没有追来。
　　我推开门，再次回到那个房间，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却也陌生的有些苍白。我不禁颓然一笑，任由那可怕的无力感侵袭掉我的全身。
　　我还记得，就是在三个月前，我嫁给了叶豪，住进了这里。转瞬之间，也不过才三个月而已，所有故事，也将匆匆谢幕了。
　　人生，还真是讽刺。我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很快，又将天明。
　　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收拾好后，我坐在梳妆台前，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首饰盒。第一个盒子里是只手镯，是与邵母第一次见面时她送的。我把它放在一侧，因为这个礼物太过贵重。第二个盒子里是那条项链，我还记得叶豪为我戴上时指尖的温柔，可是它太过昂贵，同样不属于我。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我小心的取出它，将它拿在手中，最后一次将它试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在灯光的陪衬下，它的光彩依旧夺目，以至于我望着它的璀璨时，久久怔神，而不得自拔。
　　我想到了那日，叶豪为我亲手戴上它时的情景，好像是梦一样，我被幸福紧紧的包围着。可是梦，终究是梦，最后，还是要醒来。我忍不住苦笑一下，取下它，这个戒指，同样也是不适合我的。也许，它命定的主人很快就会出现，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能否有幸见上一面。
　　现在，物归原主，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
　　我站起身，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不知是什么缘故，胸口一下堵的厉害，竟也一下生出了一片悲凉。我叹息一声，竟再也忍不住，泪凝满腮。
　　叶文进来，看了一眼我放在地上的行李，在看向我，眉头轻蹙。他走过来，递过纸巾给我，然后坐在一侧，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陪着我。这样一陪，便是一夜。
　　其实，对于叶文那一夜的陪伴，我也同样心存感激，至少因为多了一个他，便没有让我感受到只有一人时的孤独与无助。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后，我还是会偶尔想起他，想到他的偏执，还有他的无奈。
　　期间，刘妈上来了一次，怕是看出了什么，也不多言，只是很平常了说了几句，便也知趣的不再来打扰。
　　然后，又是一夜无眠。这场等待，也像变得永无止境了。
　　可是，天还是会亮的，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起身，拖过行李，最后一次回头，看过身后的熟悉，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我拨通叶豪的电话，还是关机，我便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来。
　　叶文看在眼中，终是于心不忍，过来道：“别等了，你等不到他的”。
　　我摇头，固执的坚信着，他会回来。然后，一切结束。而我，只不过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下，便也多留住了一些，我与他之间的回忆。我只是想，多记住他一点而已。
　　叶文苦笑一声，无奈道：“我懂了“。他在我对面坐下，也是同样坚决，“我陪你”。
　　我怔了怔，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却不在与我说话，垂下头，兀自思索开了。
　　临近午时，叶豪才从外面回来，而我亦终于等到了他。
　　“你回来了”我起身，声音有些轻颤，夹杂着连我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笑得温暖，“回来了”，然后注意到我脚边的行李，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我对面的叶文，问：“这是……你要出门？”
　　我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准备去哪里？”说话时，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亲昵的揽过我。
　　“我们谈谈吧”我本能的挣开他，只要一想到他的这个怀抱在不久前搂过别的女人，我的心便是一阵刺痛。
　　“谈什么？”他的眉头微微轻蹙。
　　我转而看向叶文，他一副明了的站起身，对我说：“有事记得叫我”，然后淡淡的瞥了叶豪一眼。就是这一眼，却也是暗藏汹涌。
　　叶豪低笑，待叶文走开，再次揽过我，说：“你今天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怎么了？”
　　这次，我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的留住这一瞬。
　　“你刚下的飞机？”我不知道心里到底对他还有什么样的期盼，最后还是忍不住要明知故问一番，也许，我只是想让自己一次性痛得彻悟些。
　　他一下拥过我，在我的耳边温声细语，“小默，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原本行程安排是晚上回来的，可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就让人提前给我订好机票赶回来了。”
　　是吗？是这样的吗？为了见我一面，不惜提前回来？
　　我相信，这番话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又会感动的不得自己。可是现在听在我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原来一个人的温柔，也可以如此虚伪。
　　“叶豪，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无痛心道。
　　他明显一怔，扳过我的肩与我对视，一眼探究的问：“小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见过她了”我苦笑，“她很美，很漂亮，站在你身边，跟你也很般配，我想，她也许比我适合呆在你的身边。”
　　“她，是谁？”他还是试探一问。可是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出我已知晓了一切。
　　一时，我的笑也是苍白而又无力，说出那三个字的同时，胸口出也忍不住一阵刺痛。
　　“吴碧莲”我望进他的眼中，想在其中找到哪怕是一丁点有关我的情绪波动。可是，我还是失望了。他松开我，眉眼一沉，问：“你怎么会知道她？”
　　我反问：“你们瞒着我，在一起多久了？”
　　他的眼，一下深不可测，“你是不是去过那里？”
　　“是，我去了，所以看清了自己的悲哀，也痛心那个人的欺瞒。而那个欺骗我的人，居然是我法律上都承认的丈夫”。
　　他眉眼更深，平静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或者是谁带你过去的？ ”
　　我望着他，不禁又一次可悲的发现，原来自己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原来面对如此，他也可以如此平静，平静的，好像这些事根本就与他无关。在这之前，我居然，居然还可笑的以为他会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悔意。或者，会与我解释几句，哪怕是与我解释几句也好。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些都不重要”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重要的是，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他挑眉，还是那副云淡风轻，“那你会怎么做？”
　　“我们离婚吧”我轻声道，却也无比认真，也是无比痛心。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婚姻会如此短暂，短暂的如同一出荒唐的戏剧，最后，不得不草草结束。
　　只是，听了我的话，叶豪并未表现出半分的讶异来，相反，像是听了一场笑话，低低的笑出了声。
　　“离婚？”他看着我，眸中深沉，似要将我看透，“离婚了，你能去哪里？是打算回你以前的家，可是你的父母已经离婚了。还有，如果我们真的离婚了，那你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我苦笑，却也因为腹中那个孩子的存在，像有着些许的安慰，然后，也是淡淡道：“我自己会照顾好他。只是，从今往后，他与你在无半分关系”。从今往后，我与他，也再无半分联系。我字字决绝，可是，我的心，却在那字字句句里，犹如被一把锋利的刀生生的剜割着。
　　原来，在他的面前，不仅是卑微，甚至，是活得悲哀。
　　原来，我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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